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瘋女人!”張龍嚴壓根不認識王悅,也沒聽清她在叫嚷些什麼。他剛下車準備把王悅拉開,就有幾個村民跑了過來。
“首長,您彆生氣,她腦子不太正常!”一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一邊對著張龍嚴賠笑,一邊毫不留情地揪著王悅的衣領,想把她拖走。
可王悅不知哪來的勁兒,用力掙脫了男人的手,瘋了似的衝過去拉開了車門。
路景出於本能,立刻將溫寒煙緊緊護在懷裡,生怕王悅傷到她分毫。
看到路景和溫寒煙這般親密,又想到昨晚兩人發生的事,王悅眼中滿是怨憤和不甘。
“整整兩年,你連我的一根手指都沒碰過,就算我脫光站在你麵前,你也無動於衷!為什麼?我哪點比不上這個渾身雞腥味的賤人……”
話還沒說完,八字胡男人一巴掌扇在王悅臉上,把她打得重重摔倒在地。
溫寒煙一直沉默著,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知道這個八字胡男人,他是王家村的村民,姓丁,叫丁劍雄。
以前,王家村叫丁王村,村裡百來戶人家分成丁、王兩派,丁家人口眾多,一直掌管著村裡的事務。
後來王承祖當了官,不僅以權謀私把村名改成王家村,還扶持王家人做村長。
王家得勢後肆意妄為,甚至拆了丁家的祠堂,把丁家祖宗的牌位當柴燒,壞事做絕。如今王承祖被抓,王家沒了靠山,丁家自然不會放過報複的機會。
丁劍雄早年被王富貴打瞎了一隻眼。王家剛倒台,他就召集同族的男人控製了局麵,把那些想去縣城政府鬨事的王家男人都看管起來。
這時,幾個村民趕來把王悅拖走了。
“首長,您大人有大量,彆跟一個瘋子計較!”丁劍雄點頭哈腰地替王悅道歉,看得出來,他是想保她。剛才那記耳光看似凶狠,實則是在幫王悅,路景和溫寒煙都明白。
在溫寒煙心裡,這個看起來凶巴巴的丁劍雄其實是個好人。
她清楚地記得,爺爺墜崖後沒有立刻去世,是丁劍雄背著爺爺走了十幾公裡,送到鎮上的醫院,還墊付了醫藥費。
丁劍雄去王家給溫寒煙報信,卻被王悅阻攔。
“見什麼見?死在山裡不好嗎?你這麼愛做好事,那就自己掏錢給那老頭治病!”
當時丁劍雄低聲下氣地求她:“老人家快不行了,就盼著能見孫女最後一麵!”
可王悅不僅沒讓爺爺如願,還在爺爺去世那天,穿著紅襖、戴著紅花,請來戲班子唱了一整晚戲。
不知情的溫寒煙也被迫穿著紅衣服看戲,丁劍雄氣得當場扇了她兩巴掌。
“你爺爺都死了,你還有臉穿紅衣服聽戲?你簡直沒人性!”
溫寒煙得知爺爺去世的消息,直接昏了過去,而王悅等人卻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
即便這些都是上輩子的事,可回想起來,溫寒煙還是心痛不已。
“丁大叔!”溫寒煙從回憶中回過神,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謝謝您!”謝謝你把爺爺從山裡背回來,謝謝你在爺爺生命最後的時刻陪著他。
丁劍雄愣住了,這姑娘謝他什麼呢?
他和這女娃沒什麼往來啊。丁雄雄應付了幾句,就帶著村民離開了。
張龍嚴繼續開車往縣城醫院趕,嘴裡還時不時念叨著:“路景,你小子可真招女人喜歡,連瘋女人都想著嫁給你,還整整兩年,嘖嘖,這夢做得……”
路景有些不耐煩:“張叔,你話太多了!”
張龍嚴聽了,透過車內後視鏡看了溫寒煙一眼,趕忙笑著解釋:“溫小姐,你彆誤會,路景雖然招女人喜歡,但他品行端正,思想單純,絕對沒和其他女人有過什麼……呃,準確地說,昨晚之前絕對沒有,這我可以給你保證!”
溫寒煙回過神,勉強笑了笑,心裡卻一直想著“整整兩年”。
對彆人來說,這可能隻是一個瘋女人的幻想,但溫寒煙知道,這是路景上一世的生命倒計時。
她清楚地記得,上輩子端午節那天,王悅歡歡喜喜地坐著軍用吉普車離開了張家村。
第二年剛入伏,王富貴和王強就把成了寡婦的王悅接回了家,還帶回了滿滿一車的好東西,電視、收音機、照相機……當然,最重要的是王悅手裡那張存折,裡麵有一筆普通百姓不敢想的巨款,那是路景的撫恤金。
他犧牲在南疆戰場,在敵人密集的炮火中,用自己的生命為戰友們開辟了一條前進的道路。
而在烈士陵園裡,路景的墓碑下,隻埋著一捧被他鮮血染紅的泥土。
“寒煙,你怎麼了?”路景關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像一束光照進了溫寒煙眼前無儘的黑暗中。
溫寒煙忍不住緊緊抓住路景的手,“你……你彆去戰場!你會沒命的!”
路景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嗯?你這是在關心我?舍不得我死?”
還沒等溫寒煙回答,張龍嚴笑著打趣道:“你小子這不是廢話嘛,哪個姑娘想年紀輕輕就守寡?”
溫寒煙沒理會張龍嚴的玩笑,聲音發著抖,眼眶裡也泛起了淚花:“路景,我知道前線還在打仗,你彆去戰場,好不好?你要是去了,真的會送命的!”
她幾乎要哭出來了,語氣裡滿是哀求。
路景收起了笑容,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搖了搖頭:“寒煙,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哪怕為你去死我都願意,但這件事……一寸山河一寸血,無數先烈用生命換來的和平,作為軍人,我必須用生命去守護!”
路景帶著歉意笑了笑,抬手輕輕摸了摸溫寒煙的臉,“對不起,哪怕前麵是死路,我也不能退縮,因為我的身後是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