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間,糜芳露出很驚訝的表情,其實…何止是他驚訝,整個大帳中,所有人都很驚訝。
大戰在即,敵將來了?這…
隻是…驚訝的還不止這些!
隻見得“啪嗒、啪嗒”兩聲,賀齊與蔣欽竟是單膝跪地,“末將拜見糜將軍…我等願降——”
啊…
啊…
這話無疑讓糜芳有一種驚掉下巴的感覺,不是說好明兒個夾攻的麼?
這就…降了?
等等…
在一個清奇的腦回路下,糜芳琢磨著——『他們降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就不用再拿出那麼多的田畝、錢糧了?』
沒錯,糜芳的腦回路決定,他當先想到的就是錢…這是要省大錢的節奏啊!
當即,他一蹦三尺高,“好啊,你們降的好啊…降的好啊…”
糜芳扶起賀齊、蔣欽二人,然後與二人勾肩搭背。
糜芳這人就這性子,誰幫他賺錢,那就是他親爹,誰幫他省錢,那幾乎也約等於他親爹了。
故而…
糜芳情難自已,喜出望外,笑逐顏開。
蔣欽與賀齊也是一驚…
這糜芳…這麼激動的麼?如此這般歡迎他們的麼?這亢奮、高興之情,簡直是溢於言表…這…這完全不是裝出來的吧?
一時間,蔣欽與賀齊彼此互視。
通過眼神,兩人似有言語交彙。
——『這投降,果然投對了…』
…
…
翌日,正午。
舒城以北,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踏得大地都在輕輕地顫抖。
舉目望去,但見道路的儘頭出現了一隊人馬,鮮豔的“魏”字旌旗在蒼穹下迎風飄揚。
明亮的鎧甲閃爍著奪目的光澤,參差的刀劍直插天空,泛著冷冽的寒光,貼地的馬蹄發出沉重的隆隆巨響,以不可阻擋之勢奔湧而來。
那揚起的塵土滾滾湧動,猶如海潮般襲來,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這是徐晃與這支南征的大魏淮南兵…
徐晃一馬當先,站在眾兵士的最前方,遙遙望著那目之窮儘處的舒城。
“賊眾雖多,皆不過東吳宵小,‘勝不相讓,敗不相救’,非有仗節死義者也…今日封侯之秋,諸君勉之。”
徐晃吟出這麼一句,然後令旗揮動。
這是魏軍開始進攻的信號…
一時間…整個曠野布滿了黑壓壓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湧來,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呐喊聲,他們奮勇向前衝去。
眼神裡透著決一死戰的衝天豪氣,手裡不停地揮舞著那鋒芒畢露的兵刃…
似乎,每一個魏軍兵士都知道,這是一場艱難的戰役。
他們不僅要攻下城池,按照徐晃將軍的說法,他們更要先荊州軍一步,攻陷城池!
此時的徐晃巍然而立,仿佛在他的想象中,他已經看到,大片的兵卒倒斃於橫流的血泊之中,身後又有人舉刀而上,廝殺聲和金戈交鳴聲響徹天地,滿目都是屍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當然,這隻是想象…
事實上,攻城戰的慘烈遠遠比這想象更淒慘十倍!
對此,徐晃與魏軍都做好了準備。
哪曾想…
就在這時。
——『不對呀!』
徐晃敏銳的察覺這舒城不對。
是不對,因為這舒城的城樓上插著的是“糜”字的大旗…
糜?
整個東吳壓根就沒有一個將軍姓糜,那…那…
登時間,一抹不詳的預感從徐晃的心頭浮現而起。
幾乎與此同時…
“徐將軍——”
一道嘹亮的聲音自城樓上傳出,徐晃抬眼…出現在他眼中的是糜芳!
這…
一時間,徐晃懵了,不知道這是啥情況?
不是他與糜芳約定攻城麼?糜芳現在獨自站在裡麵,這算什麼?這舒城…到底發生了什麼。
徐晃的心頭登時升起一萬個問號。
糜芳的聲音卻再度從城樓上傳出,“徐將軍,這可不是我不守約定提前來攻,是舒城主動降我的…哈哈哈哈,本還想與徐將軍在統兵攻城上較量一番,看起來…沒這機會咯!哈哈哈…哈哈哈哈…”
糜芳笑的頗為嘚瑟…這種居高臨下,嘲笑曹魏五子良將的感覺,讓他心頭一陣清爽。
又省了錢,又奪了城,嗬嗬…之前還琢磨著,雲旗寄信來…讓他準備一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現在好了…
全懂了,一定是三弟又用了什麼手段,讓東吳望風歸降。
這感情好啊,省下的錢、糧、地,還不都是他們兄弟的?
