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
殷大魔王最先支撐不住,默默歎氣。
明明兩個都是做事乾脆利落的人,居然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糾結這麼久,說出去都嫌丟人。
容晚可沒他那自覺認識錯誤的意識,摸著肚子,幾不可聞的皺眉,說起來好像早飯就吃了幾口。
她餓了。
吃飯大過天,容大影後努努嘴,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我餓了。”
殷弈瞅了他一眼,見怪不怪,直接開口:“小七,把準備的東西推進來。”
容晚一臉好奇的望向他,明亮的眼眸轉了幾圈,愣是沒發現他身上有什麼通訊設備。
“彆找了。”殷弈好笑的轉頭看她,指著自己的腦袋說:“東西在裡麵。”
在裡麵……
容晚臉色不變,明亮的瞳眸卻閃了兩下。
不等她多想,小七便推著一個大型餐車走進套房,殷弈站起身,輕拍她的腦袋。
問:“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日子?”容晚歪著腦袋,仰望。
殷弈應聲笑了兩下,“三月的最後一天是什麼日子?”
三月三十一!
小容晚的生日,也是自己來到這裡的時間,更是她和小容晚死亡的時間。
怔了片刻,容晚微啟唇:“是……我的生日?”
殷弈轉頭看她,似是想到什麼,將她從沙發上拉到自己懷裡,左手揭開餐車上蓋著的鵝黃色紗罩。
一盞造型可愛的小黃鴨瓷壺,熱氣氤氳,飄出淡淡的茶香,一隻個頭迷你的鮮奶蛋糕,上麵的圖案,不用說你也猜到了。
赫然是隻瞪著大眼睛的小黃鴨。
望著眼前的東西,本該炸毛的容晚,不自禁笑出聲。
伸出手抱著身旁的人,臉頰輕輕蹭著他穿著柔軟家居服的胸膛。
小聲說:“謝謝。”
“傻。”大掌落在頭頂,輕柔的揉弄。
容晚不自覺眯眼,被白家收養的那些年,她從未過過一次生日。
因為,她是個棄兒,沒有親人,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而在這個世界,有人替自己記著生日,為自己過生日。
這樣,真好。
兩人消滅乾淨蛋糕,殷弈伸手替她擦了擦唇邊的奶油,忽的,聽到一個欠扁的聲音響起:“嘖嘖,這泡妞過生日都能讓你過得這麼平淡,活該孤獨一生!”
咣當一聲,放在桌上的餐刀瞬間紮進左麵牆角。
容晚詫異地看向牆角,複又轉頭看著殷弈,正想問他什麼情況。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牆角的方向傳來:“小幺兒來科隆,是不是為了看你君晏哥哥?”
賤兮兮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每走一步,一身英式西裝的男人周身帶著光暈漣漪。
不得不承認,就某個方麵而言,君晏長得比殷弈漂亮,如此金光閃閃的登場方式,也隻有他這種騷包才乾得出來。
容晚半側著臉,漫不經心的問:“我們很熟?”
太無情了!
一臉得瑟的君美人眼角抽搐,好歹見了幾次麵,這丫頭就不能給自己留點麵子?!
殷弈看都不看他一眼,轉頭問容晚:“去基地?”
“小幺兒想去基地?”君晏立馬搭話,頓時熱情萬分:“你君晏哥哥帶你去!”
