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主任指著幾個地方說:“這是你太太的骨盆,看到沒有。”
唐繼軒點頭,上麵有細細的白色的像是裂縫的東西。
“你太太骨盆碎裂的情況恢複的並不好。”
唐繼軒的心一緊:“曹主任,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隻是輕微碎裂嗎?”
“是的,開始拍ct的確是,不過這幾天我們給她做了磁共振,發現恢複的情況並沒有想象的樂觀。”
唐繼軒緊擰著眉心,曹主任勸慰道:“你也彆太著急,隻是她摔得地方很不好,恢複起來太慢,動手術難度也比較大,而且她本身胎盤過低,根據我們給她做的全身檢查,發現她的子宮內還長了息肉。”
“息肉?”
“對,就是俗稱的癌症,但是癌變的幾率不高,所以她受孕會比較困難,懷了也很容易流產。”
打擊一個接著一個而來,唐繼軒都有些承受不住:“曹主任,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曹利民拍拍他的肩膀:“病人家屬一般都很難接受這樣的情況,我理解,不過不要太悲觀,這也不是什麼絕症,也會恢複的,時間長點而已。”
顧寧見唐繼軒若無其事的回來,立刻問:“醫生怎麼說,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早上顧磊去問的時候醫生說要等磁共振的報告出來,她就一直等著。
唐繼軒替腋了腋被角:“醫生說等你骨盆的骨頭長好就可以出院了。”
“那還得多久啊。”
“看你自己的恢複啊,你要是恢複的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怎麼感覺你在敷衍我似地。”
“哪有啊,我怎麼敢啊。”唐繼軒給她倒水,“來,喝杯水,現在要做的就是要配合醫生的治療。”
“那好吧,可是我這樣躺著真的很難受,我已經好多天沒洗澡了吧,我已經好多天沒下地了,我感覺都要發黴了。”
“那你就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把以前落下的全部補回來。”
顧寧唉聲歎氣:“說的輕巧,要不然換你來躺著。”
“好啊。”唐繼軒當真掀開被子要躺上去,幸好這床夠大,顧寧往裡擠了擠了,還真容下了唐繼軒。
這段時間唐繼軒一直在醫院陪夜,顧寧看的也很心疼,他說:“老婆,讓我睡一會兒,有人來了,你叫我。”他不敢靠顧寧太近,怕壓著她的傷口,隻是手搭在她的肚子上,並且很快睡著。
顧寧的手指細細摸索著他俊朗的五官,最近這段時間的忙碌,讓他的五官看起來更加的立體分明,如刀削斧劈般愈加深邃。
她看著看著,不自己也有了困意。
廖君書來到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麵,溫馨,感人,又讓人忍不住羨慕與嫉妒。
她輕微咳嗽了一聲,顧寧立刻就醒了。
廖君書把帶來的東西放下,她的東西可真不好,全是一些營養補品,還真把顧寧當成傷者來看待了。她對顧寧笑笑,顧寧見唐繼軒睡的熟,不忍吵醒他,就壓低了聲音說:“坐吧。”
廖君書在一邊坐下,同樣小聲的問:“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顧寧幾乎是唇語。
廖君書不甚在意的笑笑:“這幾天太忙了,現在才有時間來看你。”
顧寧用笑意表示自己並不在意。
“對了。”廖君書從帶來的補品裡麵拿出幾盒,對她說,“我也不知道買什麼好,去商店問服務員你這樣的情況需要什麼,他們就推薦我買這些。”
烏雞白鳳丸,鹿胎膏,美國純天然進口乳清蛋白,都是一些價格昂貴,但是實際功效與她似乎不相符合的東西。
顧寧麵上不動聲色的說:“謝謝啊。不過我可能用不上,要不你拿回去吧。”
“怎麼會用不上呢。”廖君書環顧四周,“他們告訴我這些東西對女人小產後恢複最有利了啊。”她滿臉不敢置信,把小產兩個字說的很大。
“小產?”顧寧顯得有些迷茫。
“對啊,寧姐,我知道你小產肯定很傷心,你彆太難過了,你們還這麼年輕,肯定還會有孩子的。”
廖君書的話,徹底讓顧寧如墜冰窖。
唐繼軒已經在廖君書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誇大聲中醒來,他從床上翻坐起來,顧寧拉住他的胳膊:“她說的是真的嗎?”
