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家村,是滇池背岸映秀城郊的五華山畔,一個很小的村落,村裡所住的人家,十中有九,都是姓風,故此村名之風家村。
風家村雖然很小,然而在雲貴高原一帶,卻是大大的有名。這原因是風家村在近年來,出了兩個與眾不同的人物,這兩人一男一女,是一對夫婦,自幼本在風家村生長的,而且是堂兄妹。
男的姓風,字鵬九,身體強壯得象頭牛,女的叫風秀琴,是個遠近聞名的大美人。長著一雙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軟飽滿的紅唇,嬌俏玲瓏的小瑤鼻秀秀氣氣地生在那美麗清純、文靜典雅的絕色嬌靨上,再加上她那線條優美細滑的香腮,吹彈得破的粉臉,修長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軟玉臂,優美渾圓的修長玉腿,細削光滑的小腿,以及那青春誘人、成熟芳香、飽滿高聳的一雙玉女峰,配上細膩柔滑、嬌嫩玉潤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活脫脫一個國色天香。
兩人自幼青梅竹馬,情感隨著時日漸增,兩人便暗暗定了婚約,那時禮教甚嚴,堂兄妹通婚,是絕不可能的,非但父母反對,連風家村的居民,也會群起而攻,認為是大逆不道的事。
但這兩人情感甚堅,絕不因外界的任何壓力,而有所改變,於是在那一年的春天,他兩人便雙雙失蹤,也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了。
過了幾年,當人們都已忘卻了這件事的時候,風鵬九、風秀琴突然又回到這個小小的村落,而且還生了一個男孩,才剛滿月取名叫做小名風行烈。
這時,他們的父母都相繼去世了,而且風鵬九回來之後,手麵甚是闊綽,無論識與不識,他都備了一份重禮,一回來後,便挨戶送去。
小村的人,最是吝鄙,哪曾見過如此手麵,不但不再反對他兩人,反更恭敬。
映秀城內外,居民多善雕刻和製銅器,風家村也不例外,風鵬九和風秀琴,本也擅長雕刻,此番回來之後,所雕之物,更是出神入化。
須知雕刻一技,除了心靈手巧之外,還得刀沉力穩,雕出來的線條,才能栩栩如生,風鵬九夫婦回來後,農活忙完,閒時便也雕些小像消遣,有時也拿來送人。村人一見他倆所雕之物,簡直是妙到不可思議,有些好利的人,便就偷偷拿到城裡去賣,想不到售得很高的價錢,是他們所從未想到的。
於是他們回村後,便又央著風鵬九夫婦再送些給他們一些,風鵬九夫婦,來者不拒,也很少使他們失望,總是客氣地應酬著。
這樣不消幾個月,映秀左近的人,都知道風家村有個“神雕”有不少商人,見有利可圖,便專程到風家村去拜訪他們夫婦。
起先他夫婦還不太怎麼在意,後來聽人說他們竟被稱為“神雕”便立即麵色大變,說好說歹,也不讓彆人再在外麵叫他這個名字。
但人間的事,每每都是那麼奇怪,你越不想出名,反而更加出名,你越想出名,卻永遠不會出名,人們雖然答應了風鵬九夫婦,不再叫他們“神雕”這個名字,私下卻仍然稱呼著。
一晃,風鵬九回到風家村己經半年多了,這些年來,風家村除了比以前出名得多之外,倒也相安無事。風鵬九的兒子風行烈,這時也有半歲了,生得雖然粉雕玉琢,可是身體卻比彆的小孩強壯得多。
風鵬九夫婦,本來經常緊繃著的雙眉,現在也逐漸開朗了,過了正月,春天已經來到了,雖然仍不甚暖,但人們多少己嗅到了春天的氣息。
花朝節那天,風鵬九夫婦在他們的小院裡,擺了三桌酒,請了些村中的父老,飲酒賞梅,風秀琴原來不會燒菜,這半年來,卻變成個烹飪老手了,於是肴精酒美,人人儘歡而散。
風鵬九夫婦這天心情像特彆好,客人走了後,仍擺了張小桌子,坐在廊棺下,把酒談心。
遠處有更鼓傳來,此時已起更了,風鵬九舉起酒杯,長歎了口氣,對風秀琴說:“這些日子來,真是苦了你,總算現在已經挨過半年了,隻要挨過今夜,日後我們的心事也就了卻了。”
風秀琴婉然一笑道:“就算日後沒事,我也不願再入江湖了,就好好在這裡做個安份良民吧!那種拿刀動劍的日子,我真過得膩了。”
風鵬九笑道:“說實話,這些日子來,我倒真個有些靜極思動了,要不是那些魔頭太過厲害,我早已熬不住了,幸虧……”
風秀琴忽地麵現愁容,搶著說:“要是過了今夜,他們仍不放鬆呢?”
