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犢子了!
劉禪的眉頭頓時凝起…
趙雲也隻能無奈的說,“公子,請吧…”
劉禪咬著牙站起身來,諸葛恪卻連忙說,“公子,你莫要怕,我去請諸葛軍師…”
哪曾想,劉禪罕見的硬氣,“我怕個錘子!”
他當即擼起了袖子,語氣十足的果決:“我就沒錯,我怕什麼?怕什麼?”
當即,劉禪竟是邁著龍驤虎步走出了房間。
趙雲連忙跟上…
呼…諸葛恪長長的呼出口氣,除了滿心的擔憂外,他口中下意識的喃喃:“阿鬥…這是也要學雲旗,與他爹…劍拔弩張麼?”
想到這兒,諸葛恪深深的凝眉。
“唉…逆子之後又見逆子啊!”
…
…
“哈哈哈哈哈…”
劉封府邸的正堂,隔著老遠,就聽到了一陣陣爽然的大笑。
劉封在笑,李嚴在笑,吳懿在笑,李術在笑…馬謖也在笑。
當然馬謖笑的比較克製。
之所以此間如何歡快,就在因為,在剛剛…他們收到了最新的情報,劉禪不務正業,劉備將他逮了個正著,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劉禪竟公然斥罵他的父親劉備“仁義”是裝出來的,還拿劉備當反賊!
兒子說老子是反賊…也就有點意思了。
“哈哈哈哈…”劉封放肆的大笑,他感覺…這次,劉禪必定躲不過去了,“幼常啊,想不到…這次你的計謀之下,竟還有意外之喜啊…哈哈哈,果然…廢柴就是廢柴,哪怕我們什麼也不做,這劉禪也必定早晚自取滅亡,我那愚蠢的弟弟啊,哈哈哈哈…”
劉封脫口…
李嚴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感慨道:“劉封公子這句話說的不錯…哪怕我們什麼也不做,這劉禪也必定早晚自取滅亡…更何況,這蜀中的世子,如何能是這樣一個不學無術,不知輕重,不明廉恥之徒呢?若他為世子,那未來…這蜀中還有什麼希望?”
李嚴的話令吳懿頷首,深深的認同,繼而他抬眼望向劉封,“如此,我們便提前恭喜公子了,這世子之位想來是十拿九穩,就是…我妹妹那邊…”
“放心…”劉封仿佛看出了李嚴的意思,笑著說:“吳夫人是我爹的正室夫人,我劉封無論是不是世子,均會視她如母,倘若…吳夫人誕下一子,我劉封與他必定兄友弟恭,共享這份前程!”
得到了劉封的保證,吳懿最後的擔心安然放下,他拱手朝向劉封:“既如此,那…我吳家一門必定肝腦塗地!”
計劃也說了,忠心也表了,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很順利。
唯獨馬謖,他眯著眼,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提醒道:“公子,現在可不是大意的時候…”
“怎麼?”
“上一次假意刺殺阿鬥,本也是十拿九穩,可最終不還是不了了之,甚至…還埋下了禍患,這一次…我們千萬不可大意啊!”
這…
隨著馬謖的話,劉封、李嚴、李術、吳懿均提起了幾分精神。
劉封連忙問馬謖,“那依幼常之見?該當如何?”
“這個…”馬謖雙手揣著下巴,略微沉吟片刻,方才張口:“依我之見,你現在得趕往左將軍府!”
“乾嘛?”
“為你弟弟,為那不學無術的劉阿鬥求情!”
啊…馬謖的話讓劉封大驚,“他罵父親為反賊,如此大逆不道?我還為他求情?”
“公子彆忘了…”馬謖的眼眸漸漸的眯起,“上一次刺殺…可還留有尾巴,你為阿鬥求情,未必能幫得到他,但一定能洗脫你的嫌疑…這情,你必須去求!”
噢…
懂了!
劉封重重的頷首…“幼常所言極是,我…我這就去…去給這個愚蠢的弟弟求那沒用的情——”
…
…
左將軍府。
諸葛亮、法正趕到時,劉備正麵無表情的坐在主位上,在他的手中,是許久未曾深深握緊的雙股寶劍…
可以清楚的看到,劉備的雙手是緊握著這雙股寶劍的劍鞘,因為太過用力,那一雙大手竟有些泛紅。
沒辦法…家法無情,該打的還是要打,根本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劉備仿佛也認清楚了一個事實,什麼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是永遠不成才,不狠狠的打,是永遠不成氣候了!
