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性事-曹揚的夢的愛幻想..._一生欲望(成長的年代)_思兔閱讀 
思兔閱讀 > 玄幻魔法 > 一生欲望(成長的年代) > 51,性事-曹揚的夢的愛幻想...

51,性事-曹揚的夢的愛幻想...(2 / 2)

“想啊,因為他是男人啊。”我笑了,想起張愛玲小說《心經》裡的父女畸戀,沒想到在上海這是一個現象。

“是啊,男人是一個很神秘的東西啊,哪像女人,簡簡單單就那麼個樣子。”我又笑了。

“還有哦,我第一次注視男人的突起,哦,也就是我爸爸了,覺得很親切哦。”我覺得她今天像喝了酒,因為她以前一直都是乖乖女的形象。

“阿步你小看人哦,女人都有兩個麵孔啊,一個白玫瑰一個紅玫瑰,一個純潔一個放蕩哦。你是不是害怕了這次旅行?”她說。

“是,有點上了賊船的味道。”我說。其實也就是這樣說說而已,心中倒是喜的。

“這是我的計策嘞,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要不你跳火車回去哦?”她說。

……

就這樣說著說著,時間也識趣,飛快的過了去,最後一看表,5點了。

“點點,你還不睡嗎?明天是不是要我看國寶啊?”我勸她。

“你才可能國寶呢,哦,

應該是睡眼惺忪的豬頭哦。”罵男生豬頭是女生的權力,也是專利。

“哦,我突然覺得好笑,阿步,你想一條火車上,一千多個人都進入了夢鄉,可是卻有一隻肥碩的豬頭,在迷迷糊糊的看短信……”

“是啊,一隻奇怪的豬。你真的不睡覺了?”我說。

“那感覺還難受嗎?”她說。

“好多了。”肚裡的東西吐了一乾二淨,還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我的任務快完成了。最後一個,阿步,我想告訴你我的網名為什麼叫點點,你要聽嗎?”任務?哦,原來她一直陪我聊天,就是為了不讓我覺得難受。

“當然要聽。”我想是不是因為她個子比較可愛?還是因為她童心未泯?

“我說了,你可不要笑哦?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我帶a罩杯啦。”狂笑不止,身邊熟睡的人被驚醒,厭惡的看了我一眼,我忙止了笑,但心還在騰騰的跳。

從此一直到11點種,我都沉浸在這樣愉悅的遐想之中。出了車站,遠遠地就看見寫有我名字的牌子。倒不是我的眼睛敏銳,而是舉牌子的人衣著鮮亮,在人群中十分突出,那是一個看不太清楚年齡的女子,也許是三十歲,也許四十,戴了一紅色眼睛,看起來氣質高貴。

“你是什麼步吧?對不起我不太習慣你們年輕人的叫法。”她說,一邊打開身邊黑色彆克的車門。

“是的。”我說,這是點點家的傭人嗎?

車開的很快,有時人都要飛離座位。她不說什麼話,隻是簡單地問了我的真實名字,還有學校,家庭什麼的,我一一作答,因為看她的樣子,也不是很用心的去記。

“那你和點點是什麼關係?”這是她第一次提到點點,我想起了點點的來由,感到一陣羞愧。

“朋友,也就是網友。談天比較投機的那種吧。”我說。她沒彆的話了,車子在一棟略顯破舊的宿舍樓區停下,她示意到了,看了看我,從提包裡取出鏡子和梳子,遞給我。點點家在一樓,因為隻有兩個人住,所以還算寬敞。她把我領進屋,和點點打了招呼就出去了,臨出門時還強調說:“玩的開心點。”

點點坐了輪椅,輪椅是檀木做的,樣子很彆致,很配點點可愛的臉盤,剛見麵的時候,點點在自己胸前放了一個碩大的玩具熊,雙手抱著:

“不要看哦。”她說。

點點很安靜,她靜靜的和我聊著天,聊了時世,聊經濟,也聊文娛,更多的,聊到了哲學,也許是因為幾年前摔傷的緣故,她對於生與死的理解特彆深刻,偶爾的,她會保持沉默,靜靜地聽窗外的車笛聲,有時,她也會說到我們,她問我我們是不是一見鐘情?我早已不拿一見鐘情來欺騙未成年少女了,所以說不是,我說剛開始對你隻是普通的喜歡。

“現在呢?現在也隻是喜歡嗎?”

