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老四還是將自己吸剩下的半袋煙絲送給了“大鱷”。
“大鱷”過足煙癮,饒有興趣地向老四口述起歐洲之旅,好似哥倫布才發現地球是圓的,天南地北地胡侃,唾星四濺,不惜將威尼斯的“岡朵拉”搖進了美麗的多瑙河,把凱旋門搬到了大英帝國版圖上,照此遐想,意大利人民用足球就能踢出圓舞曲來,法國人民肯定要搬出《聯合國憲章》,向大英帝國提出嚴正交涉和最最強烈的抗議並將進一步關注事態發展。就算“大鱷”將歐洲版塊吹開了,將地球說扁了,老四也無動於衷,他心裡隻有芳姐了。見老四仍舊執迷不悟,“大鱷”來了氣。
“娘的,你還好意思說被人家開除了,傷疤剛好就忘了痛哪,菩薩心腸要不得,其實你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了還想救彆人;錢芳可不是省事的主,她出了問題就是天大的窟窿,彆娘的想補上,彆的不說,單俺這塊,這幾年她就吃飽了,現在噎住了,怪誰呢?太貪婪!”“大鱷”想到親手簽下的支票,憤憤不平。
話說到這份上,就差拍手稱快了,老四失望著,茫然著,他錯解了“大鱷”和芳姐表麵上親密無間的關係,實質上,人為吾用,物為吾取,人物之間就像扯動的鋸條,鋸開木料後,抖散一地粉末,抽動間的火熱隻是相互依賴的短暫噴發,化成煙灰的粉末才是最終的結局。
“大鱷”是指望不上了,老四沒帶走“大鱷”回送的精品洋酒洋煙,理由是:一、咱不習慣洋玩意兒,二、咱得保持純潔的友情,禮尚往來就俗了。
送走老四,“大鱷”抽著煙嘴,吧嗒出的滋味很不好受,憑良心說,他對錢芳沒有成見,儘管這女人曾多次在自己麵前獅子大開口,可帶來的經濟效益是顯著的,僅兩年前那篇《地產大鱷》的紀實報道就給他帶來無限商機,他心存感激,出手也很闊綽,但畢竟是從身上揪下的毛,連著皮肉,毛孔敞開著能不痛嗎?燙手的芋頭他接過,最後還不落下個雞飛蛋打的下場,他“大鱷”不做虧本生意,就算他竭儘全力幫錢芳解脫出來,甚至搭上用金錢打造的“政協委員”的帽子,那錢芳能回報什麼給他呢?什麼都不能,除了半老徐娘的肉身,幾年前在他眼裡,她是個半熟的梅子,讓他神魂顛倒,望梅止渴,眼下不同了,他“大鱷”的四周說不上美女如雲,也算得上花蝶紛飛,他像一頭老黃牛,臥躺在肥碩的草地上,用不著起身就能啃上滿口清爽細軟的嫩草,他對熟透的柿子不感興趣,胃口受不了,容易下瀉。但一貧如洗的小兄弟讓他明顯感覺到貧富的差異,金錢上富人高人一等,但情感上窮人往往更懂得珍惜。差異不僅僅是用財富來衡量的。
(2)
“影城花苑”八樓正進行《恐怖殺人》第二次發布會,除去芳姐和老四,與會人員基本是原樣,隻是發布席上多了“女一號”,是吳導從香港找來的學生妹,單薄瘦小,皮膚黝黑,一雙大眼睛晶瑩透亮,不會說國語,吳導在旁耐心做起了翻譯。
娛記們對相貌平平的“女一號”沒多大興趣,儘管吳導一再強調說,他選“女一號”的標準是要求一雙大眼睛,其他並不重要。娛記們關心的還是“殺手”人選。
“請問歐陽總,‘男一號’人選何時敲定?”
“目前初選已完成,我們從幾千名中挑選了10名,下一步工作就由吳導來麵試,然後由評審組投票確定最終人選。”
“請問吳導,你對這10名人選還滿意嗎?另外上次發布會上的第一個報名者是否也在此內?”