當然…
無論是劉備,還是諸葛亮、法正…他們已經搞清楚了一些既定事實。
比如,那劉禪玩的紙牌是關麟給他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劉禪就能把“劉備”與“反賊”這樣的稱謂畫等號。
更何況,這還是兒子對父親的“所作所為”,不孝…不孝啊!
需知——大漢以孝治天下!
犯了“不孝”這等罪過,哪怕是諸葛亮、法正趕來,他們也無從求情,無從下手啊。
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今日一早,那些“百姓”的陳情更要命,五千頭牛被宰殺,五萬畝地被霸占,還有超過五千農戶被劉禪強行奪走,征為佃農!
這才是最要命的…
看著兩邊那些坐著的“受害百姓”,他們兩眼放光,仿佛對劉禪恨之入骨,諸葛亮與法正彼此互視,他們已經意識到…今日這一關,阿鬥怕是不好過了!
反倒是劉禪,他的眼神清澈、寧靜,猶如寶石一般透亮,不曉得的人,還以為…他是多麼的無辜,遭受了何等的無妄之災。
又或者說…他竟是有些有恃無恐,分毫沒有道歉、認罪的樣子。
至於劉備,則是默不作聲,冷冷的看著劉禪,那仿佛能將人泯滅的眼芒,看得人心驚肉跳…
劉禪依舊是一副無知者無畏的模樣。
“諸葛師傅、法正師傅也在…爹,你倒是說說我怎麼了?”
“你跪下!”劉備淡淡的隻吟出了這三個字。
劉禪卻大手一擺,“孩兒就沒犯錯?為何要跪?誰愛跪誰跪?反正我不跪…”
這…
劉禪的聲音聽在諸葛恪的耳中,他是太熟悉了,一如既往的那是那四個字,劉禪何時變得如此這般“麟裡麟氣”的,這般“逆子”的姿態,簡直與關麟對抗其父關羽時一模一樣。
劉備緩緩的起身…
他一邊向前,一邊更用力的握緊手中的雙股寶劍,他的聲音冰冷。
“玩物喪誌,不該跪麼?”
“屠牛坑農?不該跪麼?”
“強霸民田,強征農耕,不該跪麼?”
“還是你指著你爹的名諱,將他歸結於‘反賊’這一類…不該跪?”
當劉備最後一句話吟出時…他已經走到了劉禪的麵前,雙股寶劍高高的舉起,似乎是要用這劍鞘重重的揮打向劉禪,他的目光也冷冷的、狠狠的與劉禪的目光交彙。
可…讓劉備意外的是,劉禪分毫沒有像是小時候那般眼神閃躲,甚至沒有半分恐懼的模樣,相反,劉禪的眼眸中唯有銳利,唯有鋒芒。
這是一種見過大世麵後才有的銳利目光…
這是一種見過生死,見過殺戮之後才有的鋒芒;
在荊州時期的鍛煉,因為關麟…他不僅學會了如何做一個“逆子”!如何“逆子立功”!
他更是見識到了攻城、守城戰場的慘烈,見識過了人命如草芥,見識過了…那戰場上的冷酷與無情,見識過了民眾的悲慘與可憐…
這些都讓他的思想迅速的升華,讓他認識到一條深刻的道理!
看似錯誤的行為,未必就一定招致錯誤的結果!
看似正確的行為,其實…才埋藏著最多的凶險與可怖!
這些都使得他快速的成長…
他再不是那個被父親、師傅打幾下就哭鼻子的少年,他再不是那個因為背不出書就頹然的公子,更不是那個一心玩鬨的孩童…他有著自己的夢想,他有著自己要實現的東西。
“爹,你若是個不講道理之人,那便打下來吧?孩兒無話可說…可孩兒若是喊一聲疼,掉一滴眼淚,孩兒都愧對於我雲旗師傅的教誨!”
這…
劉備沒想到阿鬥會在這種時候,沒有跪地求饒,反倒像是…像是宣戰,赤果果的向他的父親宣戰!
“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今爾出於崖涘,觀於大海,乃知爾醜,爾將可與語大理矣!”
當劉禪吟出這一句時…
劉備一怔,而圍觀的諸葛恪卻是汗毛豎起,他倒吸一口涼氣,這話…太特喵的熟悉了,這話…早已在荊州被封為“逆子成神”的經典!
那麼…
“咕咚”一聲,諸葛恪咽下一口口水,他心頭有一道狂熱的聲音。
——『阿鬥,請開始你的表演!阿鬥,千萬勿要有辱你的師門,有辱你的師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