風鵬九哈哈笑道:“那倒不會,十隻野狼雖是心毒手辣,但二十年來,卻是言出必行,隻要過了他立下半年之期。半年之後,就是我們和他們對麵遇上,他們都不會傷我們一根毫毛的。”
話剛說宛,忽地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一個尖細的口聲說:“風老六倒真是我的知己,就衝你這句話,我焦老大讓你死個痛快的。”
這一冷笑,風鵬九夫婦聽了,何異鬼卒敲門,夫婦俱都倏地站了起來。
夜寒如水,四周仍然沒有人影,風鵬九滿腹俱是驚俱之色,強自鎮定著,朗聲說:“大哥,二哥既然來了,何不下來坐坐。”
黑暗中又是一聲陰笑,說道:“你真的還要我費事動手嗎?盞茶之內,你夫婦父子三人,若不立刻自決,恐怕死得更慘了。”
風鵬九此刻已麵無人色,說道:“我夫婦兩人自知對不起大哥二哥,念在以前的情份,饒這小孩子一命。”
黑暗中冷笑答道:“剛說你是我的知己,現在怎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你不知道我弟兄的脾氣,還會讓你們留後嗎?”
風秀琴聽了,花容慘變,悲聲怒喝道:“你們兩個老殘廢,不要趕人入絕路,難道我們連不做強盜的自由都沒有?要知道,我們‘黑白雙俠’也不是好欺負的,我風秀琴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通天徹地的本事。”
話聲一落,微風飄處,院中已多了兩個灰慘慘的人影,一個雖然四腳俱全,但臉上卻像是平整整的一塊,無鼻無耳,連眉毛都沒有,隻有眼睛像是兩塊寒玉,發出一種徹骨的光芒。
另一人模樣更奇怪,頭顱、身軀,都是特彆地大,兩手兩腿,卻又細又短,像個六、七歲的小兒,兩人俱是全身灰衣,在這黯黑的光線下,簡直形同鬼魅,那裡像個活人。
此兩人正是當今武林中,名懾黑道的“十隻野狼”裡的狂狼羅峰,煞狼蕭炎兩人。
黃河十隻野狼,領袖綠林,狂狼煞狼就是十隻野狼的老大、老二,那風鵬九與風秀琴二人,自離風家村後,東飄西泊,卻無意中得到一位久已歸隱山林的奇人垂青,傳得一身絕技。
風鵬九夫婦,因受冷眼太多,不免對人世存了偏激之見,藝成後,挾技行走江湖,就做些劫富濟貧的勾當,不數年,“黑白雙俠”之名,即傳遍江湖,武林中俱知有男女兩個獨行俠盜,不但武功高強,而且亦正亦邪,手下雖留有活口,但是殺氣貪官豪紳來卻絕不手軟。
後來那十隻野狼中突然死去兩人,十隻野狼見武林黑道後起之秀“黑白雙俠”武功不弱便拉他倆人入夥,須知“十隻野狼”乃是黑道中的泰山北鬥,剛剛倔起的“黑白雙俠”就算不願,也不敢違逆,於是便也入了“十隻野狼”的團體。
數年來風鵬九夫婦被逼著做了許多違心之事,但是黑道人物,走江湖路,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手裡誰沒有幾條人命。他們所作的惡跡自也不在少數,但後來風秀琴喜獲麟兒,有了後代的人,凡事就處處為下一代著想,風鵬九自有了風行烈之後,心情也不例外地變了,覺得自己所做所為,實在是有違天道,雙雙一商量,便想洗手了。
但“十隻野狼”的組織甚是嚴密,除了“死”之外,誰也不能退出,兩人不敢妄動,終於尋著機會,十隻野狼遠赴塞外,隻剩下老七陰陽手方雲超和風鵬九夫婦,於是他們便倒反總壇,殺死了陰陽手方雲超,雙雙遠行。
十隻野狼其餘諸人回到關中,聞情自是大怒,便傳言天下綠林,說是半年中“黑白雙俠”若不自行投到,聽憑處置,半年的最後一個月內,便要取他全家性命。
風鵬九夫婦,頓覺天下之大,竟無他三人容身之處,考慮再三,覺得隻有自己的老家,映秀城郊的五華山畔的風家村,是他們最好的去處。
於是他夫婦及風行烈三人,才隱入風家村,安穩的過了幾年,卻不料在半年之期的最後一天,武功最厲害的狂龍和煞狼竟趕來了。
