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啷啷啷!
戰鬥打響,九勇鬥張遼。
這注定是一場不公平的打鬥,卻不知是因為什麼原故,薑維、關銀屏、周倉、王甫、甘寧、淩統、蔣欽、賀齊,九人彼此互視間,卻是一個個翻身下馬,竟是以步戰之姿朝張遼殺去。
或許是因為真英雄不在馬上——
或許是因為,今時今刻的張遼值得他們尊重。
但這些對現在的張遼而言一點也不重要,甚至,哪怕以一敵九,他尤是無所畏懼,慨慷之勇震蕩天地,直接將那酸棗縣傳來的呼呼的風聲遮掩。
一時間,衝天的煞氣鋪展開來,竟是使得圍攻他的九人呼吸急促。
特彆是對淩統、甘寧、蔣欽、賀齊…就好像是某種血脈的壓製再度衝天而起。
這依舊是那個逍遙津不可一世的戰神,殺神!
“鏘啷——”
鋼槍、鋼戟、鋼矛、鋼刀紛紛刺來,張遼身上的甲胄已是碎裂,那狹長的白虎披風也被扯開,背負的傷痕不知幾何?甚至…就連月牙戟上也是坑坑窪窪!
“轟…”
甘寧的鋼鏈揮出,將月牙戟牢牢鎖住,纏繞其中,欲要強行壓製張遼的攻勢。
“鏘啷啷——”
可張遼手中宛若有千斤之力,一記左右劈砍,蕩開了那鋼鏈的纏繞,一記橫擺猛地橫劈向淩統。
眼看著淩統躲閃不及,身旁的周倉連忙去救,哪曾想…張遼那一戟本就是虛招,他的月牙戟竟宛若靈活的遊蛇,像是長槍一樣在進攻的半途中改變方向,忽的就朝周倉劈來。
“不好…”
周倉疾呼一聲,下意識的揮刀格擋。
卻見得月牙戟呼嘯壓下,傳出的撕風聲,戰戟的鋒芒已經砸在了周倉大刀的刀柄上。
周倉一驚,心頭暗道。
『角力麼,如此這般,那月牙戟會碎啊!這張文遠傻了不成?』
誠如他所想,兩股巨大的勁力相撞,便是考驗兵器硬度的時候,此前張遼的月牙戟碎過無數次,就是因為這個,而在這一場鬥將中,他已經儘可能的避開“角力”。
怎麼現在?
果然…
伴隨著“啪嚓”一聲,鋒銳的鐵撞上堅固的鋼,月牙戟的鋒刃頓時碎裂,變成了一個個碎裂的鐵塊兒四散飛射…
也使得周倉下意識的抬手,本能的護住麵頰。
反觀張遼,他像是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他任憑那碎裂的鐵片在麵頰上劃過,雙腿一個箭步上前,雙手則是一記擒拿,竟愣生生逼得以力量著稱的周倉虎口劇痛,不由得鬆手…
而他手中的大刀也隨之掉落,就在那大刀就要落地之際,張遼一隻手突然伸出,穩準狠的接住這大刀…然後一記揮砍,蕩開了緊隨攻來的淩統的長槍與甘寧的鋼鏈。
他迅速的退後,一招之下,他已完成了奪刀…
隻不過,他的整個麵頰上被無數刃片劃破,那汨汨鮮血溢出,臉上已是紅的可怖,紅的瘮人。
可,也就是因為如此代價,兵刃的劣勢,他愣是憑一己之力奪回來了。
周倉氣急,本想上前,但一步剛剛邁出,還是冷靜的退後,口中吟道:“如此奪刀,便是關公…怕也未必能及——”
而隨著周倉的退後,蔣欽、賀齊加入了戰場…
戰場就是這樣,彆看是九打一,可實際上能在張遼身邊比鬥的也就那三、四人,人再多根本施展不開,必須等一個被擊敗,後麵的才能補上。
接下來的戰鬥,因為手持鋼刀的緣故,兵器上劣勢的彌補,簡直是讓張遼如虎添翼一般…
“嗖,嗖——”
“嗖,嗖——”
麵對銀槍的突刺,張遼一刀蕩開了賀齊與蔣欽的攻勢,趁機…淩統的一槍穿刺了張遼的左肩,那紙一般防護的肩甲頓時碎裂,一塊兒肩上的肉都幾乎被刺出。
“啊——”
張遼搏命一般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忍痛揮刀,胸膛處流出的血,仿佛激發出他渾身的力量,磅礴的刀鋒…如同那排山倒海般的滔天巨浪,竟是一刀劈砍之下,縱是蔣欽與賀齊合力攔截,卻根本抵擋不住。
“這…”
因為虎口被震的沒有知覺,蔣欽與賀齊兩人的兵器幾乎同時落地…
倒是…淩統那長槍的鋒芒處,尤是沾滿了鮮血,還帶著肉…森然可怖。
呼…
看到這情況,蔣欽與賀齊打從心底裡佩服,當然,麵對如此嗜血的張遼,他們知道,失去武器的他倆已是幫不了什麼忙。
他們沒有猶豫,也迅速的退出了這戰場。
這次遞補上來的是關銀屏與王甫,廖化…
