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魏軍投入無數心血、寄予厚望的宕渠,還是在一夜之間被攻破了。
王平還在負隅頑抗,他獨自一人麵對著吳蘭、高翔、吳班三人的進攻,早已經負傷,步履踉蹌,但仍舍生忘死的搏殺著。
“都閃開——”魏延的加入,下意識的,吳蘭三人迅速的讓開一條道。
魏延的大刀湊準機會劈砍在了王平的腿上,劃出一道巨大的傷口。
王平支撐不住,單膝跪地。
“死吧——”
伴隨著魏延的一聲呐喊,眼看著他的大刀就要從王平的額頭上劈落,卻在這時,一聲“且慢”從身後傳來。
魏延扭頭,正看到身後來的是劉備與法正,原來…夜襲宕渠的不止他魏延一個,劉備與法正帶三千兵支援了過來。
“主公?孝直?”魏延驚訝的開口。
劉備朝他點頭,算是示意,然後迅速的走到了王平的麵前。
王平抬起頭來,從魏延的話語中,他知道來人定然是這蜀中的新主人劉備,他怒目瞪向劉備。
劉備神情悲憫,真誠的說:“聽聞王將軍乃賨人部落中首屈一指的勇士,智勇雙全,令備欽佩,願請王將軍助我一臂之力,共興漢室?如何?”
“哈哈哈哈…”王平大笑,以劍撐地,拖著那條傷腿,緩緩的走向劉備,慘笑道:“曹公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上不能報曹公,下有負征西將軍之托付,中不能帶族人走出一條全新的路,那麼…我隻有這一條路了…”
劉備以為他要投降,稍稍鬆懈了一下,不料王平拉近與劉備的距離是有彆的目的,隻見他突然手上用力,宛若用儘身上全部的力氣,忽然挺劍朝劉備刺去。
這下,魏延、吳蘭、高翔、吳班一驚…
劉備也是一驚。
唯獨法正,他離劉備最近,又反應快,第一時間閃身攔在劉備的麵前,王平的劍已經傷到了法正,與此同時…魏延、吳蘭、高翔等人紛紛出劍,就打算將這王平劈成肉泥。
反觀王平,他嘴角揚起,浮出一絲微笑,斷斷續續的說:“曹公賞識於我,我身為魏臣,死為魏鬼,求仁得仁!”
說罷,他也不抵抗,慨然赴死…
眼看著王平就要被劈成肉泥,法正捂著傷口,他用極其虛弱的聲音,朝劉備道:“且慢…此為忠義之士,主公能用!”
哪怕是身受劍傷,可法正還是在為好基友劉備考慮。
還是想要為好基友劉備複興漢室的大業,尋添幫手。
而這王平,他不止是一個人,更是賨人部落中極其重要的一支,法正不能讓他死在這裡,若他死在這裡,那賨人部落…那宕渠,那三巴就深深的埋下隱患了。
劉備的目光隻與法正交彙了一眼,他就已經體會到法正的深意。
“都停手——”
隨著劉備的一道聲音,魏延等人的武器就抵在王平的脖頸上,隻差一點,這王平就身首異處。
劉備這時感慨道:“王將軍是魏將,他方才所做的一切,不正表明了他的忠義麼?如此義士?我劉備豈忍殺害?”
“帶下去吧,喚醫官為其治愈傷口,如此忠義之士,無論立場如何,均為我劉備之上賓,萬萬不可怠慢——”
這…
隨著劉備的這一句話,魏延、吳蘭、高翔、吳班等人驚了。
王平也驚了。
他沒想到,他如此刺殺劉備的行為,竟會被劉備這麼輕飄飄的一句帶走,全然沒有責怪的意思,還言及他高義!
這時,王平的腦海中劇烈的轉動…
曹操的那句“孤部下每一個勇武的將士,他們的性命都不微賤”與劉備的這句“他方才所做的一切,不正表明了他的忠義麼?如此義士?我劉備豈忍殺害!”
