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津來的知青,插隊在村裡的知青一共十名,正女。縣知青辦倒是挺會安排,男女知青均勻搭配。村裡麵給知青們蓋的房子是兩間坐北朝南的大瓦房,屋裡壘的土炕。門外東西各建起了兩間小屋,權且當作廚房。
由於此時正值寒冬,農田裡本來就沒有什麼活兒,所以知青們來了之後,並沒有過多的勞作,也隻是和村民們一起偶爾到田裡乾一些可有可無的活兒而已。
地處村東東渠和打穀場之間的地方,雖然沒有院牆,卻也是以打穀場為院落,真算得上是院落寬敝了。打穀場四周的邊兒上,堆積著如山的稻草,在清冷的夜晚,遠遠的看去,便像是一個個巨大的墳丘子一般。
寒風在夜空中斷斷續續的嗚咽著,仿若有人在某一處陰暗的角落中,不斷的哭哭啼啼。
知青們睡覺的屋子裡,已經熄了燈,偶爾還會有勞累了一天的男知青們呼嚕嚕的打呼聲傳來。打穀場南邊兒的稻草垛中,胡老四和劉滿屯倆人蜷縮著身子貓在稻草中,警惕的注視著對麵幾十米外知青們住的房子。
白天的時候,胡老四在街上碰見了劉二爺,讓劉二爺捎話給劉滿屯,去他那兒一趟。自打趙保國當兵走了以後,村裡的革命先進工作者便都轉移到了“四清運動”時期那批老革命分子的身上。當然,苗樹堂一夥人是再也不可能翻身了。所以作為有名的牛鬼蛇神代表,胡老四自然又是被嚴加看管和教育地對象。所以彆人可以隨意的進出胡老四的家,但是胡老四你最好彆隨便進彆人家,因為……多數人家都不歡迎你。正所謂將牛鬼蛇神掃地出門嘛。
所以胡老四為了注意影響,這才讓劉滿屯去他的家裡,而不是主動找到劉滿屯的門上。畢竟人家劉滿屯現在在村裡的名聲不錯,活雷鋒啊!雖然……冷冰冰的麵孔不怎麼招人待見。
找劉滿屯的目的是,因為一件怪異的事兒和一個人。
按理說這種事兒胡老四作為職業神棍,再找其他人幫忙,實在是有辱聲譽。可問題是他覺得這次確實遇到硬茬子了。不找個強有力地幫手,擔心拿不下來,甚至……還得把自己地命給搭進去。
所以他才想到了劉滿屯,雖然劉滿屯曾經無意中對胡老四說過,他就是身不由己的喜歡把那些彆人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打倒,然後吃掉,胡老四對此完全不相信,但是胡老四還是知道,邪物確實畏懼劉滿屯這種命詭異身體變態的人。
許多時候胡老四實在是搞不清楚劉滿屯到底還是不是個人。他怎麼會沒有靈魂呢?這一點胡老四一直想不明白。不過看人家活得好好地。胡老四慢慢地就開始懷是不是自己地道行不夠。明白地東西少。也許找個世界上。確實有少部分人地靈魂。是自己無法察覺到地吧?
不管怎麼說。反正在對付臟東西地時候。身旁有劉滿屯這樣一個幫手。把握就要大地多了。
原本劉滿屯是想要告訴胡老四。村裡地幾個臟東西已經被自己昨晚上給乾掉了。不用再去費那個勁了。可是當他聽胡老四說晚上要去東渠邊兒上地打穀場蹲點兒地時候。劉滿屯便壓住了到嘴邊兒地話。
因為胡老四所說地事兒。與邪孽異物無關。他說地竟然是監視一名知青。
這名知青叫做徐金來。是邯鄲市人。按照胡老四所說。這小子有點兒不對勁兒。具體怎麼個不對勁兒。胡老四一時還不敢肯定。反正他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小子身上帶著股邪勁兒。要麼就是被某種邪物附體或者是邪術惑了心竅。要麼……他就是在練習邪術。
胡老四是昨天晚上很巧合地發現了這一點。昨天後半夜。胡老四本來尋思著村裡這些日子有邪物出沒。拿著家夥什打算在街上轉悠轉悠。遇到邪物了。就施法乾掉。即便是乾不掉。也要驅除一下。震懾一下。就在他順著東渠邊兒走到北河堤口坐下歇著地時候。忽然發現遠遠地有個人影走了過來。當時胡老四覺得有些奇怪。大半夜地有誰還會出來溜達?這是冬天。看青地人也都歇了沒活兒乾啊!
