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明分不清段延慶辯解的真假,被他們的爭吵一攪和,更來不及深思其中的緣故,心裡又記掛著華赫艮的傷勢與鐘靈的安危,於是對段延慶道:“若是你答應我的一個條件,我不僅同意用嶽老三交換你手中的這位姑娘,還將放你一條生路。”“哼!我段延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能奈何得了我嗎?!想要置我段延慶於死地,何必惺惺作態?!”段延慶冷哼道。
段正明氣憤道:“窮凶極惡雲中鶴已被穿越遊俠所殺,無惡不作葉二娘已經答應我不再作惡,也離你而去。如今我們若有心要置你於死地,就憑你和嶽老三,還能逃出生天不成?”“放屁!我是嶽老二,我啥時要逃?皇帝老兒,你們一大幫人打我們兩個,算什麼英雄?連三歲的女娃都知道你們以多欺少,我嶽老二雖敗猶榮,我才是英雄!哈哈哈……”南海神鄂竟然開懷大笑。
巴天石點了嶽老三的啞門,嘲諷道:“濫殺手無寸鐵、毫無還手之力的平民,就是你的英雄行徑?劫持繈褓中的嬰兒也是你們的英雄行徑?!你這英雄真是夠偉大的呀!”嶽老三無法爭辯,漲得滿臉通紅。從葉二娘手裡救下的男嬰正被古篤誠抱著。
段延慶一聽到雲中鶴被穿越遊俠所殺,想起葉二娘莫名其妙的棄他而去,心裡大恨,惡聲道:“這筆血債,我會從那位狗屁俠身上討回來的。段正明,你到底換不換?不換我就宰了她!”說完就作勢欲殺鐘靈。
段正明阻止道:“換!我不常管你相不相信,當年造反宰殺你家滿門的楊氏賊子,大多數都早已伏誅,除了無量劍派北宗掌門楊義重帶領一批高手逃離大理,遁入大宋境內之外。今日活著的其餘楊氏人家都與當年的作亂無關,你若依然執迷不悟,枉殺我無辜大理子民,我段正明發誓,不論你逃到天涯海角,必將為段家清理門戶!”“你好意思自稱是段家子孫?為何阻止我報仇?你不用解釋,廢話少說,你我各退十丈,然後再交換人質!”段延慶提起鐘靈一點鐵杖,向後掠去,身法依然快捷,兩個起落就有十丈之遠。
籠子裡的火貂見鐘靈被段延慶抓走,一陣躁動不安,利爪撕扯著鐵絲,對著鐘靈離去的方向嗚嗚低鳴。嶽老三見鐘靈走得慢,自己也有意放慢腳步。段延慶心裡著急,他才不會相信段正明會信守承諾,對嶽老三喊道:“老二,你受傷了嗎?為何不快點?”嶽老三解了自己的啞門,開心道:“老大,你現在承認我是老二了?哈哈哈,我們說定了,以後加入我們惡人隊伍的隻能排在我後麵!”