容晚自顧自拿起放在旁邊的餐巾,擦拭手指,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不請自來的某人。
另一邊的殷弈冷著臉,站起身,徑自帶人朝門外走。
被人當空氣的君大美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屁顛顛跟上去,湊到容晚身旁,黏黏糊糊的說:“小幺兒啊,自從回科隆,我每天想的都是你,想得心都碎了。”
被殷弈拉著手的容晚,眉頭狠皺,手指撓了撓用力抓著自己的大手,涼涼的語氣回道:“玻璃心就是容易碎。”
君晏吐血。
一座冰山外加一個常年恒溫的小麵癱,再配上狐狸似的爛桃花,一路以極度沉默對峙極度聒噪,看得跟在三人身後的小七和沐焰,滿頭黑線。
正直三四月,科隆到處都是身穿奇裝異服的遊行者,容晚被他們帶下車後,跟著走到一處磚牆有些老舊的教堂,一眨眼進到一個燈火通明的通道中。
很快,五人一行坐著升降電梯,落定在一個白藍主色的巨大空間中,裡麵的人大多穿著白色或者藍色的工作服。
這些人對於容晚幾人的出現並沒有太大反應,或者說,這些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出現。
被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夾著走的容晚,並沒有機會看清這些人到底在做什麼,意識卻飛速閃動。
“巔峰,你讓一號進這裡的服務器看看。”
這一趟要是不挖出點自己想知道的東西,豈不是白來。
“我已經讓他去了。”巔峰抱著手臂,老神在在。
容晚也不覺得奇怪,隻說:“做的乾淨點。”
“你放心。”巔峰點頭,又道:“彆在這裡拖太久,容家的人都等著你。”
容晚點頭,殷弈不會讓自己留在這裡太久。
隨著幾人的步伐踏出巨型空間,走進另一個通道內的升降梯,眼前的場景引得容晚輕呼。
仿佛無限縱深空間的布局構造,一圈一圈往外,每個部分都各有不同。
首先是密密麻麻的計算機,隨後是大小不一的實驗劃分區,在往後,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各種儀器和訓練場地。
倚靠在玻璃壁上的君晏,軟著骨頭介紹:“那些人都是隸屬華夏的異能者,不過,現在暫時由本少爺監管。”
見容晚沒什麼反應,君晏繼續道:“那邊是異能者跟蹤實驗區,負責監測記錄在案的異能者。”
“監測?”容晚側頭,皺眉問。
但願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君晏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眼睛不眨一下的挑明:“如你所想,監測的對象幾乎覆蓋全球,不管是你還是我,當然你身後那位也不例外。”
容晚不動聲色的望著他指的方向,自己的身體在彆人的監視之下,這感覺,可不怎麼樣!
“彆瞎想。”冷硬的聲音,自身旁的人口中而出。
唯恐天下不亂的君大美人,笑嘻嘻的湊到容晚耳邊,小聲說:“你瞧,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吧!”
“宿主,一號已經順利進入基地的內部服務器,預計需要一周左右的時間,才能互通數據。”
聽到巔峰的聲音,容晚沒多大反應,隻看了一眼君晏,主動牽著殷弈的手,示意他帶自己去下方參觀。
……
容家祖宅位於江寧最靠海的明山古村,石頭房林立的村落,被一座座竹山鬆海包圍。
閉眸睡在車裡的容晚,聽到文淵的聲音,慢慢張開眼。
車子停在一座青灰石磚砌成的宅子外,宅院是明時流行的風格,素雅又不失大氣。
臨出車時,手裡的電話恰好響起。
“喂?”低頭一看,居然是雲仲。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歡快:“小晚,天下殺青,殺青宴定在七號,京南凱撒。”
容晚微皺眉,“我也要去?”
“廢話!你可是我們的小女主,彆說是殺青宴,之後的宣傳你也得來。”
“沒空。”
她哪裡有那麼多時間跟劇組上發布會,走宣傳通告。
雲仲被他嗆了一句,也不生氣,好說歹說了一陣,容晚才答應道:“殺青宴我會去,至於宣傳,距離不遠的話,我會優先考慮,其他的你跟文淵談,我剛到爺爺這兒,先進去了。”
聽到她鬆口,雲仲爽快的答應,想著之前大表哥半路把人劫去科隆,容家這位歸隱多時的老爺子聯合秦老爺子,跟殷爺爺打嘴仗的消息,還在玉景山上來回傳著呢!
容晚進到祖宅,一片小竹林搖搖曳曳,前後布局和齊澤那座茶樓差不多。
穿過一道小廊橋,便聽到一個格外洪亮的聲音:“星夜丫頭,給爺爺拿碟雲片糕。”
容晚不自覺放輕腳步,雖然一路上回憶了不少小容晚跟容老爺子的記憶。說到底,自己卻是頭一次跟老爺子見麵,難免有一絲陌生。
繞過擋在前頭的一顆枇杷樹,目光掃向院子裡坐著的人,二哥正坐在一把高背木椅上,悠閒的喝著茶,他的左手邊竟然坐著一個棕發白皮膚的男人。
有點眼熟?
