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傅明奕。
她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有些語塞。
他說得都對。
但是,她並沒有想與他離心……
她最近確實冷著傅明奕,然後頻繁對王項釋放善意。
可是她看得很清楚,比起王項這樣更重權柄的兩朝元老,傅明奕才是真正能給這個國家帶來希望和富強的人。
王項做的事情,哪怕是真的利國利民了,初心考慮也是不純粹的。
而傅明奕,他心中總是有一團火,那團火從三年前的北平安城一路燒到了南華,那是他一生忘不了的執念。
收複河山,壯麗山河。
這是傅明奕一生為之奮鬥的信仰。
蕭傾敬重傅明奕。
哪怕她對他的一些行事方法和思維並不認同。
可是她很清楚,傅明奕這樣的人和行事方式才更適合這個朝代,這個國家——而不是她這個外來人。
哪怕她已經努力想融入其中。
就比如方才他對餘在廷的解析,就是她在自己的慣性思維中忽略掉了的重要東西。
朝局如棋,誰不是棋子呢。
蕭傾低聲道:“太傅也生氣了。”
哪怕生氣,還記得把門關了。
這會兒他要拿一把戒尺出來,她都以為太傅又要體罰學生了。
還得顧著學生的麵子。
傅明奕看著她,不動聲色。
蕭傾定了定。
“我沒有想與太傅離心。”這個是大原則,必須說清楚。
她心裡想,傅明奕是以為她要與他離心才變成這樣的嗎?
“太傅想多了。我……哪怕這個皇帝不當了,也不會背離太傅對這個國家未來的設計。”
她發現麵對這樣的太傅,她那些憋了半個月的情緒似乎正在丟盔棄甲。
傅明奕仍是靜靜地看著她。
蕭傾已經長大了。十三歲的少女,因為被他綁在這個位置上,每日謹小慎微地作少年的打扮,不曾因為這個叫過一句苦,一聲累。
她甚至在強迫著自己適應和改變,卻又本能而固執地抗拒違心的改變。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背負這個本不屬於她的帝位和責任。
看著她努力想要解釋的樣子,傅明奕有一瞬心軟了。
蕭傾有些沮喪。
“或許……是我太軟弱了,總是想得太多,想事事儘量完美。”
做皇帝的人,心太柔軟是不行的。
這大概是女人的劣勢。
唔,也許隻是她的缺點。
傅明奕伏跪了下去。“是臣逾矩了。”
蕭傾歎了口氣,人蹲下去,雙手扶起傅眀奕的雙臂。
可傅眀奕隻是直起脊背,卻不願意起來。
“你看,傅明奕,比起你跪著我站著,我更喜歡跟你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可是皇帝不會喜歡。”
蕭傾找到了正確的打開方式。
“比如何家的事情,你想的是如何讓他們保守秘密,保證皇帝的安全,皇帝也應該這樣想,可我更不忍見他們為了保守這個秘密失去的自由和安定,所以儘可能的寬容。”
她慢慢回憶自己的感覺,剖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