“徐將軍,請回吧…下次咱們夾攻建鄴城時,再一決雌雄如何?”
這…徐晃的臉憋得通紅,為了這次攻城…他昨日特地做了一番動員,諸如“今日封侯之秋,諸君勉之”這類的話語已經將整個三軍的士氣激昂到了頂點。
他有把握,憑著他的統律,待得他攻破城池之際…
糜芳那邊連城牆都沒登上去呢!
可…可現在的一幕,無比嘲諷。
就是這個他徐晃萬般看不起的小角色——糜芳,他搶先一步破城,也就是說…荊州與江東連成一體,這將成為無法逆轉的趨勢,反倒是他們曹魏…再要攻江東,又得走濡須口這等水路!
陸路徹底堵死了呀…
——“可惡…”
徐晃齜牙咧嘴,他怒目瞪向糜芳,身旁的副將請戰道:“將軍,攻江東的城也是攻,攻荊州的城也是攻,何不一鼓作氣,將此城攻陷…”
這話本沒毛病。
孫劉聯盟都不過是各懷鬼胎,更彆說…荊州與曹魏的約定,嗬嗬…背叛,背刺,這不過是常規操作罷了。
隻是…
徐晃在沉吟了良久後,那握緊拳頭的雙手還是鬆開了,他“唉”的一聲長歎口氣,然後憤憤然的說:“你沒看清楚如今的局勢麼?這舒城裡的何止是他一個糜芳!舒城降了,廬江降了,如今這城裡是兩撥人馬…昔日單單江東一軍就能抵擋住關雲長的攻勢?如今…本將軍倒是可以下令攻城,但,這城能攻下來麼?難道…淮南軍的戰力遠遠勝過關家軍麼?”
這…
話雖然不好聽,但徐晃說的是事實,是板上釘釘,不容置疑的事實。
而隨著徐晃的話,一眾副將紛紛低下了頭,再不敢言語。
呼…
呼…
反觀徐晃,在又是兩聲粗重的呼氣後,他艱難的、一字一頓的下令,“撤軍,撤往合肥,當務之急,需急圖濡須口…否則,濡須口若再度落入荊州之手,那我軍在江東,又如何站住腳跟?”
啊…
聽到撤軍的指令,一乾兵將還是不想撤,畢竟…現在是箭在弦上,這要灰溜溜的褪去了,那…那這段時間的努力不都白費了,不都付之東流了麼?
“沒聽到本將軍的話麼?撤退…撤往合肥——”
徐晃憤怒的嘶吼,這嘶吼中的不甘、無奈、憤然…仿佛會傳染一般,迅速的傳遞在三軍每一個將士的心頭。
最終,魏軍將士還是退了…
倒是徐晃,他最後深深的扭頭,抬著眼望向那舒城的城頭,他像是想咆哮一聲,可最終…深深的歎息取代了咆哮。
他想最後留下一句諸如“我會回來的”這樣的狠話…但,他覺得…他若是喊出了這句話,那嘲諷的一定是他自己!
——栽跟頭了…
——他徐晃這是出師未捷,狠狠的栽了個跟頭了。
反觀城樓上的糜芳在目睹魏軍退去後,他自是一身輕鬆,他轉過身朝向一乾東吳的降將…
他心裡琢磨著什麼,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向這些降將。
“那啥?我有個問題…雖有些唐突,但是憋在心裡頭,難受的很,還望諸君不吝賜教…”
張昭與賀齊、蔣欽互視一眼,然後回道。
“將軍但問無妨!我等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那就好,那就好…”糜芳一邊掰著手指頭,像是在心裡頭默算著什麼,一邊把他這個不吐不快的問題拋出:“咱們江東一共有多少地啊?”
啊…啊…
張昭、賀齊、蔣欽一愣,他們能想到,這位糜將軍會問江東有多少戶籍,還有多少兵,多少船,多少文臣武將…
可地?地!
三人頓時怔住了,話說回來,他們哪裡知道…對於糜芳而言,兵、戶籍、船、文臣武將,他才不關心呢,他就關心打下這江東後,他能分多少地!
——這個很重要!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