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陸,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可悲又可憐。”
聞潮生伸出手,扒拉了一下陸川額前的發絲,直視那雙癲狂、陰冷的眸子。
“苦海縣這一局,你輸得徹徹底底。”
“不止是你的整個計劃漏洞百出,而且常年身居高位,讓你變得驕縱自狂,我以為到了你這般地位的人,不說多麼聰慧驚人,至少該明白無論輸贏,喜怒都不可以顯於形色……可你如今自暴自棄,像條隻會追著人亂咬的瘋狗,連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都忘記了。”
“老陸,你算計彆人大半輩子,自以為這世上就沒有你處理不好的臟活兒,沒人能治的了你,更何況還是我們這些名不經傳的小人物,比你更年輕,手中也沒什麼籌碼,最後卻將你玩弄於股掌之中,這種感覺很難接受,對吧?”
“可我覺得,倘若光陰再倒退二十年,三十年,你反而可以接受,而且指不定苦海縣的麻煩還真就被你滴水不漏的處理好了,因為那個時候,你沒這麼自大,沒這麼狂妄,做什麼事都會格外小心仔細。”
“至少那夜在巷子裡遇著我的時候,我不可能還活著跟你去鴛鴦樓裡吃頓飯,聊些無關痛癢的白癡話題。”
聞潮生的每一個從嘴裡輕飄飄吐出的字,都像是一個耳光,狠狠抽在了陸川的臉上。
被比自己要年輕的小輩在擅長的領域玩弄戲耍,的確極為恥辱,可被年輕時候的自己擊敗更讓人難以接受。
當聞潮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陸川真的恍惚了瞬間,有了一種自己這幾十年全都活到了狗身上的錯覺。
“……你輸得一塌糊塗,自知沒機會再扳回一城,卻讓惱怒衝昏了你的頭腦,愚蠢地選擇了用口舌之利來還擊我們,可能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剛才那些從你嘴裡吐出的簡短訊息,到底暴露了多少東西。”
“就憑你如今的這等傲慢,就算不栽在我們手中,未來遲早也會栽在其他人手裡。”
陸川原本盛怒異常,聞潮生這句話卻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將他淋了個透心涼。
他回憶起自己惱羞成怒之下為了還擊三人所說出的那些,整個人的身子宛如爛泥一般軟榻在了牆角,目光神采渾濁了不少,隻有身體還在因為下體的疼痛而肌肉繃緊,不斷抽搐。
“你不讓她殺我,就隻是想在我死前好好嘲諷我幾句麼?”
陸川聲音沙啞,形容枯槁,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聞潮生看著他道:
“我可沒這閒情逸致,剛才已經跟你講過了,你要活命,得拿風城的秘密來換……”
陸川慘笑:
“殺了我。”
“關於風城的事,我什麼都不會講的。”
聞潮生拍了一把他肩膀:
“彆這麼想不開……況且,你方才已經講了很多了。”
“多幾句少幾句有什麼關係呢?”
案桌上的燭光還幽幽地兀自燃燒,陸川冷冷看著他,沒有任何開口意圖,聞潮生不死心,繼續說道:
“……而且,被劉金時深藏起來的秘密即將浮出水麵,屆時一給廣寒城的城尉,在送至玉龍府那裡,大家順藤摸瓜,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你在這裡負隅頑抗又有什麼意義。”
“你幫我們加速這個進程,我保你不死,大家共贏,難道不好,何必如此執拗呢?”
聞潮生企圖用言語撬開陸川的內心防線,不過他也的確低估了陸川對於平山王的忠誠,麵對聞潮生的遊說,陸川最後隻給了他六個字:
“士為知己者死。”
此言之後,無論他和淳穹再說什麼,陸川都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