“是。”我笑著說。

“不行,你要老實告訴我,是喜歡還是愛。”她說。

“喜歡。”我堅持。

“就因為我是點點嗎?”她說。

點點皮膚很白,白的讓人心痛,點點低頭微笑的時候你想把世上所有寶貴的東西送她擁有,可是這樣的人偏偏不願閒著,中午時分,她“走”進廚房開始燒飯,她在那裡忙來忙去,動作敏捷的超出我的想象。我打下手,並自告奮勇地煮米飯,點點又笑了,看著我的笨手笨腳。等到了吃飯時間,才發現水放少了,米粒有點硬,咯了點點的牙齒。

因為沒有多餘的床,點點又不讓睡賓館,於是我晚上就在客廳的沙發上躺著,半夜時分,點點偶爾從房間裡走出來,每次我突然驚醒,看到幽暗的壁燈下一張可人的臉,就那樣靜靜地看著我,我覺得溫馨。

後來我知道去車站接我的人就是點點的媽媽,點點那個夏天本來要學習德語準備去留學的,因為我,她決定計劃推遲。我回去的時候,她堅持和媽媽一起送我,她幫我拎包,天知道她的腿什麼時間可以走路了。

(6)再會

夏天過完了,新學年開學時我被推薦到一個文學社團做編輯,因為以前自己的“寶貝女兒”總是被那些編輯們蹂躪成落魄的少婦,這次得了權力,於是肆意砍殺自己不入眼的文章,慢慢找到快感,混了幾個月,還因為“工作認真”被發了優秀編輯的證書。於是漸漸的,圖書館也懶得去了,那個奇怪的女孩也消失了,有時半夜從惡夢中醒來,失眠的時候想起她,她已經像一團飄忽不定的雲,沒有一點完整的印象了,我以為從此再也不會見到她了,直到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學校的體育場建在一座山畔,山大部分被鋼筋水泥覆蓋。當時我站在水泥欄杆的旁邊,前麵是“原馳臘象、山舞銀蛇”,後麵是一群突然返老還童的大學生,大喊大叫著,把雪球擲的漫天都是。風從正麵吹來,吹去了平時的聒噪,吹來了塞胸浩氣,凜凜然,我仿佛一位將軍,正在眺望祖國的大好河山……

一大堆雪就在這個時候劈頭蓋臉地灌下來,我慌亂中抵擋,就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大聲笑著蹲下身去,又捧一把雪砸了過來。她源源不斷地扔過雪來,終於覺得這樣不過癮,於是突然撲上來,兩個人就從高高的台上滾了下來,一直滾到足球場上,球場上的雪融了一半,加上周圍的人發了瘋一樣一通亂砸,等我從地上爬起來時,渾身上下已經沒了人樣。

“阿步,阿步……”她喊,她把“不”的發音拖長了,拐了幾個彎,彆彆扭扭的念出來。

“是你?”她瘦了很多,對她的瘋狂行為,我早已學會了忍受。

“是我。好久沒見了啊,忙什麼?”她陪我走出人群,一邊跺著腳,想抖落身上的雪泥。

“沒忙什麼,無聊並空虛著。”我說,看她紅色的圍巾上有一塊泥巴,端詳了很久,然後幫她拿去。

“謝謝。你還是老樣子,落寞與傷感著,我真羨慕你啊,有這麼多時間想心事。”她說,一邊挽了我的胳臂,我想擺脫她,可是周圍又沒有認識的人,於是就任由她緊緊的抱著。我們一起走出去,在足球場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她不說話,就那樣默默地抱著我,激情好象在剛才的瘋狂中發泄殆儘。“阿步,你……有沒有想起過我?”

我奇怪於她的問話,回答想過。

“沒騙我?”

