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角粉效力太霸道,可憐的小蠱蟲還沒發生作用就被生生逼退。
林驚嵐的表情再也不能波瀾不驚,正準備捧著自己精心飼養了兩年的天賜狠狠哭一場,卻聽見張岱遲疑道:“等一下,好像沒死。”
他低頭看去,原本在自己手心一動不動的小蠱蟲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扭著肥肥的身子重新變得生龍活虎,一副安然無恙的樣子,看起來甚至比先前還精神點。
“!!!”
小蠱蟲爬起來之後又重新慢吞吞爬回皇帝身體裡,這一次沒有再掉出來。
林驚嵐和張岱都是頭一次聽說沈望舒口中的“龍角粉”,不由得十分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效力如此凶猛?”
誰吃補誰,快死的皇帝都給硬生生給補活了。
沈望舒當然不能暴露陳廷的秘密,神神秘秘道:“是我前些年得了在一個隱士高人那裡得的機緣,隻是試試,沒想到會這麼有用。”
張岱不動聲色給了她一個“我不信”的眼神,嘴上卻沒說什麼。
林驚嵐自然也沒多懷疑,還沉浸在喜悅中:“太好了,這下就可以用天賜控製皇上......”
這白白胖胖的小蠱蟲名叫噬心蠱,實際上還有一個名字,叫“傀儡蠱”,需要加以另外特殊的方法訓練一段時間,才能達到施蠱者想要的效果。
“那麼接下來就可以由我來訓練天賜,您也可以早點出宮做準備了。”林驚嵐說。
一直不露麵確實可能引人懷疑,沈望舒畢竟不能分身,既然最初的目的已經達成,也確實可以出宮準備參加一周後的宮宴了。
當天夜裡,在各方掩護下,沈望舒悄悄出宮,回到了將軍府。
守著房門的桃紅並沒有提前收到消息,乍一看到出現在屋門口的自家主子還有些愣——沈望舒的臉還是走之前那張不起眼的臉,走到桃紅跟前了,小丫頭才猛的回神,激動的奔過去,壓低了聲音驚喜道:“夫人!您回來了!”
那天走的時候大家著實都沒想到會一去不返,當天晚上沒能等到沈望舒的眾人差點急的衝進宮裡,還好寧王府那邊及時送來了消息,說她們主子被留在宮裡,暫時沒什麼危險,叫她們做好偽裝。
雖然說是沒什麼危險,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宮裡始終杳無音訊,還是叫人擔心。
桃紅其實也不知曉自家主子究竟是去做什麼,隻是她們這些人一個都不能跟在身邊,實在是心慌得很。
現在好了,夫人總算是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沈望舒豎起食指“噓”了一聲,低聲道:“我要沐浴,進屋再說。”
在宮裡她是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彆說洗澡了,臉都沒洗過,就怕露出什麼破綻,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取下這張假臉,好好洗個澡睡一覺。
桃紅點點頭,立刻轉身叫人去準備,自己則服侍主子更衣:“夫人,您走之後不久,將軍的信就到了,現在要看嗎?”
陳廷的回信?
沈望舒打起精神:“看。”
雖然知道這十有八九是他們從漠雲出發前寫出的那一封的回信,她還是挺高興的。
出乎意料的是,陳廷的回信竟然也是洋洋灑灑三大張,沈望舒還以為他平日的沉默寡言會延續到寫信上來,沒想到他話還挺多。
等到看清上麵的內容,就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字兒了——這家夥竟然把他同賀蘭修每一場交手的戰役,寫報告似的全寫下來,真正帶有私人感情的也就最後半張。
他很害羞的表示夫人我在外麵一切都好,沒受傷也沒打敗仗,就是聽不到你的聲音,有些十分想念你。
說我已經知曉你們去京城了,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收拾完賀蘭修,就在歸京的路上,你就在將軍府等我。
沈望舒看完之後,將信小心的壓起來,隨即有些奇怪:“那麼久之前的信,怎的現在才送到?”
桃紅便回答:“陳龍大人說,是因為前些日子北境落了一場大雪,雪天路滑不說,還有好幾個地方都發生了雪崩,這才影響了送信的時間。”
“除了這封之外,還有新的信件來嗎?”她問。
“沒有了。”桃紅搖頭。
等到熱水燒好,沈望舒沐浴的時候便靠在浴桶上思考,除了突厥人,還有什麼能絆住陳廷回京的腳步,天氣?還是彆的什麼無法預料的原因?宮宴那日他真能順利回來嗎?