段延慶隻剩下一個嶽老三跟著他,哪會與他計較這些,點頭道:“好!”“老大,我嶽老二來了!”說完就快速奔向段延慶。高升泰心裡稍安。
巴天石眼見兩人要遁去,問道:“皇上,我們要不要追捕?”“救人要緊,華赫艮身受重傷,得馬上施救!你帶著幾個侍衛遠遠咬住他們,千萬不要與他們決鬥。若見到他們濫殺無辜,立即派人回來稟報。”段正明道。巴天石欣然領命。
段正明讓高升泰和幾個家將為他護法,當場為華赫艮運功療傷。鐘靈本來想對他們說聲謝謝,見他們幾乎無視自己的存在,啞門又被段延慶封了,口不能言,隻好自歎倒黴,悻悻然提著鐵絲籠管自己離開。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遭此冷遇,在家裡她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樣,父母與奴仆都是圍繞在她身邊的星星。即使在外麵,許多年輕小夥子也都向她紛紛示好,百般討好她,就算遇到幾個不老實的毛手毛腳的小混混,也是被她打得滿地找牙。曾幾何時,自己竟然被一個雙腿齊斷的死瘸子像擺弄木偶一般,擰來擰去的?自此,她才明白自己過去是在坐井觀天,平常引以為傲的功夫,在這些高手麵前,根本不值一哂,連一丁點的還手之力也沒有。
……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於素興奮地叫喊著,奔跑著。仙俠穀裡的人們聞聲放下手頭的活,紛湧而至。以前,鐘萬仇經常對下人發脾氣,隻有甘寶寶和鐘靈能讓他的怒火壓製下來,所以他們對這母|女倆都頗為敬愛。
甘寶寶聞訊跑了出來,看見鐘靈,喊了一聲“靈兒”,禁不住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撲上前去將鐘靈摟在懷裡,撫摩她的臉蛋,哭道:“靈兒,你總算回來了!媽媽擔心死了!”一想起自己擔驚受怕地天天翹首而望,心頭無名火起,掄起玉手,“”連打了她好幾下,罵道:“死丫頭,害得媽媽整日提心吊膽的,這次差點連你媽也不見著……”
鐘靈口不能言,隻是緊緊抱著母親,淚水滾落下來。進喜兒的十歲兒子進滿倉拉了拉於素的衣袖悄聲問道:“於姐姐,鐘姐姐好像不能說話了,是不是變啞巴了?”大家都覺得很怪異,平時像隻小喜鵲似的鐘靈,今日卻一反常態,與她打招呼,她隻是微笑,並無一言片語。於素驚問道:“夫人,小姐怎麼不說話?”
甘寶寶也覺得鐘靈反常,驚懼道:“靈兒怎麼了?你說話呀!”鐘靈指了指喉嚨,搖搖頭。甘寶寶大驚失色:“你真的啞了?!”鐘靈又搖搖頭。
在靜室裡練功的佘琅與刀白鳳早被外麵的喧嘩聲所驚擾,聯袂而出。佘琅有意仔細觀察這位很可能是段譽親妹妹的模樣:隻見她頭戴繡花包頭,潔白絲纓披掛在圓鼓鼓的左胸前,烏黑的辮子垂落在背後;方中帶圓、白裡透紅的豐潤臉蛋,猶如皓雪映霞,清眉細細彎彎,引出一條柔和弧線,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紅唇熠熠,上唇微翹,嘴角輕陷,在嬌俏中顯出幾分剛毅。白上衣,紅坎肩,腰係繡花短圍腰,盈盈一握,下穿白色寬褲,足蹬虎頭繡花鞋,可見纖纖小腳。佘琅暗道,她的模樣與她母親有幾分相似,僅看外表似乎比甘寶寶更顯嬌美。
看見眼前情形的佘琅安慰道:“甘姐姐不要著急。”他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支樹枝遞給鐘靈道:“靈兒無法言語,就用樹枝寫字吧。”鐘靈雖然很奇怪家裡怎麼突然來了兩位陌生人,還能叫出她的名字,但她對佘琅的舉動甚是感激,深深瞅了他一眼,在地上寫下:“我被點……”佘琅立即明白,疾速地出手,拍開她的啞門。暗道:“不知是誰點了鐘靈的啞門?此人點手法已臻化境,應該對鐘靈沒有惡意,但為何又不給她解?”佘琅之所以怎麼想,是因為親臨古代後,他才明白,啞門是個死,萬一點的勁力與手法把握不當,輕則失聲變啞,重則頭暈昏迷,甚至休克致死。
“媽!”鐘靈終於叫出聲來,再次撲進媽媽懷抱裡,深情道,“靈兒好想您!”