“怎麼會騙你!”我說。她不說話了,卻更加緊緊地抱著我的胳臂,很久了,才說:“我以為你失蹤了呢,我在圖書館等了你兩個月,直到一次在校報上看到你的名字。你怎麼不去圖書館了,是不是因為我?你知道顧爺爺很喜歡你,我對他說你是我男朋友來著。”

我懷疑她與“顧爺爺”的關係。

“怎麼會因為你,我隻是一下子忙了。再說,我怎麼配做你男朋友?”我說,心裡發虛。

“虛偽,男人都是虛偽。”她有點生氣,不過很快就好了。她談了一些分彆後的話題,很意外的,她提到了舞蹈,提到了印度女人的妖嬈,還有hardcore。

再見是一種靈魂的解脫,我發現她的生活很好,在物質上,她很幸福,至於在精神上,因為與她隻限於每周一兩次的碰麵,並不能看得清楚,不過見她日漸開朗起來,應該十分的不錯吧。轉眼近春節了,因為專業的緣故,我到河南霜台寫生,意外地,在出發的隊伍裡看到了她。仍舊是一身紅色的衣服,隻是帶了一頂雪白的帽子。

“你怎麼也去?”我問。

“自願報名唄,我學跳舞的,可是有藝術基礎的嘞。”她說,衝我吐舌頭。寫生對學生來說一直是比較奢侈的行為,再加上學校要靠學生發點小財,所以每次實習,很多學生都千方百計的找理由請假。

上了長途客車,她就偎在了我身邊。包裡取出各種零食,拿我雙腿做桌麵,吃的亂七八糟,不過因為帶了兩包牛肉菘――據說是專門送給我的,所以我也樂得不再寂寞。

“你吃東西很多哎。”到達河南境界的時候,她望著空空的包說,“早知如此,就應該對你限量供應。可是你一點都沒有變壯,還是胖墩墩的。”她捏我胳臂肌肉,捏了之後怕我疼,又幫我揉。

“哪可能這麼快就強壯了?哦,我可見過你們一個女士,雞蛋一次吃二十幾個的。”我說。

“不可能吧?”她不信,“是不是茶雞蛋?還是煎的?”

“煮的。”我伸個懶腰,不小心碰到後麵一個女士,那人馬上對我怒目相向。

“對不起對不起。”我道歉。也許是因為旅途困乏,也許是因為剛才動作過大,確實驚擾了人家一場春夢,那女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脫口一句:“神經病!”

“你罵誰?”這話不是我說的,身邊的她驀地站起來,像一個暴躁的獅子一樣衝在後排那位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女子臉前。我吃了一嚇,忙把她抱在座位上。她衝我又吐了吐舌頭,然後悄聲說:“女人長的那麼豐滿,原來都是為了做媽媽嗎?”

下車的時候天空卻飄起雪花,隊伍裡紛紛抱怨會不會凍壞手,有幾個女生開始責問帶隊的老師收了學校多少好處偏偏在這樣的時間來寫生,我看看在身邊掂了腳尖一門心思一邊研究舞步的她,覺得她越發可愛。

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怎麼,發現什麼?”

“發現……你很可愛,恩,就這些。”我說。

“是因為我最近又胖了嗎?你知道我總是想把自己變得胖一點,可是,怎麼說……”

“乾嗎要想著變胖?”我有點奇怪。

“問你自己啊。”她說,旋了一下身子,“你不是有特殊的嗜好嗎?”

我們被安置在山村的一個村委大院裡,二十幾個人睡在三間房子的大通鋪上,由於女生較多,我們男生不得不和女生共睡一室,中間搭了簾子。到了晚上,男生很快就睡了,可是女士還在那邊唧唧喳喳,大都是咒罵著帶隊老師有貪汙公款的嫌疑,讓我們住這樣簡陋的破房子,自己卻跑去村長家搭熱炕頭。

“老師那麼帥,你說會不會和村長夫人怎麼怎麼樣啊。”這句話引來了一陣哄笑。我睡不著,她就在我旁邊,翻下身,就碰到她的身體,雖然有厚厚的被子,但我還是擔心有什麼事情發生。

事情並沒有發生,胡思亂想的時候被她捏著耳朵叫起了床的,原來不知覺中夜晚已經過去了。因為起的晚,洗臉用的熱水都沒有,我打了一盆冷水,正要去洗,被她攔下了。

“水都要結冰了,你的手不是要畫畫嗎?”她說,把自己的手放到水裡去。

“那你做什麼?”我奇怪她的行為。她不回答,過了會,把手抽出來,在紅紅的臉上搓了搓:

“給你的水加熱啊,試試吧,是不是不冷了?”

