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體內餘毒無時無刻不在噬咬身體,萬般痛楚皆是常人所不能忍。薛泗雲習慣了,雲淡風輕的端茶輕抿,水汽氤氳模糊他眸底的嘲弄。
所有人都是天家博弈的棋子罷了。
真沒意思……
此後任憑聞檀如何追問,他都三緘其口,閉而不談,情緒懨懨地倚靠車壁。
兩家離得不遠,繞過兩條街道回到侯府。
有奴才遠遠瞧見馬車過來,馬不停蹄地跑進內院稟告。
等車停穩後,薛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正好出來,含笑站在大門邊。
“世子妃,您可算回來了,老祖宗派老奴特意來迎接您。”
聞檀腦子裡被江南案牽扯住心神,不耐煩去應付薛老夫人。她歪起腦袋,對薛泗雲提議:“夫君,要不你再暈一暈?”
薛泗雲一哂:“……”
見她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狡黠模樣,薛泗雲搶先一步掀開車簾。
老嬤嬤打眼先瞧見他,跟青天白日裡活見鬼似的,聲音嚇得劈叉:“世子,怎麼會是您?”
薛泗雲目光漠然睇著,徐徐展唇:“本世子去哪還要跟你彙報?”
明明他什麼也沒做,老嬤嬤卻感覺到整個人被扒皮拆骨般恐懼,雙腿一軟,直接軟跪在地。
“老奴不敢,老奴以為馬車裡是世子妃。”
轉而想到此行目的,她趕忙諂媚高呼:“是老祖宗派奴婢來的,她老人家有天大的好事要找世子妃說。”
真真是烏頭白馬生角,天方夜譚,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聞檀從馬車裡探出頭來,驚喜道:“夫君,老祖宗定打算要補給我見麵禮?”
老嬤嬤瞪直眼:“不、不是這樣的……”
才開口,世子已經把路徹底堵死了:“老祖宗貴為長輩,你又是陛下親封的三品誥命夫人,想來她老人家是不會賴賬的。”
“祖母賜不敢辭,可我還得照顧世子喝藥。煩請嬤嬤替我好聲答謝祖母,稍後把東西送到鬆濤苑來。”
聞檀笑眯眯地說完,看了春蘭一眼。
後者會意地掏出個荷包塞進老嬤嬤手中,“勞煩嬤嬤辛苦跑一趟了。”
荷包裡空蕩蕩的,一文錢沒有。
料子用得極好,是綢布邊角料拚接而成,色澤搭配頗有幾分意趣。
老嬤嬤一麵咒罵聞檀摳門,一麵舍不得丟,小心翼翼塞進袖子中。
不但沒能把世子妃帶過來,反而叫老祖宗白白賠出去一件好東西。
她在院子裡轉悠許久,做足心理準備,才低眉斂目地進去承接老祖宗的怒火。
夫妻倆到了鬆濤苑後默契分開。
聞檀回到房中,由著婢子伺候褪去外衣,踏進浴桶中泡熱湯。
雕花青銅燭台在青玉屏風後搖曳,水汽裹脅著沉水香漫過紗幔。
水麵浮著新折的白芍藥,花瓣被蒸騰的熱氣浸潤得半透明,黏在她肩頸起伏的曲線上?。
稍稍往後一仰,瓷玉一般的脊背便緊貼上楠木桶,賽雪欺霜的白。
滿屋伺候的奴婢看得臉紅心跳。
春蘭掀簾子進來,“娘子沐浴時不喜人多,你們都下去吧,趙媽媽你在門口守著。”
趙媽媽便曉得主仆倆有要事商討,將奴才婢子都遠遠攆走,自己搬了根凳子坐在離門邊兩臂遠的地方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