狂狼和煞狼一到,風鵬九知道憑自己夫婦的武功,萬萬不是他二人的對手,而且自己一想,以前所做的惡跡,雖死亦是罪有應得,隻想軟語央求,為風行烈保全一條性命。
風秀琴卻忍不下這口氣,高聲罵了起來,那狂狼煞狼本是深有殘疾,一人四肢不全,一人又聾又啞,生平最恨彆人稱他們殘廢,聽了風秀琴的怒罵,使得他們本己滿腹的殺機,更濃厚了。
狂狼羅峰吱咯一聲冷笑,說道:“想不到風九娘的骨頭倒比風老六還硬。好,好,我弟兄二人今天若不讓你死得舒舒服服的,從此武林中就算沒有我們‘狂狼煞浪’這塊字號。”
風秀琴悲聲喊道:“鵬九還不跟他們拚了。”
說道人已離地而起,玉手箕張,一招“饑鷹搏兔”帶著虎虎風聲,直向狂狼羅峰擊出,聲勢倒也驚人。
哪知她盛怒之下,一出手便犯了大忌,這“饑鷹搏兔”一式,隻能用對付比自己武功弱的對手,若是遇到強手,隻有更加吃虧。
風鵬九一見愛妻使出這招,便知凶多吉少,一聲驚呼,卻也來不及了。
狂狼羅峰一見風秀琴淩空而來,身形猛縮,本已畸小的身體,候又矮了二、三尺,幾乎貼著地麵了,風秀琴滿蓄勁力,見對手不閃不避,正想一擊而中,至不濟也和他同歸於儘,卻不料羅峰的縮骨之術,己至爐火純青之境,等到風秀琴的勁力,己至強孥之末,雙手閃電般的伸出,抓住了風秀琴的一雙玉手,微微一抖,風秀琴但覺一陣劇痛,雙臂便脫節了。
那邊風秀琴一聲慘呼,摔倒地上,這邊風鵬九也是心膽俱碎。
狂狼羅峰身形一動,貼地飛來,極快的圍著風鵬九一轉,那種速度幾乎是肉眼所看不見的,然後站在他的身前,冷冷地說:“風老六,你若能不出這圈子一步,隻是看著我弟兄二人處置你的老婆,我弟兄便破一次例,饒了這小孩的性命,否則你若要和我弟兄動手,也是悉聽尊意,你看著辦吧!”
風鵬九低頭一看,那堅硬的簷廊的地上,不知被狂狼羅峰用什麼手法,劃了一個圈子,他又一望風行烈,見他竟仍在繈褓之中,小小一張臉龐上俱是堅毅之色,既不懼怕,也不驚慌,竟比自己還要鎮定得多,隻是眼中卻是淚光瑩瑩,像是看見母親受傷所致。
風鵬九心中不禁大奇,他想不出這才半歲的孩子,競有這樣的性格,這些日子來,他雖對自己這唯一的兒子愛到極處,但直到今天為止,他才看出自己這個兒子與眾不同的地方。風鵬九知道,若能讓這孩子長大成人,將來一定不是凡品,他絕不能讓這孩子就此死去,那怕犧牲一切,他也在所不惜。
這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他知道“十隻野狼”將施於他妻子身上的手段,必定是慘不忍睹的,但他決定忍受下來,他想,反證總是一死,用什麼方法處死,又有什麼分彆呢!隻要孩子不死就行。
狂狼羅峰從他的神色中,已知道風鵬九願意做自己這幕戲的觀眾,高興地笑了笑,一種與生而來的殘酷之性,使得他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瘋狂想法,那就是當彆人越痛苦的時候,他就越快樂了。
於是他回轉頭去,極快地向那始終靜立末動的煞狼蕭炎做了幾個彆人無法了解的手式,蕭炎也開心的笑了。他兩人臉上的這一種笑容,往往令人見了有比“怒”更可怕的感覺,這是當一個饑餓的野獸看見一個他即可得到的獵物的笑容。
方才痛昏過去的風秀琴,此刻被地上的寒冷一激,正自蘇醒了,發出一陣陣的呻吟,羅峰滿意地聽著這聲音,突地閃身過去,在她身上點了一下,這是“十隻野狼”獨門的點手法。它使人渾身不能動,但卻並未失去知覺。
狂狼羅峰獰笑著對風秀琴說,“婆娘,你能讓我兄弟高興,我就饒你兒子不死。”
然後他向蕭炎微一點頭,蕭炎微一晃身,俯去,伸手抓在風秀琴的衣服上,隨手一扯,整整的撕去了一大片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