於是胡老四首先想到的便是壞人,但凡這種時候出來溜達的人,一準兒乾不了什麼好事兒。當然,他首先在心裡把自己和劉滿屯倆人排除在外。
胡老四躲在河堤口那棵大柳樹的樹乾後麵,皺著眉瞧著那個人影,想看看這家夥到底是誰,要乾些什麼。
夜空中已經零零散散的飄落起了雪花,寒冷的北風呼呼的吹著。
那人影也順著東渠邊兒往北麵河堤這塊兒走著。快要走到河堤口的時候,突然停下,四處警惕的查看了一番,然後蹲下來,從懷裡摸出什麼東西來,然後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半蹲下,雙臂雙手做了幾個詭異的手勢之後,將手裡的東西輕輕撒在了地麵上。地麵上閃爍起一股股淡藍色的光芒,緊接著,淡藍色的光芒中,隱隱的有一些細小的黑影在翩然起舞。乍一看去,胡老四甚至都懷自己看到了縮小版的邪物,然而胡老四微微施法試探,卻沒有任何邪氣的存在。
借著微弱的淡藍色光芒,胡老四隱約看到了那個人的麵孔,竟然是
沒多久的知青徐金來。
徐金來保持著那種詭異的半蹲姿勢沒有多久,便站直了身子,微微揮手在半空中平移,地麵上淡藍色的光芒便消失不見,那些細小的黑影也隨之不見。之後,徐金來的身體有些僵硬的順著東渠邊兒往回走去。
胡老四皺著眉頭在心裡想著這個徐金來做出這種詭異事情的目地,是夢遊?還是症?鬼上身?都不像是啊。然後胡老四忽然想起了師父曾經說過的一些事情,在中國古老的一些秘術當中,除了各種道術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由道術延伸而出的術法,亦有各種少數民族以及國外傳過來的蠱術、巫術等等。
這些五花八門各有所長的術法當中,有些因為練就時過於的邪惡殘酷,比如用人畜的性命靈魂鮮血,或者是用毒等等,而且經常用來為禍與人,所以稱之為邪術。
胡老四也隻是聽說過,並沒有真正的見識過這種邪術,所以也隻是在心裡麵猜測而已。不過既然有了這種可能性,胡老四自然不願意有練就邪術的人出現在這個村中。可是他知道一點,那就是師父曾經說過,但凡是練就邪術地人,多半承受地痛苦和磨難要多的多,但是效率相當高,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裡擁有強悍的本領和體質。要想對付和鏟除這類練就邪術的人,除非請真正意義上那些道家高人,才行得通。
然而如今這世道,不僅僅是練邪術地少之又少,便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又有幾個呢?
從這一點上來說,胡老四那點兒微末地道行,充其量頂多算得上一個剛入門兒的小兒科了。
所以胡老四擔心如果這個徐金來真的是練邪術的人,那彆說自己想要驅逐人家了,鬨不好一個不小心被他發現,興許還得除了胡老四這個知情者呢。所以,請劉滿屯來幫忙,也就是必須的事情了。
劉滿屯聽了胡老四說的這件事兒之後大感疑惑,甚至有點兒不相信。這個徐金來他認識,相對比其他知青來說,除了鄭國忠和肖躍之外,就屬對這個徐金來最熟悉了。因為徐金來從第一天到雙河村,就對他劉滿屯表現出了一份特殊地好感和熱情。
在田裡乾活兒的時候,他主動找到劉滿屯打招呼嘮嗑,並且很誠摯說自己剛來到這裡,以後有事還請多多照顧一下。劉滿屯當時隻是冷冰冰地點點頭,也沒說話,心想這個人還真夠自來熟的,村裡那麼多人不去找彆人照顧,偏偏找我乾啥?不過俗話講地好,伸手不打笑臉人,跟人家無仇無怨的,況且人家又這麼友好地態度,劉滿屯自然也不好冷言冷語的把人給逼退。
本想著不冷不熱的態度,總會讓這小子知難而退,可沒想到徐金來似乎並不在意劉滿屯的這種態度。他總是會有意無意的來跟劉滿屯打聲招呼,閒聊幾句,當然,隻是他自己聊,劉滿屯一直是不吭聲。
徐金來的這種熱情,並沒有顯得太過分,他始終儘量的讓自己和劉滿屯的接近,顯得很自然很平常,不至於讓彆的人看出來自己在故意接近劉滿屯。當然,當事人劉滿屯,還是能感覺到這小子在故意接近自己和自己攀交情。
即便如此,徐金來還是很快在劉滿屯心裡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人心都是肉長的,誰能對一個不認識的人一直的熱情,而依然的保持冰冷的心呢?他覺得八成是因為鄭國忠和肖躍倆人在知青堆裡說自己什麼了,或者是徐金來在村民中聽說了自己的一些事情,對自己產生了好奇才有這樣的舉動吧?
此時的劉滿屯,還並不知道一句老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但是今天聽了胡老四所說的事情之後,劉滿屯頓時警覺起來。假如這個人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話,那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麼?原本就對怪事極度敏感的劉滿屯馬上聯想到了自己的命運,難不成?老天爺還會派遣“人”來對付自己麼?
當然,劉滿屯並沒有把自己心裡的這種懷告訴胡老四,隻是點頭答應胡老四一起去一探究竟。假如徐金來隻是被某種邪物或者邪術所禍害的話,他倒是願意和胡老四一起,拯救徐金來。畢竟……這個人似乎還是一個不錯的人。
蜷縮在稻草中,胡老四緊了緊衣領,小聲的說道:“滿屯,最近咱們村兒有幾個臟東西一直亂竄,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