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賀蘭修是抱著試探的態度而來,回了己方大軍後,方才麵上的囂張輕狂儘數消失,低聲同身後的軍師道:“消息有誤,陳廷並無大礙。”
甚至因為二人是第一次交手,賀蘭修也無法判斷這人跟平日狀態是否一樣,但是光從他病時狀態來看......陳廷的肉身力量果真恐怖如斯,莫說是突厥這麼多將領無人打得過他,就是放眼整個大陸,恐怕也無敵手。
軍師是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擔憂的看了一眼他肩頭汩汩流血的傷口,道:“主帥還是先去處理傷口比較好,這陳廷沒那麼好對付......來日方長,莫要著急。”
眼看著小王爺吃癟,武將之中身形最為魁梧的烏拉圖站了出來,抱拳:“我願為主帥分憂,與那陳廷一戰!”
烏拉圖多次同大周軍隊交手,應當也沒少對上陳廷——既是最了解他的對手,還能多次從陳廷手上活下來,可見其實力。
賀蘭修一揚手,允了:“千萬小心。”
“是!”烏拉圖胸中升起激情萬丈,有心在小王爺麵前好好表現一番,策馬上前:“陳廷!我烏拉圖與你一戰!你敢不敢接?!”
後者直接以重劍進攻的姿態做了回答。
烏拉圖也是他們的老對手了,比起賀蘭修,這人確實更抗揍一些,並且不會滑來滑去的亂跑,陳廷幾劍下去,那烏拉圖被打的節節敗退,悶哼一聲口中都溢出了血,卻還不肯認輸,一直尋找機會反擊。
二人戰鬥時充滿了力量的美感,陳廷故意露出一個破綻,轉身時將自己肩膀送到他麵前,那烏拉圖以為自己終於覓得良機,準備同樣在陳廷肩頭刺一劍,以報他們小王爺受傷之仇。
結果下一秒,陳廷一個柔韌的鐵板橋向後躲開了那一劍,再次起身時直接將烏拉圖的武器打落在地,他力氣大的出奇,反應也快,比之平日竟然還要厲害,烏拉圖此時想躲也已經來不及,直接被陳廷一劍削了腦袋!
那粗狂猙獰的頭顱滾落在地,沒一會兒屍身也從馬上墜落,突厥頂天住似的一員大將就這般身死陳廷手中,突厥人全都發了狂,沒等請示賀蘭修,另一個氣勢如虎的將領便提刀衝了上去:“陳廷狗賊,拿命來!!”
這人名叫烏拉山,跟烏拉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第一次跟著引以為偶像的兄長上戰場曆練,如今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麵前,頓時理智全無,衝了上前。
可烏拉山隻是個第一次上戰場的菜鳥,衝動上去後毫無章法一通亂打,沒撐過兩招便被陳廷打落下馬,場上另外兩匹戰馬受驚亂跑,生生踩碎了他的五臟六腑,沒一會兒就不甘身亡。
一連損失兩人,突厥大軍騷動起來,肩頭才綁好紗布的賀蘭修回來一看,簡直是眼前一黑又一黑,咬牙切齒吼了聲肅靜,沒他的命令誰也不許上前。
同突厥軍隊的低迷氣氛相比,北境軍這邊士氣大振,尤其是幾個常年跟著陳廷作戰的將領,激動的恨不得吼上幾聲——他們當然也知道將軍每月三日的發病期,不止是突厥人,甚至大周內部,其他幾個大國也全都明裡暗裡盯著將軍的身體,就盼著他有一日倒下......
可將軍今日便再一次證明了,大周戰神,戰無不勝!
“還有誰?”戰場中心的男人黑眸鋒銳如同鷹隼,直直射向突厥大軍之中,竟逼得無人敢與之對視。
血腥激起了他體內的暴戾因子,就如同他方才所說,這幫突厥人全都一起上也不會是他的對手,正好用來宣泄體內焦躁的力量。
賀蘭修長槍一橫,擋住了其他幾個衝動想要上前的將領,高聲道:“陳將軍果然無愧於大周戰神之名,在下自知不敵,下回再來同你玩,撤軍!”
沈望舒一直安靜聽著那邊的動靜,察覺到龍角燙的有些不對勁時,聯係到上次,立刻出聲提醒:“夫君,收神。”
熱血上頭準備追擊的陳廷聽到這聲音,如同被潑了盆涼水,清醒下來,深深的看了一眼突厥大軍逃竄的方向,將麾下其他幾個預備衝鋒的將領攔下:“窮寇莫追。”
“將軍!”幾個年輕後生還有些激動,正準備質問這麼好的機會為何不追時,對上陳威等幾個年長老將的目光,摸了摸嘴,將話咽了下去。
“賀蘭修詭計多端,不會這般貿然前來,”陳威說:“他許是報了試探之意,若將軍不能出戰,他會趁著我們群龍無首,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但他沒想到陳廷不但沒事,還能快準狠的反殺他們兩個人,重傷自己。
這毛頭小子回去以後一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思及此,眾人心中就滿是暢快,等到哪一日斬下賀蘭修的腦袋,也算是為死去的陳江報了仇。
陳威撓了撓臉,道:“其實方才若是將軍不攔,我等真的會追上去。”
太上頭了,這還是賀蘭修第一次這般狼狽逃竄,總算是給他們逮到一次,誰能忍住就這麼輕易放過!
方才陳廷若是不吭聲,他們一定會急於拿下賀蘭修的腦袋而立刻追上,現在冷靜下來一想,才知道這並不是個理智的決定。
戰場上最忌諱的便是衝動,將軍作為當事人,居然最能克製住自己,真是令人敬佩。
“收兵吧。”陳廷道。
也不知這賀蘭修能安分幾日——又或者他一刻也不會停歇,回去之後就會另想法子卷土重來,北境軍須得回去養精蓄銳,做好準備。
畢竟他也不是每時每刻都能這般清醒的,若不是阿念......自己也可能會衝動行事。
陳廷這般想著,等到同其他將領議完事,回了自己帥帳,已是深夜。
二人隻能聽見彼此清淺的呼吸聲,他試探性喚了一聲:“夫人?你可睡了?”
“未曾,”沈望舒答:“夫君安頓下來了?”
“嗯。”陳廷卸下鎧甲,和衣躺下:“方才多虧夫人提醒我不要戀戰,否則我可能會鑄成大錯。”
“不客氣,若是沒有我,夫君也一定能守住本心。”
美人的聲音中帶著笑意和毫不吝嗇誇讚:“我在這邊都聽到了,連斬兩人,夫君好厲害。”
“......多謝夫人誇獎。”黑暗中,男人抿了抿唇,被她直白的誇讚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