我沒有說話,我還能說什麼?洗洗刷刷之後,我們就向山區深處進發,山路很崎嶇,加上因為下了薄雪,一不小心就會摔倒,女生們又開始抱怨起來,漸漸又把怨憤轉移為對老師的詛咒,男生大都保持沉默,幸運的是在大山深處竟然有一處看起來很豪華的賓館,老師很快去交涉住宿問題,大家已經鬨哄哄地去找房間了。

房間是雙人房單人床,我早早地和一個男生結對去住,沒想到剛剛收拾了房間,她就進來了。

“你們一起睡嗎?”她不問我,而是去問那名男生。

“是啊,你也要睡這裡嗎?”那名男生的話很輕浮,我聽了目瞪口呆。

“是!”她說,一邊在床上坐下來。那名男生有點尷尬地站起來,看了看我,轉身走了出去。我追上去說抱歉,可是那人已經走遠了。

“怎麼?要責備我是嗎?”她說,看我不理,重重歎了口氣:“男人。”

“你這個樣子,彆人還以為我們怎麼怎麼樣。”我說。

“嗬嗬,難道那樣不好嗎?”她冷笑起來,“就算怎麼怎麼樣了又怎麼樣?你比我還要在乎嗎?”

“不是。”

“那是什麼?是因為我和你在一起你感覺丟臉了嗎?”她又問。

我隻能繼續說不是,我幫她取下背包,算是默許,她也就不再說什麼了,而且很快又開心起來,開始在房間裡跳舞,應該說她的舞蹈越來越好了。“那是因為我學芭蕾的緣故。”她說,一邊舒展著身子。

“我不明白,你舞蹈怎麼好,怎麼要學畫畫?”我坐在椅子上欣賞她的舞姿。

“因為我喜歡你。”她說。

我不說話,被人喜歡本來是很開心的事,可是我卻隻有煩惱,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沒了理想,沒了信仰,一個人在鐵屋子裡昏睡,好不容易因為窗外的呐喊而醒來,卻沒有了響應呐喊的勇氣和活力。無意義的生活,不但麻木著你的靈魂,使你漸漸沉淪,而且給你的肌膚注射慢性毒素,讓你在不知不覺中迷失自我。

“怎麼不說話?你不喜歡我嗎?”她問,腳步並沒有停。

“喜歡。”我說實話。時常的,你麵對一個給你快樂與安慰的異性,你沒有能力分辯對她的感覺是不是喜歡,因為“喜歡”這個詞,畢竟太過“騎牆”。

“真的?”她卻突然激動了,一下子撲過來,正麵抱著了我,充滿疑惑的目光盯著我的眼睛。我早就知道她的智商開始慢慢的出問題,她現在不但不再相信自己的判斷,而且也不再相信我的話,所以我不得不再重複了一遍喜歡,她的指甲就紮進我的肉裡了。

(7)原來如此

霜台是中原少有的彆致景色。下午的時候老師特意陪我們參觀了一個叫紅石崖的地方。紅石崖其實是個峽穀,寬約數十丈,一條瘦瘦長長的橋跨越兩岸,人走在上麵,穀底的河水就變成一細細的白色飄帶,在山霧中若隱若現。可是,等霧色漸漸淡了,就能看清石崖深處一兩處人家,那些灰色的屋頂、青色的屋身,引起了大家莫大的興趣。

“怎麼?好看?”她在旁邊問。

“是啊,很幽雅。如果時光倒退,在那裡居住倒是一個美麗的設想。”我說。現在的人雖然有陶淵明的需求,卻未必有他的勇氣。

“你如果想近距離看看,我倒可以給你做導遊。”

“……?”

我很激動,倒不是因為山中小居的美麗,而是因為她對這裡的熟悉,她和偶爾碰麵的人們用很重的方言打著招呼,和一兩個在山澗奔跑的孩子喊著話,一條黑壯的狗從遠遠的地方跑到她的身邊打轉,她親切地叫它“虎子。”

“奇怪嗎?這裡是我家。”她從包裡取出鑰匙,打開一個靠近水邊的房子。房子還堅固,高高的石頭根基,隻是裡麵的東西都仿佛浸了水,滑膩而破落,異常荒涼。

“不錯啊,能在這裡住的話。”我說。

“你的真心話?”她問,看我不置可否,低頭用力的擦一個高腳椅子。她請我坐下,然後環視四周,看了看,有點自我解嘲的笑笑。

我們開始生火燒水,柴濕了,有幾次我都要放棄了,但看她認真的樣子,又不忍心打擾她的興致。水終於燒開的時候,外麵天已經黑了,我們抱著水杯,望著江麵慢慢暗下來,看到江上的漁火慢慢亮起來……

