那是一座與南定行宮差不多年歲的百年古刹。
寺中有一口天音鐘,是當年建始帝貢獻了一塊天外巨石,再混合著精銅打造而成,敲擊之聲清越悠遠,據說在南定行宮中都能聽得到。
每逢南定行宮有重大儀式,天音寺必會敲鐘相和,不過在天和年間,隨著南定行宮的棄置,這口天音鐘也隨之沉寂,再未響過。
而在今年中秋,安祭武魂的儀禮上,將是武魂墓裡烽煙起,天音寺內重和鐘。
馬車在寬闊的山道上盤旋而上,上到半山腰時便到了天音寺的大門。
而從天音寺門再往上的山路,便全是天音寺內的道路,比山下的道路要窄不說,還是蜿蜒在山中的青石磚階梯路。這不是車馬可以走的路。
趙右辰在馬車邊道:“陛下,天音寺住持覺言大師率眾僧來迎。”
蕭傾於是吩咐下車。
在來之前,傅明奕有與他們交代上山的安排,馬車到天音寺門口,皇家儀仗也止於此。
寺中清靜,一眾人員隻在天音寺山門處不遠的一座佛寺山莊中安排衣食住行,趙右辰則帶一小隊人,與明岫、馬洪一起隨蕭傾上山入寺,在寺院中供香客居住的廂房住下。
這一來是為了安全,二來也是為了方便法事安排。
覺言大師是個麵容和善,笑意滿眼的胖和尚,他不說話都讓人看著親切。
“陛下親臨敝寺,此乃敝寺之榮幸。”
簡單地相互寒暄之後,覺言大師帶頭迎著蕭傾等人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往青石台階旁邊比了個手勢,道:“軟轎已備好,陛下這邊請。”
古舊的青石磚台階上,有的地方已經被踩得溜光,有的地方則已經殘破裂開。台階下果然停著一頂軟轎,旁邊站著四個壯實的武僧。
蕭傾看了一會兒,道:“這條路是禮佛道吧。”
覺言多看了蕭傾兩眼。
禮佛道是香客上山禮佛必經之路,為示敬意和虔誠,香客從進寺門開始就會一步一步走上青石階,一路上禮拜眾佛,最後一直到達山頂遠遠看另一個山頭的天音鐘,這才算圓滿。
按照慣例,禮佛道自然是親自走上去為好,但是在蕭傾來之前,太傅就先打了招呼,雖然沒有明說,但覺言聽出來了,這位陛下年幼,體弱多病。
小陛下這次來是為了中秋之日祭拜武魂,在這之後的三天,還要參與冗長繁雜的法事。這種情況下,為小陛下節省一點精神和體力是必要的。
方才覺言也看過了,這位小陛下身形瘦弱,麵藏憂色,這不是長壽之相。
覺言心中一時起意,想到如今躲在禪房中的那位雖然看起來不太正經,但參禪悟法,識人相麵絕對甩他幾條街的師弟來。
不知道吊兒郎當的師弟會不會對小皇帝感興趣?
這個念頭不過一閃就沒了,覺言不露聲色道:“陛下體貴,雖是禮佛道,隻要心中有佛,或走或不走,不過都是形式。”
師弟從小就不肯好好遵守那些形式的東西,如今長大了雖然在外人麵前還肯做做樣子,但私底下也是怠惰得很。可是他們幾位師兄弟中,卻隻有他結了佛緣,得了無上傳承。
蕭傾點頭,“雖是如此,朕初來乍到,還是需得顧念些形式的。”
她看了看那頂軟轎,“且先放著吧。”說著便抬步往上走去。
馬洪和趙右辰趕緊跟上,明岫墜在後麵,想反對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