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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吃這一口酥,需要眼光與膽魄(1 / 2)

孫茹本在帳內陪著陸遜。

步騭與呂蒙的突然出現,驚訝的不止是陸遜一個,孫茹也是一臉的茫然與驚恐。

特彆是當步騭提到“陸伯言這出征打仗帶著夫人,就已經讓吳侯驚掉下巴了”這一句時,孫茹的心情更加緊張。

而因為“從孫者生,從士者死”八個字,整個大帳內一度寂然。

步騭笑著喊了聲“伯言”,又撇了一眼孫茹,故作驚訝的問道:“方才我與子明是唐突了,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陸遜連忙拱手:“哪裡有什麼打擾,隻是有失遠迎。”

步騭擺手笑著說,“唉,你、我都是奉吳侯之命辦事,寒暄的話就不多說了。”

說話間,步騭取出了吳侯的詔書,“我是來替吳侯慰勞陸將軍的。”

陸遜忙拉著孫茹跪下,“臣謝吳侯關懷。”

步騭展開詔書,“孤親赴濡須,進擊合肥,今魏軍已退,合肥已定,未知卿戰事如何?一月之約,攻至交趾,伯言應約,言尤在耳,望交州平定之日,孤與卿共飲於冬至之前。人言,秋風起兮天氣涼,孤卻以為冬風更冷,特借此久久重陽之餘味,賜卿‘茱萸酒’與‘不龜手藥’,望卿善自珍重。”

身後一名侍者捧著托盤走上前,陸遜哽咽著接過,扣首道:“合肥一戰,曹魏戰敗,天佑東吳,讓末將出師無功,使吳侯親冒矢石,末將罪該萬死!”

步騭扶起陸遜笑著說:“重陽節時,吳侯尚與陸伯言共度佳期,這冬至之時,吳侯還盼著與伯言你一道共飲美酒,隻是…伯言駐紮於此,一連數日,並無寸進,這可不像是要冬至之前攻破交趾的模樣啊!”

陸遜垂首問道:“若,末將不能如期攻破交趾,那當如何?”

“如何?”步騭突然笑了,“哈哈哈…伯言真會開玩笑,吳侯特地派呂蒙將軍坐鎮交州,於南海、蒼梧二郡為你征募錢糧,陸家軍又是東吳兵馬中最驍勇者,交州更是幾十年未有征戰,整個軍隊從上到下不堪一擊,不能如期攻破交趾?嗬嗬,除非是伯言不想,否則?怎麼可能?”

說到這兒,步騭看了呂蒙一眼。

呂蒙亦是誠惶誠恐,他連忙補充道:“是啊,若是伯言不能攻破交趾,那不顯得你這先鋒將軍,還有我這軍需官無能了嘛…何況,曹操歸來,勢必在淮南與東吳有一場大戰,吳侯要同時承受南北戰事的壓力,伯言也要體諒吳侯啊!”

陸遜苦笑道:“主憂臣辱,是臣之罪!”

步騭調侃道:“伯言千萬不要自責,眼下除了伯言你,還有誰能為吳侯奪下這交州之地?”

這個問題剛剛拋出,步騭接著補上一句,像是自問自答:

“總不能是讓我步騭吧?若是我,這不是趕鴨子上架麼?哈哈哈咱們東吳,能仰賴伯言的地方還多著呢!”

步騭的語氣帶著戲謔,可其中的話,無異於在深深的點著陸遜,這也讓陸遜的心情愈發沉重。

孫茹見氣氛冷然,連忙道。

“兩位將軍的營帳已經安排好了,不妨先去休整一下。”

“也好!”步騭看看呂蒙。

於是,陸遜陪著步騭與呂蒙去他們的營帳。

兩人走過營寨,見軍士筆挺,劍戟林立,步騭不禁問呂蒙:“這陸家軍與子明的部曲相比?如何?”

“陸家軍半數是陸家一代代精挑細選訓練出的部曲…”呂蒙侃侃道:“另一半出自山越,是擅長山林戰與水戰的虎狼之師,如此軍容齊整,我那些部曲如何能與陸家軍匹敵?”

步騭壓低聲音,感慨道:“如此虎狼之軍,竟隻是在安營紮寨,並不進攻…子明覺得可惜麼?”

“可惜啊!”呂蒙也發出了深深的感慨。

而說話間,步騭側頭望向陸遜,疑惑的問道:“伯言哪,我真有些看不透你了,你究竟在擔心什麼?是擔心那陸績陸公紀麼?”

說到最後,步騭的聲音突然壓低,用極輕極細的聲音道:“你難道不是最想陸績被祭旗的那個麼?