“我小時候,最喜歡坐在這個地方看江水,看過春夏秋冬,是出了名的神經丫頭。”她說。很少聽她這麼深情地開口說話,我默默的聽著,預感她要說的話題可能是一段秘密。

“冬天了,比現在再冷點,水麵上會結上一層冰,夥伴們都興奮地在上麵跑來跑去,我就在這裡看著他們。我在和夥伴們一起分享快樂,可是媽媽不懂,媽媽說我發癡,有時間,媽媽也陪我在這裡坐著。後來上了初中,去很遠的縣城住校,那段時間,最想的,就是在這裡看……”她停著不說了,有點傷感。

“後來媽媽去世了。媽媽一直靠撿垃圾供我念書,她為了撿幾個丟在江邊的塑料瓶,不小心滑進水裡。爸爸不久也死了,癌症,死的時候人瘦成了人乾,哦,不好意思打擾你的情緒。”她說。

“沒什麼沒什麼,謝謝你的信任。”我說,“其實我很樂意聽你的故事。”我安慰她。

“謝謝你。”她哭了,“爸爸很好笑,有幾次他抓到一些小蟲子對我說,冰冰,幫我煮煮,這東西能治好我的病啊,我嫌他煩,就把那些蟲子都扔了。現在……我很後悔,我應該幫他煮,至少我應該勸勸他,陪陪他,可是我沒有……”第一次,我知道她的名字,叫冰冰。

“可是突然有一天,爸爸變得正常了,他甚至要去江邊釣魚,說要為我做魚丸吃,你知道我最喜歡吃爸爸做的魚丸啊。可是他那樣的身體,怎麼能下山啊,後來他就唉聲歎氣,他說我跟著他和媽媽受苦了,他說媽**願望是看到我能夠考上大學,走出這個小山村。能走出我們這裡的唯一一條路就是考上大學……”

“他說他和媽媽沒有能耐,害我受了委屈,到了最後,他還告訴我,說我不是他們親生的,是她們在江邊刨冰打魚的時候撿的,撿的時候身上都結了一層冰,就取名叫冰冰,當時一個算命瞎子說我克父克母,要爸爸媽媽把我扔了,可是媽媽說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是個大福大貴的人,你說他們是不是很傻啊?”

“冰……冰……”我默念著。

“爸爸媽媽離開我的時候我十五歲,初中畢業,我想和鄰居的姐姐妹妹一起出去打工,可是我想到了媽**願望,於是就一個人,邊打工邊上學……如今我怎麼說算是一個大學生了吧,可是卻沒有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她歎了口氣,引得我也莫名的悲傷,但是她卻又笑了起來:

“怎麼,你也被我說的感動了嗎?”

“你有一個好口才。”我說,“就算是謊言也很感人,何況是真的。”

“你相信我說的是真話?”她嘻嘻笑著望著我。

“相信,我又什麼時候不相信你說的話啊,何況剛才你那醜巴巴的淚水,總不是假的吧?”我說。其實心中也不是十分肯定相不相信,比如一個疑惑,我覺得一個人用打工掙來的錢怎麼說也不大可能上高中再上大學,可是刻意了解彆人的事情總不是太光彩的事情,所以我隻有把疑惑壓在心裡。

“女人流淚時候說的話一般不是真的。”她說,一邊站起來跑向水邊。

杯裡的水喝完了,我走回去續水,拎起水壺想起她剛剛說的“沒有了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又馬上跑回去,到了那裡,她正拿了長長的樹枝在沙地上畫著什麼。已經黑夜了,氣溫降下來,岸上的沙泥結了薄薄一層冰,腳踩上去,哢嚓哢嚓地響,水很清,也很靜,人也無語。

“我喜歡在沙地上寫上我的名字,一刻不停的寫。潮起時,褪了我的名字,然後我再在沙地上寫上我的名字,我喜歡在沙地上寫上我的名字。”她說。

“彆人追求永恒可是我隻喜歡短暫的擁有,就像一到冬天就漫天飛的冰淩,就那麼美麗一季也就滿足了。再說短暫相對於短暫不也算是永恒嗎?永恒相對於永恒不也是短暫的嗎?”她停了手中樹枝,望著我,卻又不像是尋找答案。

“冰兒,我們回去吧。”我說,因為一直在心中預習的緣故,所以“冰兒”兩字喊出來倒很自然,她卻吃了一驚,最後歡快地跑上來抱著我的肩。回去了,借著一艘恰好經過的船的燈光,我看到沙地上的名字,橫橫豎豎都是“阿步”。