還不等她仔細辨彆,聽到爺爺吩咐的容星夜,正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乍一看到她,容星夜的臉色當即變了,神色不悅地瞥了她一眼,責怪聲立出:“還知道回來?”
容晚不怎麼在意的朝她點頭,喊了一聲“大姐”,便擦肩走向院子。
隱約聽到背後的聲音:“就知道在外麵野,丟容家……”
聽不清大姐後麵說的話,大致意思倒是能猜出來,容晚隻當一陣風從耳邊吹過,難得笑得乾淨。
當即朝坐在容天明對麵的老人喊道:“爺爺。”
容長江年近八十,精神矍鑠,坐在雕花木椅上的身子挺拔,氣色極好。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來了,老人家隻用餘光睨了睨她,語氣不鹹不淡:“知道回來了?”
容晚老實的點點頭,轉身從文淵那裡接過一個木頭小盒子,遞給爺爺,乖巧聽話的樣子看得坐在對麵的容天明,一愣一愣。
她說:“爺爺,這是我特地給您帶的好酒,您瞧瞧?”
容長江斜覦,努努嘴說:“你爺爺我不能喝酒。”
她自然知道爺爺不能喝酒,不過嘛,酒這東西,越不能喝,老人家肯定越饞。
沒能跟容爸爸一起回祖宅,本來就是自己理虧在先。作為罪魁禍首的殷弈,二話沒說,拿出這麼好的東西,就為了讓她賄賂容爺爺。
也不等容長江拒絕,她徑自打開木盒子,裡頭躺著一瓶拇指大小的淡褐色液體。
小心的拿出瓶子,頂上是一個小巧的滴管,從裡麵擠出一小滴在手上,淡淡的酒香便逸散開來。
老人家深深吸了一口氣,表情滿是陶醉,容晚見狀,立馬收起小酒瓶,放回盒子,乘熱打鐵道:“爺爺,這酒配著熱茶滴上一滴,味道比那陳年花雕還醉人,而且您喝了不傷身。”
“哪裡來的東西?”容長江睜開眼,瞄著木盒子,有些意動。
容晚朝他眨了眨眼睛,湊近老人家的耳旁,小聲說:“我從科隆帶過來的,幾十個科學家才弄出這麼一小瓶,可金貴了!”
“嗯,讓文家小子拿去給林管家。”老人的麵上不動聲色,話裡則滿是歡喜。
眼瞅著小孫女那副賣萌裝乖的樣子,容長江暗自忍著笑,要是不知道這丫頭私底下的那些動作,怕是他真會被這丫頭騙了去!
不過嘛,自家的孩子討好自己,他老人家心裡還是很受用的。
麵上不怎麼在意,本就不冷的語氣,又和煦了幾分。
聞弦知意。
容晚心頭一鬆,彎著眉眼,轉頭朝容天明笑了笑,甜甜的喊道:“二哥。”
容天明不自覺抖了抖肩膀,熟知容晚那腹黑個性,心裡止不住嘀咕,這丫頭不會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吧?
還沒等他猜出個眉目,容晚那軟軟的嗓音輕“咦”了一聲。
語帶好奇的問:“他是?”
一直被忽略的棕發男子,抬頭看向她,笑得極為友善,“我是漢克斯,你還記得我嗎?”
果然是他!
看清那人的臉,她就認出,這人是她去紫夜找文森特時,跟文森特攀談並和她坐在一個沙發卡座的那個叫漢克斯的投資商人。
心裡疑惑這人的身份,麵上卻不露聲色的朝他點頭問好:“你好,漢克斯先生。”
“我記得你叫愛麗絲?”漢克斯的態度很隨和,雖然說的英文,但在問容晚的同時,也不忘朝容老爺子點頭。
坐在他身旁的容天明,奇怪的問:“你們認識?”
容晚正欲點頭,便聽漢克斯開口道:“我跟愛麗絲在洛城見過,”說著,還朝容晚眨眨眼睛,並沒有說出兩人是在紫夜那種地方見的麵。
聰明如容晚,自然明白他眨眼的意思。
如果讓爺爺知道自己去酒吧,肯定會引起他的不快,看來,這個漢克斯對華夏的人情世故極為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