這話脫口…陸遜一怔,他腳步一頓,茫然不知所措的望向步騭。

步騭卻是“唉”的一聲歎息道:“吳侯可是對交州急不可耐,這才讓我來督軍,讓呂蒙大都督負責糧草運輸之事,每過一日,吳侯的耐心就減弱一分。”

“我要是你陸伯言,此時一定摒棄那些亂七八糟的,先把交州打下來再說,否則,若真等到一個月之後…你若依舊沒有寸進,那你一定比今日會更後悔、更痛苦!”

步騭是外戚,可嚴格意義上,也是淮泗流寓派係的一員。

這個派係與本地氏族始終保持著不錯的關係…

基於此,他也不希望陸遜有事。

畢竟在年輕一代的子弟中,陸遜可堪為佼佼者了。

陸遜聞言,平靜卻堅定的答道:“多謝步將軍的提醒,但末將身為陸家軍統帥,在確保萬無一失之前,便不能指揮無把握的戰爭,用千萬將士們的鮮血,去染我一人的官袍!”

嘴上這麼說…

可陸遜心頭卻是另一番滋味。

——『步騭啊步騭?你從淮泗而來,又如何知曉…在東吳的大家族中,一個族人害死一族之長,會造成如何的身敗名裂?會造成何等的眾叛親離!我不是不打,我是打不起啊!』

“好吧…”步騭感慨道:“陸將軍的胸懷令我欽佩,那我就不必多說了。”

“君無戲言,我既當初應下吳侯的軍令,就會全力以赴,隻是,如今距離一月攻至交趾尚早,距離冬至前破城更早,勞煩步將軍帶話給吳侯,若逾期不能破城,我陸遜甘願領罪。”

步騭笑著歎息,“你是東吳的‘神君’哪,也是東吳未來的希望啊,若真如你所言,我真有些惋惜,東吳又少了一個青年才俊。”

陸遜淡笑著說:“若真是那樣,也是天意,人生如棋,落子無悔…兩位將軍的營帳到了,請——”

一段路,陸遜走的是如履薄冰,心思是起伏不定。

唯獨最後這一番話,陸遜說的坦然。

可聽在孫茹的耳中,她的內心中悸動不已…

她甚至能感受到,夫君如今的處境何等的危機四伏?

曹魏,樊城。

牢房之中,火把搖曳,呻吟之聲此起彼伏。

李藐走馬上任,成為了“諫議大夫”,也“如願”成為了曹丕的幕僚。

而他的第一個差事就是曹操親自下令的,由他審判楊修。

此刻,正直一早,李藐被帶進了牢獄之中,顯然,這裡是關押重刑犯人之所,室內除了一個火盆彆無他物,室外佇立著兩位執戟的衛士。

楊修已先在其中悠然的烤著火,驟然抬頭看到了李藐,抿嘴一笑,仍舊風流自賞,“喲,不意在此地逢君,看來…丞相是重用你這狂士了,就是不知道,丞相是否重用子桓那《九品官人法》呢?”

楊修說的是反話…

因為附近有執戟的衛士,他不能讓李邈好不容易獲得的身份暴漏。

更不能讓他楊修、曹子建還有李藐的圖謀,功虧一簣。

傲歸傲,楊修還是足夠聰慧與明哲的。

“吾逢丞相之命審判此楊修,爾等先退下!”李藐大聲吩咐。

“可是…”兩名執戟衛士儼然有所顧慮。

李藐卻亮起了拳頭,“區區楊修?還不是本官的對手,爾等退下即可!”

“喏!”

如此…兩名衛士方才告退。

李藐則慢慢走過去,將手湊到火上烤著,他一言不發,可心思像是又飛回到曾經的江陵城。

那是他與關麟針對如何成為曹植心腹的討論。

李藐尤記得,是他當先疑問:“按照你的意思?要成為曹植的心腹?就要想辦法除掉楊修?”

“未必是除掉。”關麟感慨道:“但一定得讓楊修出局…曹植仁孝、慈愛,他很好掌控,可楊修太聰明了,也對曹植太忠心了,有他在始終是個威脅。”

說到這裡時,關麟頓了一下,“至少,讓楊修出局後,你的處境會更安全,也會更容易引導曹植,曹植是個好的詩人,卻未必是個好的君主,他不像曹丕身邊有司馬懿、吳質、劉楨、陳群等一眾智囊,曹植是孤獨的,文人都是孤獨的…這,便是你入曹魏之後,在解除曹操信任危機後需要做的第二件事兒!”

呼…

長長的籲出口氣,李藐將往昔的記憶迅速的收斂…

他在心頭暗歎。

——『雲旗公子啊,果真如你所想,如今已經到第二步了…楊修已經出局了。』

似乎是注意到李藐的沉吟,楊修小聲問了句,“想什麼呢?不會是為我惋惜吧?狂士還會為彆人惋惜麼?”

“嗬嗬…”李藐淺笑一聲,也不知是因為氣氛到了,還是笑他楊修身在局中而不自知…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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