……

與冰兒的近距離就這麼結束了,後來就是春節,很早她就告訴我在一個城市裡找了一個兼職,可以一邊看書一邊工作,要我不要擔心,再後來就是令人昏昏欲睡的春天,突然之間就夏天了,想想又一個大學學年就這樣過去了,心裡空蕩蕩,煩悶與焦躁一齊湧上來,當初考研的決心已經消磨殆儘,現在隻想著能好好的畢業,然後找一個像樣的工作,所幸的是點點說在上海也許會有機會。

圖書館偶爾去一次,有時也看到學生閱覽室的那位管理員,今年冬天奇冷,熬過了這個冬天,老人損失慘重,變得十分蒼老,隻是他仍舊不閒著,去了幾次,都見他拿著抹布圍著書架轉。

“顧老師好。”有時恰好和他碰麵我總條件反射的打招呼,同學說他怎麼著也就是一個校工吧,那裡是什麼老師,可是我總覺得他是,至少應該是。

這天剛和點點聊過了天就得到了冰兒不好的消息:她被學校開除了。處分決定上這麼寫著:中文係學生秦香冰因為作風問題,被勒令退學。作風問題?

找到冰兒是在火車站,她孤單單一個人,在燈光下,她的身影很消瘦,她又瘦了。看到了我,她笑了,上來拉著我:“怎麼,你又要哭鼻子嗎?”

“沒有,沒有,你彆難過。”我說。

“我難過了嗎?”她笑了。看她的樣子,確實不像難過。“其實,我早就知道會有現在這個結果。”

“學校也太封建了。”我不知道所謂的作風問題是什麼意思,我隻是想勸勸她。

“沒有,學校如果不開除我這樣的學生就說明不是一個好學校,隻是我沒有福氣繼續呆在這裡。”她說,拉開背包的拉鏈,拿薯條來吃。“其實我也沒有損失什麼啊?本來我是沒可能上大學,現在雖然又走了,可是我畢竟來過、看過了,而且,我還碰到你這麼好的朋友。”

我暗自鬆了口氣,知道事情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壞:“那你……以後做什麼?”

“老本行是不做了,回去看看,也許做一個幼兒園舞蹈老師,如果不行,就算了。”她說。

我不知道“老本行”是什麼東西,但我知道“就算了”是怎麼回事:“彆做傻事!等我論文答辯結束,我去找你,你……最好能等我。”我這麼說,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能對她的人生起到一點影響,隻是我不想看到她說的結局。

“謝謝你。”她說。火車到站了,她站起來走向檢票口,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看著她的背影,我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無能為力,我哭了,仿佛離開的是我。

剩下幾個月的大學生活,唯一對我有意義值得一提的就是,一次我在體育場上靜默,圖書館管理員不知怎麼就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同學,其實秦同學是一個好女孩兒,我以過來人的感受給你說,你應該去珍惜。人哪有不犯錯,可是你得給她機會改正。這個世界沒有給她機會,可你得去容納她,否則將來要後悔的。”

(9)隻是一個結局

夏天,我來到紅石崖,冰兒終究沒能做幼兒園老師,冰兒說她本想找個漁夫嫁了算了,可是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得來的孤獨,於是一直在思考一個人的問題,已經“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冰兒看到我很開心,她陪我轉了幾天深山老林,像一個孩子一樣又蹦又跳,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解決,可是我自己的能力又似乎不夠。

那天天很黑,我隻看到冰兒身上那團紅色的火,在那裡跳躍地發著些微的火光,這火光使她在周圍的黑暗裡看來,像一個小小的精靈。

我感到悶熱,冰兒說吃個雪糕吧,冰凍的感覺能使你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冰兒的舌尖在結了霜花的雪糕上彈了彈,突然就愉快的笑了:“阿步,阿步……”她拖長了聲調喊。

盛夏的夜晚,澗橋上的路燈全熄滅了,兩岸遠遠的城市也沒有一絲光亮逸出,四周隻有黑暗,黑暗,黑暗是我和冰兒的家園。

冰兒在橋上懸了腳跟走,紅色的舞鞋愉快的踩出一串串粉色的光環,紅色的短裙飛起又落下,像一團暖暖的火焰。“哎呀,可惜。”她突然說。

“怎麼?”我看她,原來雪糕化掉了,一大塊跌落在地上。她吮了吮僅剩下的小木片兒,手一揚,木片兒飛出去,向著橋下落去,橋下的水緩緩的流著,沒有聲音,看不到水勢,隻看到寬寬的水霧,飄飄遠去,像女人蕩漾的灰色長發……