“基本滿意,但外形上都過於時尚,還有待進一步考察,那位夏先生雖然不在此列,但我個人是作為首選的,當然這隻是我作為導演的個人意見,與評審組有爭議。”
“請問歐陽總,你同意導演的意見嗎?”
“我還是那句話,不乾涉評審組,至於夏先生,我覺得缺少點演員的基本素質和敬業精神,先前公司通知過他來初試,但他沒有來,此後就沒再聯係。”
“使用沒有演戲經驗的社會人員,肯定影響到票房收入,你們考慮過投資風險嗎?”
“作為投資方我們已充分考慮這些因素,吳導是實力派的香港大導演,對此我們很有信心。”歐陽總即興鼓起了掌。
整個發布會在熱烈的掌聲中結束。
此時的老四直接找到了丹丹所在的俱樂部,他是第一次找上門來,讓丹丹有點措手不及,因為老四並不了解她的工作性質,也從不打聽,隻知道她在俱樂部工作,收入比自己高。
“都坐上經理位置了也不請客。”老四坐在丹丹的經理室裡,羨慕不已。
“還不是一樣混飯吃,啥事?”丹丹發現老四變得又黑又瘦。
“芳姐失蹤了,我知道你倆早認識,這陣子見過她嗎?”老四不知從何說起,直接問到。
“上個月她來辦入會手續時見過,我倆還在一起吃過飯,咋就失蹤了呢?報案了嗎?”丹丹一臉愕然。
“報個球!警察巴不得找到她呢?”老四愁眉苦臉。
“到底怎麼了?”
“我也不大清楚,反正跟錢有關,警察正通緝她。”
“是嗎?那可不是鬨著玩的,老四,你就彆瞎操心了,工作找到了嗎?”丹丹恢複了平靜。
“上次星辰公司打電話讓我去試鏡頭,我沒工夫去,隻等導演從香港回來就拍戲,拍戲不就有了工作。”老四輕描淡寫地說。
也真巧,就在這節骨眼上,吳導打來了電話。
老四故意亮開大嗓門,趾高氣揚。
“是我,夏老四,”
“吳導呀,從香港回來啦,”
“哦,上回沒時間去,對!”
“呃?恩,好!”
“ok!明天見!”
丹丹在旁暗自竊笑老四接電話的神態:“怎麼?這就開機啦?”
“等著好戲吧,彭經理,你請客,好幾天沒嘗到腥味了。”
(3)
這頓飯局老四吃得是驚心動魄。
老四要了瓶“紅星”二鍋頭,一個人單喝覺得沒勁,就“威逼”丹丹陪自己喝兩杯,丹丹死活就是不肯,老四急眼了,耍起了無賴,不喝就要強灌,實在沒辦法,丹丹隻得說出自己有了身孕。老四不信,以為是借口,可當他偷摸一把丹丹的腹部時,傻眼了,好象那裡麵是自己留下的種苗似的,驚得目瞪口呆:他為那晚上自己差點沒能把持住自己而後怕,好在自己喝醉了。其實丹丹那天也玩了手腳,她喝下的“xo”並沒有咽下去,而是順著嘴角滴到了餐桌布巾上,老四隻顧舉杯暢飲,絲毫沒有覺察到丹丹的“作弊”。
“孩子他爹呢?”老四生硬地問了一句。
丹丹再也無法控製情緒,在公共場所嚎啕大哭。
老四沒興致喝酒了,送丹丹回到公寓。
“老四,我也不想找他,隻想留下孩子。”
“哪個王八蛋乾的?娘的,也忒沒良心了,撒完尿還得衝水哩。”
“我是自願的,怨不得彆人,可孩子是無辜的,我實在不忍心打掉……”說到傷心處,丹丹啜泣著。
“做未婚老娘?”老四問,“以後咋辦?”
丹丹淚流滿麵地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