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戰馬的馬超,依舊是那個殺氣十足的“錦馬超”,依舊是那個羌氐心目中的神威天將軍。
他的目光中帶著怨恨,殺氣騰騰的看向這些騎在馬上,卻一個個都畏懼不前的魏騎。
這些魏騎,好像已經被他嚇破了膽。
…
曹休也是心有餘悸的看著那個渾身是血,肩膀上還帶著一支箭矢的馬超。
他吞了口口水,這一刻,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感受到自己心跳劇烈的跳動,曹休知道,那是畏懼。
話說回來,這還是他在戰場上第一次畏懼。
打從心底裡,由衷的畏懼。
都說馬超之勇,勝過大魏第一猛武的許褚。
以往曹休不信,還覺得許褚果衣戰馬超,是放水…或者是,因為地利,許褚將軍沒有將武技發揮到極致。
可現在,五千騎兵,僅僅五千騎兵,愣是因為馬超的緣故,在他們三萬騎兵的衝鋒下,還能堅持住。
甚至,這些騎兵還在義無反顧的衝上來,不要命的廝殺,劈砍…
那副不死不休的樣子;
那副不要命的樣子;
那副讓人膽寒的樣子,正是馬超的“神武”引領、馬超的“神威”賦予他們的。
這一刻的曹休總算知道,為何馬超被羌氐人稱作是神威天將軍了?
——『得虧是三萬騎,得虧還出動了這一萬虎豹騎…』
曹休心有餘悸,他在想,但凡他帶的兵少了一萬,怕也決然不是眼前這支騎兵的對手!
甚至,若換作彆的武將,這一仗已經沒了!
曹休已經深深的意識到,不擊敗這馬超,這一仗…永遠打破不了均衡。
優勢永遠無法轉換為勝勢。
“列陣,本將軍親自去會會那馬兒——”
曹休是自負的,作為曹魏二代中勇武的第一人,他向曹純學兵法,向夏侯惇學武藝,向夏侯淵學騎射…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兵法韜略,排兵布陣,他無一不精,他大魏罕見的全才,他有這個自負的底氣!
而隨著曹休的吩咐,身旁那十三精銳親衛迅速圍攏在他的身邊,形成錐形陣。
然後魏軍訓練有素的讓開了一條道,讓這支以“曹休”為首的錐形陣突擊殺向那殺神——馬超!
…
此刻的馬超尤在力戰,他看著前方,本能的突刺長槍。
一個個窟窿導出來的血濺射半空,一道、兩道,三道、五道…每一個妄圖“欺負”他這個“步兵”的魏騎都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終於,眼前的敵人均被槍挑。
那一座座小小的屍山之後,馬超看到了一個錐形的方陣,為首之人金色頭盔、金色鎧甲,那長長的披風披展開來,英武異常。
這樣的裝扮,在這支曹魏的虎豹騎中隻能是一人——曹休!
也正是因為這點,馬超嘴角微微咧開,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終於,逼出了曹家的這匹‘千裡駒’!』
擒賊擒王…
曹休想擊敗馬超,可馬超,何曾又不想擊潰曹休呢?
馬超昂起頭,就這麼靜靜的站在那兒。
隨著勁風的吹動,空氣中那血腥的味道突然就變得愈發濃烈。
這一刻的馬超,他仿佛預感到了。
屬於他馬超最光榮的時刻,它就要來了——
…
…
“報,馬超將軍落馬——”
隨著一聲通傳,原本還在與當地百姓交談的張飛,這下…再也淡定不了了。
同樣的,因為這一聲通傳,馬雲祿哭了,豆大的淚珠止不住的流下。
馬岱則是豁然起身,翻身上馬,提槍就要殺出。
在戰場上,失去馬兒,那幾乎相當於把命就交代在那裡了…便是跑,都沒有機會,生還的幾率無限接近於零。
“你乾嘛去——”
張飛連忙喊道。
“去救我大哥…不用將軍出兵,我單槍匹馬去…”
“我也去…”
馬岱的聲音剛落下,馬雲祿也張口。
這種時候,已經顧不了什麼陣型、時機,他們心中唯有一個想法,馬家隻剩下三人,這三人中可以沒有馬岱,可以沒有馬雲祿,但不能沒有大哥馬超啊!
