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數載過,白浪淘紅塵。”夢淵歎了一口氣,雙目之中,滿是迷離之色,他沉吟了一下,出聲問道:
“圖先生到鹹陽,有些年頭了吧。”
圖先沒來由的心中一震,眼前的這個人,在這一刻,竟然多了幾分滄桑之色,就像是一卷古跡斑斕的畫卷,在他的眼前徐徐展開。
“不才夢鶴,在秦地隱居,已有八年之久,八年前,夢某乃是武安君門下一名門客……”
他似乎陷入到了久遠的回憶之中,將當年一代戰神的風采與隕落娓娓道來,言辭之間,足有八九分的真實,聽得圖先悠然神往。
“沒想到先生竟然是昔日武安君門下高士,而那位齊壯士更是昔日司馬將軍麾下豪士,難怪如此不凡。”
夢淵長身而起,舉杯高聲吟道: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武安君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戰神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攻魏陷楚,長平血戰,六國倉皇西顧。四十餘載,望中原記,烽火連天路。可堪回首,英傑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公孫逝矣,後繼何人?”
他一闋《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改》吟畢,手中酒杯微傾,點點酒液灑落。
“好一個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好一個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好一個望中原記,烽火連天路。”門外一人連連叫好道。
隻見此人年約四十,生得方臉大耳,貌相威奇,隻嫌一對眼細長了點,但眸子精光閃閃,給人一種精明深沉的感覺,他靛形和手足均比人粗大,身穿華服,頭戴絲織高冠,上插鳥羽簪纓,行來時鳥羽前後搖動,更增其幾分威勢。
“夢鶴見過呂相,方才心念故主,一時失態,讓呂相見笑了。”夢淵收斂起方才的狂放,深深一揖道。
“圖先拜見主上。”圖先連忙行禮道。
此人正是呂不韋,他完全沒有一點架子地拉起兩人道:“呂某剛回府中,便聽得肖先生相告說邀得兩名賢士,想在晚宴時分引見,但呂某向來性急,便自己跑過來了。得聆先生之作,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他轉向圖先說:“圖總管,以夢先生兩人之才,中等門客的待遇未免太過委屈了,吩咐下去,夢齊兩位先生,為呂府上賓。”
夢淵連忙阻止道:“主上,此事萬萬不可。”
呂不韋一愣,好奇地問道:“為何不可?”
夢淵笑道:“夢某與齊老哥剛入府中,寸功未立,能有中等門客的待遇,是主上,圖總管和肖先生的看重,夢某與齊老哥應允,是因為這樣能更好地為主上效力。但是,無功不受祿,若主上就這樣立夢某二人為上賓,則置肖先生等一乾為主上鞠躬儘瘁多年,方得到此等待遇之人於何地?不若待夢某與齊老哥為主上立下足夠服眾的功勞後,才論功行賞為好。”
呂不韋笑道:“好一個無功不受祿,這是不韋聽過的最為精辟之言,僅憑先生此言,便足可當得賢士之名,圖先,你與肖先生舉賢之功,我記下了。”
他轉問夢淵道:“先生之才,不韋自當重用,但大材小用,亦絕非不韋所願,但不知先生與那位齊壯士,所擅者以何為最?”
夢淵想了想道:“主上此問極是,我那位齊老哥曾是司馬將軍麾下親信,也曾得到過武安君的教誨,武安君稱其有良將之才。”
呂不韋大喜,他眼下最大的不足便是在軍隊的掌控上,隻有一個蒙驁與他走得較為接近,在原著中他多方拉攏項少龍,便是因為想要補上這方麵的不足,可惜他對情義沒有清楚的認識,才導致與後者逐漸走向對立。
“那麼先生呢?”
“夢某擅長謀劃,計略與諫言,另外,夢某是個不錯的劍客,對步戰搏殺頗有心得。”
“哦,既是謀士,又是劍客麼?”呂不韋好奇地問道。
“阿夢,我回來了,這位是呂相?”白起一身披掛,腰佩長劍龍淵,背背弓矢,一手持戈,一手拿著一個包袱和夢淵的雙刀出現在門口,見到呂不韋,微微一怔,便以手握拳,當胸行了個軍禮道:“請恕齊某甲胄在身,不便行禮。”
呂不韋和圖先眼中一亮,他們是見過蒙驁等軍中宿將的,如今見白起著甲後的英姿,不由看直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