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老頭落在地上,見到這一幕兩眼都直了,兩指插進嘴裡,使勁地打了個呼哨,卻是沒膽子再往上衝了。
“這是馬蹄聲。”史銀周臉色一變,望向前方,卻看到前方官道煙塵滾滾,足有上百騎的快馬,向四輛馬車衝了過來。
“變陣,突擊。”方才一刀砍了那青麵漢子的車中傳出夢淵的聲音,然後,行進中的每輛車都向著右前方斜斜行出了兩丈,原先那個菱形的車陣,赫然變成了一個三角。左右的兩輛輜重車,將另一輛略略靠後的重甲馬車夾在了中間。
同時,兩輛車的車夫位置,以及車頂的刀手位置,都翻起了兩塊精鐵擋板。護住了刀手和車夫的大半個身子,隻要略略低身,就能把整個身子,躲到鐵板後麵。
再看車兩側的護衛位置,四名護衛手中,居然都抬起了一柄軍用連弩,鋒利的箭鏃,遙遙指向前方。
重型馬車上挽的兩匹馬雖然不是什麼好馬,也是經過戰陣的軍馬,對前方敵群的那上百馬匹奔騰的氣勢,卻是視若無睹。
如同一柄斬開潮水的利刃,這支四人車隊就這麼向著前方突了過去。四柄長刀揮舞如風車般旋轉,那些個騎士居然不得近身。隻得從車隊的兩側衝了過去,又返身追上,像一群圍著四頭猛虎的惡狼。
朱翠向外望去,對方聲勢浩大,也不知道來了多少人。總之,每個騎士的頭上都戴著高高的帽子,披著深色的披風。這兩者說明了來人的身份,來自大內的皇家衛士。
這一幕卻是很可笑的,來人聲勢雖眾,卻似乎準備不足,所備武器,也多是佩刀之類,相比夢淵一行的長刀勁弩,重甲戰車,居然攔阻無力,讓車隊硬是衝出了二裡地去。
“廢物”
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白二黑三騎,那兩黑騎人馬往邊上一分,攔住了道路,為首白馬上一名紫衣老者怒叱了一聲,周圍的喧囂聲都似乎一下子安寧了,下來,隻剩下馬蹄聲和牲口的響鼻聲。
似乎是感覺到了那名老者的驚人氣勢,車隊終於停了下來。那百十名騎士從後側把四車包了起來。
“嗖嗖嗖嗖”四聲響,卻是四車齊齊射出了一支弩箭,直插在最前方的幾名騎士馬前,受此一驚,那幾匹馬兒揚起前蹄,幾乎要把背上的騎士掀了下來。
“奉公主命令,爾等嘍羅,休得聒噪。前方首腦,上來答話。”史銀周一提氣,高聲喝道。
那三騎徑直往前不停,直到到了前方馬車四丈開外才停住了腳步。
隻見兩旁黑馬上各坐一名頭戴閃亮黃銅冠冕,身披紫色披風的五旬左右人物,胸前衣襟上的兩枚金星閃閃發光,昭示著他們高人一等的身份。
中間的老者,不用說,就是這支隊伍的真正首腦了。看上去有了七旬左右的年紀。瘦削臉,高顴骨,兩眼細長如線,半眯著,臉上有明顯的幾道皺紋。
他頭上戴著一定紫緞子帽子,兩條綬帶垂到肩上,帽子前方鑲著一塊無瑕白玉,紫袍大袖,玉帶圍腰,坐在馬上是不怒而威。
這老頭子鼻子裡哼了一聲,沉聲道:“本座曹羽,職掌內廠提督,奉司禮太監劉公公,馬公公,古公公三位大人聯合手諭,肅清意謀反叛的鄱陽王全家大小,解京受審,請鄱陽公主當麵答話。
隻見為首馬車頂上那人扳動了什麼機括,車頂上開啟了一扇天窗,露出了朱翠的身形。她居高臨下,仔細打量了這個平生大敵一番,冷笑道:“曹羽,我聽說過,知道有你這麼個人,你帶著這群烏合之眾,攔路擋道,有什麼話要說。”
曹羽微微仰頭,顯然這個仰視的姿勢讓他十分不舒服。連帶著心情也壞了不少,伸出兩隻手拱了拱道。“原來是殿下當麵,曹某人失敬了,老夫奉上諭,不得從私,請殿下這便動身,跟老夫上京受審吧。”
朱翠冷笑道:“上諭?原來曹提督此次前來,卻是奉了聖旨,請問聖旨何在啊?”
曹羽一愣道:“殿下會錯意了,老夫說的是三位公公的手諭。”
他一伸手,右邊一個銅冠紫衣壯叟立刻下馬,雙手解開胸前黃綾係帶,將背後一卷手令雙手呈上。
曹羽冷哼一聲,伸手接過,“唰”一下抖開來,兩手上下分持,一字字念起來。
“鄱陽王朱葆辰與叛逆前安化王朱寘番素稱交好,來往有年,密謀造反事,罪證已由叛王口述在案,據查屬實,奉今皇帝口諭,著令內廠會同各有關州縣,慎密將那陽逆王全家滿門即日押解進京聽審,不得有誤。司禮太監,提督十二團營劉瑾,左都督,掌錦衣衛事穀大用,右都督掌典詔獄事馬永成印。”
曹羽一番字正腔圓地把手令念完,冷笑道:“殿下聽清了吧,老夫這叫受命在身,有得罪的地方,就請殿下多體諒了。
他掃了掃幾輛馬車,冷笑道:“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沈娘娘與鄱陽王嗣朱蟠,大概都在馬車裡麵吧,很好,荒郊野外,事出倉促,一時倒也來不及另雇車駕,這幾輛車就算老夫征用了,煩請娘娘與王嗣公主你們仍然上原來車駕吧!”
他把一切都視為順理成章當然之事,根本不視對方是否願意聽從,亦不給朱翠開口說話之機。但他話音未落,卻被車上傳來一陣笑聲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