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現場許多人的笑容變透出幾分幸災樂禍來。
羅夫人抿了抿嘴唇,沒有選擇出聲阻止。顯然對於聞檀出身,且有幾分芥蒂。
砰!
薛老夫人拂袖掃落茶盞,試圖以勢壓人:“聞氏,你若不依,那便隻能將你退回聞家了。”
要麼為妾,要麼選擇被夫家休棄。
哪條路都是把聞檀往絕路上逼。
廳內陰雲壓頂,香爐中檀煙無風自搖。
聞檀轉眼去瞧薛泗雲,見他眉頭緊蹙含諷,顯然對眼前的變故並不知情。
也是,夫妻同為一體。
若她被貶為妾,此舉等於將薛泗雲麵子踐踏在地,淪為盛京笑柄。
聞檀不動聲色地轉了一圈九轉玲瓏鐲,寬袖揚起衝薛老夫人拜了一拜,禮數算是周全了,才徐徐起身。
從容的樣子倒比侯府當家人還要鎮定。
“侯府若容不下衝喜之人,也該早日言明。”
“《周禮》有言,‘妻者,齊也’,既已三書六禮過門,妾身便是與世子平齊的嫡妻。老祖宗若因出身輕賤正妻,豈非質疑明媒正娶的禮法?”
行動間,鴉青色雲鬢上紅寶石頭麵灼灼奪目,伴著一股冷香襲來,將薛老夫人眸底的貪婪暴露無遺。
薛老夫人心中怦怦直跳,反駁道:“侯府與聞家定下的乃是大房嫡長女聞鶯,是你們聞家背信棄義在先,這樁婚事本就是錯誤。若非是為了明璋衝喜,有圓心大師那方批言在,你真以為能進侯府大門?”
她冷笑一聲,從懷中抖出一張紙來。
“巧了!”
“方才老君山道士當眾卜卦,稱你的八字與侯府相克,命格帶煞。想來定是聞家冒假批言,故意用庶女羞辱侯府。
但老身憐惜你一個歸家女不好再嫁,才格外開恩準許你留下來當個妾室,彆不知好歹。
聞家詩書傳家,書中自有黃金屋,想來是不在乎那些黃白之物的。你的嫁妝,就由老身辛苦些替你保管吧。”
薛老夫人這番混話讓所有人都不知道怎麼接話,震驚於她的無恥與理直氣壯。
但凡有頭有臉的人家,乾不出此等荒唐事。
歸寧侯凝起眉頭,也覺得母親行為過激了。不管心裡如何盤算,也該徐徐圖之。
今日怎如此的沉不住氣,莫非是磕仙丹磕壞了腦子?
“老祖宗若質疑圓心大師批言,不如即刻上皇家寺院當場對峙。”聞檀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半垂下眼眸,眼底是一片晦暗與狠色。
不提嫁妝,隻是誠懇地提議:“倘若圓心大師修的佛法不如老君山上的道法,老祖宗稟明聖上後,不失為大功一件。”
狗屁大功一件。
怕是叫她個老貨人頭落地!
薛老夫人被噎得臉色鐵青,胸口一下一下劇烈起伏,當眾發難:“聞氏目無尊長,犯了口舌,給我狠狠掌嘴。”
門邊,兩個健壯的婆子擼起袖子上前來。
“咳咳……”
薛泗雲緩聲咳嗽,看著門口要衝過來的婆子,冷冷睨了一眼,婆子們都不由得後退一步,唯唯諾諾沒人敢上前。
紅姑剛被敲鑼打鼓送去莊子榮養,誰也不想步入後塵。
薛老夫人顯然也是想到這一層,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紅姑畢竟是我身邊的老人,你怎能把她押出府去?”
“老祖宗的意思是直接扭送去大理寺?”薛泗雲輕笑出聲,低啞的聲音拖長了腔調。
“來人……”
眼看他真的要遣人去辦,薛老夫人跟吞了蒼蠅似的,呐呐道:“一點家務事何必驚擾大理寺,還是送去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