一連兩句開始飛速的在王平的腦海中交替、碰撞。
王平身為賨人,文化水平並不高,卻也聽說過曹操的屠城行徑,聽說過劉備的仁義行為。
甚至還聽說過劉備身為平原令時,有刺客想要刺殺劉備,劉備卻真誠的接待了刺客,讓刺客都不由感動,和盤托出受人指示刺殺劉備的事兒。
王平沒讀過書,自然不懂什麼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可莫名的,他隻因為劉備的一句話,一個行為就被他的魅力所影響,讓他心中那魏臣、魏魂的想法開始動搖。
不得不說…
劉備與生俱來的就是他獨有的魅力,那種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曆儘艱辛,卻始終以仁慈、仁德對他人的獨特的魅力…
劉備出身底層,他最能體會這些底層民眾的艱辛了!
“劉…劉…”王平喃喃張口,儼然…尤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劉備卻擺了擺手,“什麼都彆說,當務之急是王將軍的傷勢,還有孝直的傷勢…一切,待你們醫治好了再說!”
說到這兒,劉備回望法正一眼,見法正捂著傷口,也正望向他,朝他點頭。
好基友間,往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彼此就能心領神會。
卻在這時…
“咚…咚…”法正宛若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整個人暈倒了過去…身體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劉備的眼瞳驟然瞪大,他一把抱住法正,麵頰上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孝直,孝直…快傳醫官,傳醫官——”
這份聲音中,那對部下的由衷的關切是藏不住,也是裝不出來的,而這一切悉數映入了王平的眼中。
不多時,法正與王平均被帶下去治愈傷口,劉備神色擔憂的親自背著法正。
一時間,這方才還熱熱鬨鬨的官署隻剩下了魏延、吳蘭、高翔、吳班等人。
魏延揣著下巴,他走到法正暈倒的位置,他喃喃道:“雖中了一劍,可這法孝直的傷似乎不重啊!難道…”
心念於此魏延再度“吧唧”了下嘴巴,他微微抬頭睨了眼法正被抬走的身影,然後輕輕的說:“難道這法孝直是裝的?是裝給那王平看的?”
一時間,魏延琢磨著。
主公、法正…現在又多了一個張飛,咋這一個個的,都長著一百個心眼兒!
倒是魏延身後的高翔、吳班兩人議論著。
“主公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兒?”
知道這一切答案的唯獨張飛的部將——吳蘭!
隻不過,此刻的他,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看透不說透的感覺。
他心裡邊兒清楚,這一仗,從三將軍醉酒詐張郃起,還沒完呢!
…
…
沔水山莊,這是黃月英的家。
隻不過…現在看來,這裡倒更像是張星彩的家。
其實,這個冬季,小冰河期的肆虐下,江陵城下了幾日的雪,大雪壓垮了江陵城中的數百房屋,也大大的影響著築新城的進度,以至於糜芳不得不迅速的從襄陽城趕回,處理這一大堆讓人頭大的事兒。
隻不過…
越是災害的天氣,越是顯現出了這沔水山莊的“與眾不同”,此刻在張星彩的引領下,黃月英、黃忠、夏侯涓款款走入這山莊中。
而眺望整個山莊,數不儘的百姓正在一個個工房中賣力的勞作…時而聚精會神,時而也閒談幾句。
大雪、天災、冬季、寒冷,這些可怕的辭藻似乎並不能影響他們生活的萬一。
看到絡繹不絕的百姓…
看到一座座工房中,滿滿的揮汗如雨,夏侯涓忍不住問道。
“這沔水山莊究竟有多少人嘛?”
張星彩收斂起嘴角的笑意,朝母親夏侯涓如實說道:“之前就已經有六千多人了,多是原本的流民與乞丐,每一個要進入這山莊中,都需要審查三代,審查各種關係,還需要人擔保…如今看來,似乎人數更多了,怕已經超過八千了吧!”
“這麼多…”夏侯涓驚愕於他聽到的數字。
要知道,這隻是一個山莊而已,可其中聚集著八千人,這已經是一個小型縣城的規模了。
不過看起來,這沔水山莊不止有工房,還有這些百姓住的地方,還有學堂,有飯堂,有馬圈…甚至還有農莊。
儘管在冬天,農莊裡依舊搭著一個個棚子,似乎尤自在種著那些並不耐寒的瓜果、蔬菜。
學堂裡有朗朗的讀書聲;
飯堂裡那些夥夫正在準備正午時,這將近八千人的夥食…
馬圈中一匹匹馬兒也喂的膘肥體壯…
工房中,一個個匠人,宛若連成一條線,每個人隻是在重複固定的工序,更是在這條線的尾端,不斷有或大、或小軍械製造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