甘寶寶緊摟著鐘靈喃喃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鐘靈推開母親,從石桌底下提出一個鐵絲籠道:“媽,這是女兒送您的禮物!以後您萬一出門帶上它,毒蛇就不敢近身了!”“閃電貂!”佘琅一見那隻動物,衝口而出驚叫道。他心裡明白了,原來這位可愛的小妹妹這幾日就為了給母親抓捕閃電貂,真是一位孝順且心思細膩的好孩子。鐘靈聞言粲然一笑,撫掌道:“這名字好聽又威風,就叫閃電貂!謝謝您給我的貂兒取的好名字。”“不客氣。”佘琅訕訕然答道,見她笑靨兩側露出一對小酒窩,模樣兒甚是甜美可愛。
鐘靈見佘琅靠近火貂,連忙警示道:“可彆靠得太近,這貂兒有毒,被它抓破皮膚就麻煩了。”“謝謝,我會小心的。”佘琅微笑道。當地人誤以為火貂有毒,是因為火貂經常捕食毒蛇,其利爪極易沾染毒蛇的毒液,人們一旦被火貂抓傷,很可能會引起中毒。但它有分辨毒蛇有毒器官的本能,也許它本身具備一定的抗蛇毒能力,火貂在飽食蛇肉時不會中毒,本身也不能分泌出毒液。
刀白鳳雙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菩薩保佑,家人終得團聚!”她牽著佘琅的手道:“弟弟,我們一起為她們唱歌祝福吧。”“可我不會……”“就是你那首‘世上隻有媽媽好’的歌呀。”“好吧。”佘琅勉強答應道,暗自哀歎:“暈!媽媽今日為什麼有這麼奇特的興致?”更讓佘琅大跌眼鏡的是,刀白鳳不僅唱歌,竟然還翩翩起舞!那婀娜的舞姿與歌曲的節拍絲絲相扣,行雲流水般的舒緩與自然。歌曲還沒唱到四分一,就有於素與許多家人加入了舞蹈。佘琅暗歎:“呃,太誇張了!個個都像是專業舞者。隻是媽媽舞姿的動人神韻,彆人學也學不來!”
就在佘琅欣賞刀白鳳的動人舞姿時,鐘靈與甘寶寶低聲私語,她告訴女兒一個叫吳老公吳叔,一個叫刀姨媽,兩人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鐘靈久仰吳老公之名,但她不明白這位刀姨媽怎麼也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沒等她問清,這時,進滿倉的妹妹進安寧突然哭了:“媽媽,嗚嗚……我想媽媽……嗚嗚……”進滿倉也抑製不住地跟著哭了。鐘靈奇怪道:“媽,進哥和進嫂呢?他們去哪裡?是不是和爹一起出去了?”周圍人霎時安靜下來,兩個孩子的哭聲更顯響亮悲切。
鐘靈得知噩耗後,整個人傻了,臉色蒼白,嘴唇輕顫,好久才嚎啕大哭出來。佘琅心裡稍安,若她再不哭出來,那才麻煩了。鐘靈能不傷心嗎?首先她不知道自己並非鐘萬仇的親生女兒,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鐘萬仇生前對她視如己出,寵愛得不得了。鐘萬仇不是不知道鐘靈並不是他的親生女兒,當年甘家願意將女兒嫁給他,就是因為甘寶寶的肚子越來越大,實在無法隱瞞下去,才讓他這個醜男人娶到了嬌媚的妻子。加上鐘萬仇與甘寶寶結婚後,十幾年來都不曾育有一男半女,更讓他視鐘靈為掌上明珠,精神支柱。鐘萬仇在穀裡刻下“姓段者入此穀殺無赦”幾個大字,並不完全是出於吃醋的緣故,心裡更是擔心有朝一日,姓段的那個會來搶去他的女兒,破壞他的家庭。這是他心裡懦弱與膽怯的表現。
鐘靈這一哭,可真是哭得杜鵑泣血、湘竹染淚。她的心裡好恨,若不是自己不分青紅皂白,橫插一杠,也不會讓其他的惡人綁架自己,借機逃遁。她本來想隱瞞不說,但佘琅問起她的啞門被何人所點時,鐘靈不得不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們。眾人在唏噓嗟怨之餘,對段正明的高義讚歎有加,對段延慶的狡猾與凶惡更是既痛恨又忌憚。鐘靈差點連腸子也悔青了。
佘琅這才明白段延慶點鐘靈的啞門不是因為沒有惡意,而是為了拿鐘靈要挾段正明,交換嶽老三。他嚇出一身冷汗,自己的一封書信,雖然達到了將惡人的注意力從萬劫穀引開的目的,卻差點害死了段譽的親妹妹。他從鐘靈的描述中,得知自己的計策並未完全達到目的,依舊讓剩下的兩位惡人逃出生天。他還是擔心段延慶和嶽老三會不會查到這裡?為了甘寶寶和鐘靈,他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佘琅切身體會到,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了,有種應接不暇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