隻是…此刻重傷在身的張遼,仿佛徹底變換成嗜血的猛獸,往往這樣的猛獸在自己受傷時才是最凶猛,最可怖的,最不怕死,也最無所畏懼的。
而很明顯關銀屏與王甫、廖化這樣級彆的武者,根本無法與此時此刻的張遼對壘、比拚、搏殺…
差距太大了——
很快,關銀屏與王甫也敗下陣來,薑維是最後補上的那個,九勇鬥張遼,最後剩下的能與張遼搏殺的隻有甘寧、淩統、薑維三人。
隻是…
這邊敗下的六人,似乎並沒有怎樣,無外乎是退到一邊觀戰…甚至還有副將送來遞補的兵器,源源不斷。
而張遼的代價就不可謂不深重了…他的身上,幾乎到處都是被利器劃過的傷痕,便是一記最平常的揮刀,也要自身體上抖出許多鮮血…
場麵極其悲壯——
“哼…”
“三方合圍又算得了什麼?吾亦能破襲擒賊——”
伴隨著張遼的一聲嘶吼,他的大刀再度與淩統的鋼槍交彙,壓力完全給到淩統這邊…幾乎就要將淩統壓垮!
與此同時,薑維的長槍迅速抵上協助淩統抵擋這貫日淩雲的一擊。
甘寧的長索則是再度將張遼的大刀鎖住…
毫不誇張的說,三人合力方才壓製住張遼手中的大刀——
最終,趁著甘寧的鋼索鎖敵…薑維與淩統覓得良機,左右鋼槍突刺,淩厲的槍鋒自鎖骨劃過,順延到肩膀,兩個小洞般的槍口噴灑出大量的鮮血,在曜日的照射下,絢爛、狂暴、奪萃到極致。
“啊——”
右肩重創,左肩傷上加傷,張遼的嘶喊聲帶著無窮儘的悲鳴。
而直到這時,甘寧、淩統…這兩個對張遼最是恨意十足,最是痛心疾首的前東吳名將,也不由得齊聲感慨:“今日,張遼…無敵——”
是啊,當年呂布在虎牢關下力戰三英,最終不過是奪路而逃。
今朝,張遼卻在這酸棗城下竭力死戰九名武者,尤是力戰不退,打到這份兒上,已經能稱得上四個字——恐怖如斯!
甚至,所有與他力戰的人,都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倒吸涼氣…
這樣的兵器,這樣的鎧甲,這樣的車輪戰…
太不公平,卻也太震撼,太驚悚,太悲壯了——
而看到張遼雙肩重傷…血便是如同噴泉一般狂湧,淩統、薑維、甘寧紛紛收回兵器,薑維伸出手指了指張遼,又指了指這酸棗城,大聲道:“今日這酸棗城勢必因你而揚名——”
“嗬…”
哪曾想,此刻的張遼尤是用那鋼刀撐起身子,因為失血過多,他有些暈眩,卻還在竭力的大喊,隻是喊出的話已經不可避免的錯亂和語無倫次:
“尖銳之勢,吾可一人奪之——”
“江東小兒,安敢啼哭?哈哈哈——”
“爾比之東吳十萬大軍如何——”
“哭吧,哭吧,就讓我張遼成為你們的夢魘——”
這些聽起來…有些中二的話語,卻仿佛是將他一生中最銘記、最高光的時刻悉數講述,這才是他自己,是那個無畏、勇猛、無敵的大魏征東——
“嗬…”
張遼朝向眼前的三人,“來啊,接著來呀——”
鋼刀再度揮動,隻是,這一次,因為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氣,勉力提起兵器,這使得他整個人宛若虛脫了一般,他栽倒在地,可他又拚命的站起。
“可惜!”三人武力中最高的甘寧不由得搖頭,他指著張遼沉聲說:“真論及單打獨鬥,今日的我不如你,逍!遙!津!戰神!”
逍遙津戰神…
這已經是來自甘寧最高的評價。
淩統“籲”出口氣,他其實也想說點什麼,比如…那個女人。
可…當“卓榮”的名字到嘴邊時,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或許…卓榮也不希望看到今日張遼的這副模樣!
或許這時候,不說話,才是對他最高的認可!
倒是張遼,“嗬嗬嗬嗬…”在甘寧與淩統最高的認可後,他開始冷笑,但他已經感受到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他強撐著…用儘最後的力氣轉頭朝向關麟。
似乎是因為感受到張遼已經是強弩之末,關麟的戰車已經徐徐而來。
張遼朝著他小聲說,“關家子,我最後求你一件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