她想的有些出神,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梅雪已經幫她卸了易容的妝,心疼的看著被悶紅的皮膚:“太受罪了夫人......奴婢每日用著精心調製的獨家秘方才把您的臉養的又白又嫩,這幾天糟蹋成什麼樣了......”
沈望舒隻覺得神清氣爽,心很大的表示:“工作需要,況且還是能養回來的嘛。”
“宮宴之前,我一定恢複您的美貌!”梅雪信誓旦旦,夜裡又是忙來忙去好一番折騰護理,這才讓沈望舒安穩睡下。
*
回府以後沈望舒也沒閒下,一邊倒騰防身的藥粉武器,一邊打聽了一下皇後和太子這段時間到底在乾什麼——能讓他們忙得連皇帝這邊都不顧了,得是多重要的大事兒?
然後她很快就知道了,五皇子雖然被鬥下台了,但是他娶的王妃可不是吃素的,那些跟著他的勢力也不死心,一直在周旋轉圜,太子和皇後急著處理這些麻煩,自然就沒空管皇帝的死活了。
當然,單憑五皇子應該沒這麼大能量,沈望舒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寧王在這邊攪弄風雲,轉移他們的注意力,好方便皇宮裡麵的人行事。
最後的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又一周後,歲末最後一日的宮宴到了。
依然沒有陳廷歸京的消息,甚至這些天也沒能等來他的回信。
沈望舒心下雖然有些不安,但到底沒在麵上露怯,該怎樣怎樣,隻是懷裡悄摸揣了一枚填裝了火藥的手銃,到時候真亂起來,誰敢靠近她她就突突誰。
宮宴在夜裡,沈望舒鎮定自若的度過了白天,一入夜,國公府的馬車便來了。
這回要進宮的不僅僅是女眷,還有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人數規模比上次的冬日宴不知道大了多少,還沒進宮門,便能看到森嚴的禁衛軍腰間帶刀,四處巡邏。
今日不管怎麼樣,皇帝都要露麵,也不知道師兄他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沈望舒放下車簾,看著無憂無慮的陳芷,忍不住提醒道:“今夜就跟在伯父伯母身邊不要亂跑。”
後者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我知道,你是怕今日人多,我衝撞了什麼忌諱對吧?深宮很可怕的......我一定跟好我爹娘,一參加完宮宴就回府,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回北境了吧?”
沈望舒心道,這次一進京,恐怕這些人都彆想輕易出去了,今夜能不能安然無恙的出宮都不好說呢。
嘴上卻肯定了她的話:“嗯,宮裡的陰私事兒伯母應該沒少同你說,今晚各宮的妃子可都要露麵的。”
雖然陳芷一無所知,但榮國公夫妻二人這些天應該早就察覺到了京中的暗潮湧動,對於太子今夜想做的事兒肯定有所預料,來之前就做了準備。
陳芷在他們跟前至少是安全的。
將軍府隻沈望舒一個人,便同榮國公府的席位安排在了一起,她同長輩們行過了禮,便安安靜靜坐在自己位置上,看似是在吃水果,實際上緊張的要命。
宮變宮變,雖說寧王和沈羲和早就將計劃告訴過她,但今日也是要親眼見證這一幕了......沈望舒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宴會的流程還是一樣的冗長繁雜,這般消磨著時間,無聊很快大過了緊張。
今夜皇帝果不其然沒有出席宴會,等到場子熱絡起來,皇後便道:“我大周人才濟濟,繁榮昌盛,這盛景若是皇上能看見,該多好......”
太子順勢道:“想必諸位遠道而來,都是為了看望父皇如今的狀況,隻是父皇如今實在是沉屙難起,孤尋遍天底下所有的名醫為他老人家診治,情況仍然......”
底下便有臣子出聲寬慰:“陛下年事已高,如今這般也是天命難違,好在有太子殿下監國,皇後娘娘垂簾聽政,即便陛下不在,也沒有誤我大周國事。”
這話一出,一堆人跟著拍起太子的馬屁來:“太子殿下仁愛寬厚,包元履德,乃我大周之大幸!”
沈望舒聽到一聲沒憋住的嗤笑,一轉頭,她大伯掩飾似的吃了顆葡萄。
“......”
這麼一來一回打了幾輪太極拳,等到太子被眾朝臣高高捧起來了,隻待皇帝駕崩的消息傳出來,他就可以順勢登基時,宮內卻遲遲沒有什麼消息和動靜。
太子眸底浮現出一抹疑慮,但此時他還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按照計劃,皇帝本來就是這段時間給駕崩,最重要的是處理了五皇子的後續麻煩,和籠絡這些藩王,給他們看清楚下一任君主究竟是誰。
至於皇帝,他還能起死回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