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鶴歸全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下巴高高揚起來。
他自幼苦讀,滿腹經綸,自是不怕與一個武將家出來的貴公子比試。
“那是求娶長女的方家公子,禹州今科的頭名秀才。據說東儒大師傳出話來,要收其為關門弟子。”聞秉鈞捋著胡須,頗有兩分自豪。
禹州在大梁的西邊,與江南相隔百裡,不在此次舞弊案中。
歸寧侯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
“東儒大師曾說過不再收弟子,沒想到方賢弟居然能讓他老人家破例。”薛泗雲鼓掌誇讚。
他向來會利用溫潤假麵的優勢,放軟音調,嘴角始終噙著那抹淡淡的笑意,顯得格外真誠實意。
聞檀卻聽出來一個假字。
東儒大師她也是聽過名號的,甚至說大梁無人不知。
難怪大娘子不願入侯府這個火坑,這位方公子的確是人中龍鳳。
或許……薛泗雲是出於嫉妒?
愛情果然狗都不要談,容易讓人失去理智啊!
淮南王妃離開後,劉氏母女裝也不裝拂袖離去,獨留聞檀在前廳吃冷茶。
“走,去看看祖母。”
整個聞家,聞檀在乎的唯有祖母,其他人或事無法牽動她半分心神。
主仆三人穿過重重回廊,越往裡走越寧靜。
文居堂的婆子看見聞檀乍然出現,嚇了一大跳,連忙跪在地上行禮:“五娘……不,世子妃安。”
一邊將藥罐偷偷藏到身後。
聞檀常年與香料打交道,嗅覺相當敏銳,早就聞見空氣中那淡淡的苦藥味,是以婆子的動作逃不過她的眼睛。
“祖母病了,下次記得派人通知我。”
“是。”
婆子跪伏在地,嘴角滿是苦澀。
五娘子離家當天夜裡,老夫人就病倒了。大夫人怨她偏心,隨便打發個大夫來瞧過兩趟。
外麵傳言又那般難聽,恐怕五娘子都自身難保,是以誰也不敢去侯府報信。
春蘭機靈地扶起婆子到一旁,順便探聽病情。
聞檀抬腳進入屋內,婢子們見她跪了一地,把正在吃藥的聞老夫人也驚動了。
兩日不見,祖母臉色蠟黃,正靠著迎枕半躺在羅漢床上,聽到她來的動靜,抬頭含笑道:“怎麼來得如此早?不與你父親母親,還有幾個姐妹多親香一會兒。”
聞檀頓時有了種待字閨中時,祖孫倆歲月靜好的熟悉感覺。
她坐在羅漢椅上,自然接過桂嬤嬤手中的藥湯,淺淺嘗了一口:“附子、五味子、山茱萸……回春堂林大夫獨家秘製的十補丸。最讓祖母操心的小五嫁到好人家,日後可以安心頤養天年了。”
旁邊桂嬤嬤眼眶哽咽發紅,人人都怨老夫人偏心五娘子,可唯有她,會親自給老夫人嘗藥,且對每張藥方了如指掌。
人心都是肉長的,長著長著,可不就騙了麼。
聞檀喂一口,聞老夫人喝一口。
目光依舊溫和慈愛,仔仔細細打量她嬌寵長大的嬌嬌,眉宇平和,不似強裝笑顏,應該沒在侯府吃什麼苦頭。
“還怨祖母嗎?”聞老夫人問她。
聞檀誠實點頭:“怨!歸寧侯府豺狼窩,個個不懷好意。”話音陡然一轉,她得意地挑起眉梢,“不過夫君人品好,婚後便將院裡的管家對牌與私庫鑰匙給孫女了。現如今,您孫女可是盛京城裡最有錢的貴婦人。”
薛泗雲是當今眼前的紅人,私底下賞賜頗多。
迎冬領著兩個青緞比甲的侯府侍女上前來,把娘子精挑細選的禮物給老夫人過目。
饒是聞老夫人見多識廣,亦被這兩件禮物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