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郊外,蹄聲得得,車窗中透進來的空氣,帶著一種泥土的潮濕與芬芳。野地裡,樹枝上,處處能見到絲絲的新綠,時不時地,能看到行人臉上的微笑,聽到孩童的咯咯笑聲。
馬車的車廂,沉重了許多,好在拉車的馬兒,都換了上好的健馬,拉著並不吃力。
夢淵和甘明珠,相對坐在窗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窗外的景象。
“偷得浮生半日閒。”
在蒙城將幾個富戶搜刮一空後,三人施施然離開了。原本趨於乾澀的腰包早已高高鼓起,車上的那口大箱中,更是裝滿了銀錠。
有這麼個弟子在身邊,加上時間有限,夢淵的手段是溫和了許多,並不像以往那樣狠辣。至少除了那兩位鏢頭和他們的弟子,其他人算是囫圇回去的。隻不過所攜帶的本錢,如今全姓了夢,幾個人加起來,連銀票帶金銀,足足有了上百萬兩銀子。
要放手做一票,什麼最重要?當然是錢!
樊鐘秀在淮上經營數十年,清風堡中不說高手如雲,上百號江湖中成名力萬的人物是有的,加上上千莊丁。夢淵和甘明珠雖然都非心慈手軟之輩,但要他們親自出手,殺個血流成河,卻也非是他們所願,這實在是太沒水準了。
本來甘明珠的一乾行止,都是由阮行安排,阮行掛了以後,夢淵隻得重為馮婦,好在有念無常在,很多事就簡單了不少。
“先生,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車外傳來了念無常的聲音。
“嗯,正等著呢,留點神就是。”夢淵應道。
“師父,你知道他們會來?”甘明珠笑嘻嘻地問道。
“你也知道,不是麼?”夢淵道:“我選的那幾個下手的對象,都是這蒙城地方有些勢力的人物,黑白兩道都吃得開。他們吃了虧,官麵上不好出麵,這**上可不一樣。”
“按照江湖的規矩,我們在蒙城地方做下此事,也應該和當地的勢力招呼一聲,隻要他們有些膽子,多半會找上我們。”
“如果他們沒有呢?”
“那他們就不是我們能用的人。”
甘明珠點頭應是,走**的,如果連為他們的苦主出麵的膽子都沒有,那麼他們根本不值得招攬。
“先生,那話兒來了。”念無常低聲道。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前麵傳來一聲破鑼般的吆喝。
“酒啊,上好的酒啊,路過的客人,來一碗吧。”
隻看到前方是一處竹林,在竹林前的一處涼亭,掛著酒招子,一個禿頂的五旬老漢,說話中氣十足,一副老當益壯的樣子。他瘸著一條腿,是齊著足踝處,像是刀削般的那麼利落,少了一截。這並不稀奇,稀奇的是裝了一個純係鋼鐵的義足。想是裝配有年,腳掌磨踏得一片精光,就像是鏡子一樣的明亮,而且前麵的五指部位,因為踏磨經年,磨成了薄薄的一片,看上去簡直就像是斧鋒一般的銳利,用以斷薪劈柴都無不可。
“過去搭話。”夢淵吩咐道。
念無常答應一聲,駕車到了近前,拱了拱手道:
“道上的這位朋友,報個萬兒吧。”
“什麼萬兒千兒的,小老兒不過是個賣酒的罷了,大爺,你來一碗麼?”老漢笑嘻嘻地道。
“嗬嗬。”念無常笑了起來。
“老兄這是欺我念某人照子不亮了,不知老兄可聽過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光棍眼中不揉沙子,要老兄真是賣酒的,那後麵林子裡的四位大爺,又是乾啥的?”
瘸腿老漢一愣,隨即嘿嘿一笑,丟下了手中的勺子和酒碗道:“好,是我馬瘸子多此一舉了,讓朋友你見笑了。沒錯,你們是乾什麼的,我是乾什麼的,大家心裡都有數兒。也好,請你車上的那兩位下來,大家敞開來說,不要拐脖子擰腰的。
說著,他扯著嗓門喊道:“老三,老七,老八,老九,出來吧,彆他媽像個娘兒們藏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