“等等——”
張飛又是一聲大嘯。
“三將軍要攔我們兄妹麼?”馬雲祿凝著眼眸問。
呼…卻見得張飛微微低頭,他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可很快,他又昂起頭來,朝著馬岱、馬雲祿說:“救你大哥?怎麼能沒有我張翼德呢?”
說著話,張飛提起了那插在一邊的丈八蛇矛,蛇矛斜指,他迅速的翻身上馬。
儘管時機還未到,可…張飛意識到,或許時機根本不會到。
五千衝亂三萬敵騎,其中的敵騎中…還有一萬虎豹騎,這樣的難度,彆說是馬超了,就是對他張飛而言,也太難了。
『雲旗啊,這一章回你可寫錯了!』
『馬孟起雖勇…但還不足以力挽狂瀾!』
張飛心頭暗道一聲,然後大聲咆哮:“傳我軍令,全軍隨我衝,一起捅了那曹休的屁股——”
粗獷,暴躁…
卻無比乾脆的一道命令。
這時,又一聲探馬的通傳:
“報——”
“曹休帶親衛以錐形陣衝向了落馬的馬超將軍!”
這話脫口,眾人心頭又是一愣,這是王對王?這是以步戰對騎兵?這是馬超以一己之力對抗對方的精銳騎陣麼?
“還愣著乾嘛,隨俺殺,殺,殺,哇呀呀呀——”
張飛一聲咆哮。
此間五千騎早已磨刀霍霍,他們迅速的穿梭,殺至那山道上,宛若一柄匕首般從背麵向曹休的大軍發起衝鋒。
…
…
“報,將軍,後軍有五千蜀軍殺來——”
有兵士第一時間將後麵的情況報於曹休。
曹休卻是一揮手,“但凡誅此馬兒,便是來十萬蜀軍,此戰他們也彆想取勝…”
曹休與十三精騎殺勢不減。
“來…”
卻聽得馬超一聲長嘯,他長槍如龍挑動。
麵對殺來的連同曹休在內的十四騎,他一個翻身閃躲過了第一輪攻勢,然後虎頭湛金槍橫掃,直接將兩匹馬兒的馬腿砍斷。
“——得得得!”
伴隨著一聲馬兒的嘶鳴,兩匹涼州良馬跌倒在地,連同上麵的騎士一並摔倒。
然後如法炮製…
馬超又是一輪閃躲,虎頭湛金槍宛若與他融為一體,刺出一記中平槍後,馬超迅速的收回長槍,然後再次快速刺出,專刺馬腿,動作連貫又迅捷。
“嗤、嗤、嗤——”
虎頭湛金槍如同一條毒龍,在馬超的手中來回穿梭,反複刺出,那尖銳的槍尖不斷的劃破空氣,刺斷馬腿,空氣中的銳響與“馬失前蹄”時的嘶鳴不斷響徹。
馬超擅長騎術,同樣的,當世之中,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如何對付騎兵?
步兵對騎兵,隻有一個機會,那就是鎖敵——馬腳!
當然,僅僅知道是不夠的,想要在高速移動的騎兵衝來時,劈斷馬腳,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問題。
好在曹休身邊的騎士是重騎,他們的移動速度並不快。
看似馬超一槍槍“中平槍”刺出,不過是一刺一收,可他的槍始終紮住一條線。
這是槍法中極難做到的一點。
何為槍紮一條線?
便是在揮槍時,手臂要快速的將槍身推出,並且與長槍在一條線上,直線紮出,力達槍尖,爆發寸勁,不但要紮的急,而且要收的快。
隻有這樣,才能充分發揮長兵器的優勢,真正做到一寸長一寸強,將破壞力最大化,一擊刺斷馬腿
正所謂——想破中平槍,十人九掛傷。
更何況是馬兒!
一時間…
哪怕是步戰,馬超接連施展“崩槍”、“雲槍”、“點槍”、“劈槍”、“絞槍”、“五花槍”…
一邊閃躲,一邊專刺馬腿。
“嗡嗡嗡——”
這一刻虎頭湛金槍仿佛與馬超融為一體,在這殺伐的戰場,在這空氣中,嗡鳴連連。
麵前的十四騎,竟除了曹休與兩騎之外,齊齊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