冰兒爬上橋的欄杆,橋的欄杆很窄,剛夠她的小腳踩上去,此時她站在上麵,搖搖擺擺,卻仍舊掂了腳尖,不時擺一個飛天的姿勢,“阿步,阿步……”她對著遠處的黑暗喊。

“阿步,你小腦病變嗎?”她笑著,輕輕招手,我受了蠱惑,戰戰兢兢的爬上去,握了她伸過來的手,我感受到她溫暖的觸須。她的手很小,但很有力,她搖擺著身子,維持我的平衡。

“阿步,你怕了嗎?”她問。我點頭。

“阿步,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你聽,天使扇動翅膀的聲音,你聽見了嗎?”

“聽見了。”我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這是天使扇動翅膀的聲音嗎?

“阿步,我知道我這樣的人不能上天堂,所以我就這樣來傾聽天堂的聲音,阿步你知道嗎,我不想下地獄,我為什麼非得下地獄呢?”

“冰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的衣服被冰冷的汗水浸濕了,粘了空氣的潮氣,貼在身上,特彆的難受。

“阿步,我談論愛情可笑嗎?阿步,你相信愛情嗎?”因為她掂著腳尖的緣故,我看到她眸子裡的迷惘。

“冰兒,我不相信,對不起,我不相信。”我說。

“可是,我愛你。”她說。突然她又笑了,而且笑的聲音恢複了“叮叮當當”的韻味,“阿步,我好傻。”

“對不起,冰兒。”這是一個可以隨時改變自己初衷的時代,可是我不想改變。

“阿步,我不會遊泳……”

“阿步,跳下去嗎?……”

我的心跳又停止了,就像我初次見到她時一樣,我感到我的身體飛速下跌,四周黑暗的寒冷馬上包圍了我,然後我又發現身體變輕,我們在峽穀的風中飄飄蕩蕩。冰兒緊緊的抱緊了我,我感受到她的溫暖,她的溫暖慢慢侵染了我,在那飄蕩的幾十秒裡,我沒有孤獨的感覺。

“阿步,救我。”她說,然後我們像炮彈一樣落入水中……

……

在漆黑的夜裡,我開始審視自己的心,一半是蒼白,一半陰影。一半是追求陽光的渴望,他還純潔著,雖然已沒有血色,另一半,黑夜遮蓋了她的顏色,以至於我無法看個清楚,隻覺得她慢慢的溫馨,也慢慢的可怕。

開始明白,原來靜坐窗前聽秋雨的細細訴說也是一大享受,也開始明白,原來美好的生活,所謂的愛情,竟然離的是那麼那麼遙遠,而且,自己的淚水,什麼時間開始一觸即潰的?也許我還可以安慰自己:苦的、甜的、愛的、怨的,過去了,也都是一個記憶。

可是真的能有一個記憶嗎?

給點點打電話的時候,我裝出無限溫柔的語氣,可是我的心疼的要哭。

“阿步,你見鬼了啊。”點點說。我說沒有,我隻是感到自己很虛弱,像害了一場大病,就如同剛從胎衣裡爬出來的牛犢,顫微微地麵對生命的另一種形式。下鋪阿飛說這是鬼混的代價。

“阿步,你還來上海嗎?”我說我不去了,我要留在紅石崖,我說紅石崖有我要留下的理由。

點點說阿步你瘋了嗎?點點說我媽媽已經幫你聯係到了工作,隻等你大學畢業了,你怎麼還像小孩子樣的那麼傻呢?

我的心動了,我默默地的聽著點點的訓斥,兩個小時過去了,我放下電話,才發現淚水不知何時流了滿麵……


最新小说: 鏡蝕紀元 開局執掌陰陽契 八零:天才女兒被掉包?我笑了! 江湖情長 我乃極品極女王 桃花頌之降魔神功 新婚夜,醫妃帶著兩萌寶炸了王府 海賊:人為刀俎,我為天龍 白月光嬌又魅,京圈大佬被撩爆! 替妹慘死轎中,出家後四個前夫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