唐繼軒麵無表情,冷冷的瞪了廖君書一眼,見顧寧一臉的驚慌與緊張,知道再也隱瞞不了,他的沉默等同默認,顧寧靠在床上,毫無動靜。
“對不起,寧姐夫,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她顯得那麼無辜。
唐繼軒再也不想看到她,直接說:“廖小姐,我們唐家不缺這些東西,帶著你的東西滾吧。”他直接將她的那些所謂的昂貴的營養品丟出了房外,不留情麵至此。
廖君書就算再想呆,也呆不下去了,更何況她已經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對不起,寧姐夫,我不知道寧姐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
麵對她的道歉,唐繼軒置若罔聞,直接把病房門關上了。
他走回顧寧的身邊,對她說:“老婆……”
“你也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顧寧冷靜的超乎他的預料,可是他看到她的身體在發抖。
“老婆,你彆這樣……”唐繼軒還想勸她。
顧寧隻堅持一句:“出去。”
幾秒過後,唐繼軒退出了病房。
廖君書已經不見了,不過她的那一堆東西依舊丟在門口。
唐繼軒一腳踩上去,憤怒不已。她一定是故意的。
陸遠航接到唐繼軒的電話時正打算下班,他聽完唐繼軒說的,眉心已經攏緊,掛了電話,他頓了一會兒,就給廖君書打過去。
廖君書將車開的飛快,在路上完全超速,聽到手機響,她才慢慢將車速降了下來。
陸遠航還未開口,廖君書已經先開口哭訴:“遠航,對不起,我做了一件錯事,我真的不知道寧姐不知道,我隻是好心想去看看她。”
陸遠航所有來不及說出口的話此刻全部堵在喉嚨口:“你現在在哪裡。”
“現在在回家的路上。”
“好,路上小心點。”
廖君書掛了電話,臉上儘是平靜的神色,然後以正常的速度將車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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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繼軒在門口徘徊了很長時間,他了解顧寧,可是又難免擔心,好幾次想進去,又硬生生忍住,直到她自己在裡麵喊:“進來吧。”
唐繼軒推門進去,顧寧坐在床上對他說:“我餓了,我想吃飯。”
“好,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恩,你把廖君書送來的那些東西拿進來吧,我要好好補補。”
唐繼軒站在那裡。
顧寧見他抬眸看他:“怎麼了?”
唐繼軒不說話,卻表達了他的擔心。
顧寧笑著說:“放心吧,真的沒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把身體養好不是嗎?孩子沒了是事實,自怨自艾怨天尤人也改變不了這樣的結果。”
雖然她說的很有道理,可是唐繼軒還是很擔心,她冷靜的不像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
“孩子還小,我都沒什麼感覺,現在真的不是很傷心,你去把她送來的那些東西拿進來,這麼勞師動眾的拿來,告訴我真相,我豈能辜負了她的一番心意。”
唐繼軒說:“如果你想吃,我去給你買,那些我拿去喂狗了。”
“好,那你去吧。”
顧寧坐在床上,對著空蕩蕩的大門,說不失落那真的完全是騙人的。在她三十年的生命裡,第一次有與她血脈相容的孩子,卻還來不及帶給大家喜悅便已經夭折。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有些遺憾,有些悵然若失,可是她的難過不能表現在唐繼軒的麵前,因為這樣他才把許銘城打成豬頭吧,可見當時他的憤怒,他承受的已經夠多了,顧寧不想增加他的心裡負擔,微微仰起頭,望向窗外已經落山的夕陽,告訴自己要麵對現實。
唐繼軒把顧寧知道自己流產的事情通知了顧爸顧媽。
第二天顧媽就帶著大包小包就出現了。
要給顧寧好好補補調養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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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生日到了。
許鐘情答應過她要帶去她香港迪斯尼。雖然出了顧寧的事情,可是許鐘情也不想食言。所以如約帶她上了飛機。
隻是在上飛機的時候,遇到了顧磊。
顧磊正提著行李箱,行色匆匆,一看便知道是去出差的。
顧磊朝她客氣的點點頭,沒有交流,直接錯身而過,巧的是,他們做的是同一班飛機,而是座位還是左右兩邊,中間隔了個過道。
飛機起飛後,他便帶上眼罩,睡覺。
星星倒是很乖,不哭也不鬨。
飛機已經開始慢慢降低高度,傾斜越過雲層,舉世聞名的香港夜景畫卷般在眼下緩緩鋪開,晴朗寒夜,地麵上燈光繽紛繁華,仿佛漫天星鬥灑落,青馬大橋如同一錢銀河翩然撲麵掠過,降落時機場燈火通明,照得舷窗水銀撲麵。
隻是在下飛機的時候,星星突感身體不適,出現了嘔吐拉肚子的情況。
許鐘情又要抱孩子又要拿行李難免捉襟見肘,不過饒是如此,她也沒有開口請顧磊幫忙,是顧磊自己看不下去,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說:“你要去哪裡,我送你們過去吧。”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可以。”星星裹著她的外套,趴在她的肩膀上。
顧磊眉頭一皺,吩咐前來接機的司機說:“先去醫院吧。”
不過把她們送到門口後,顧磊便沒有進去的意思了,他說:“我等下還有事情,你自己可以吧。”
“可以,謝謝。”許鐘情下車,顧磊的車子便絕塵而去。
她不敢多耽擱,抱著孩子就跑進了醫院。
護士給星星量了體溫,是受凍發燒了,便給她掛上了鹽水。
深夜的香港,依舊是繁華如斯之地。
顧磊的車子緩緩在街道上行駛,望著窗外閃爍的霓虹,他有很多年沒來過香港了。記得上一次來還是六年前。
他在這裡住了一晚,卻被前來的客戶灌醉了。他甚至記不清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關於年少的青春的美夢。
所以對於香港的印象,他還是很不錯的。
司機把他送到了預定好的酒店,便離開了。
酒店還是原來的樣子,不過裝修的更加氣派了,顧磊拿了鑰匙,進了房間,閉上眼睛,似乎有些模糊的片段,但是並不清晰。
這就是他當年的夢。
隻是那個夢,跟今天偶遇的女人有關。
他笑自己的癡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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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很努力的吃,希冀身體快點恢複。效果也不錯,終於在住院一個月後能下床活動活動了。
這段時間她吃的不少,身體也明顯好了很多,臉也圓潤不少。
沈若男都說:“你現在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養豬的生活。”
顧寧坐在輪椅上由沈若男推著嗬嗬笑:“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什麼都不用管,還有專人伺候著。”
“是啊,這可苦了我們這些圍著你轉的人了,尤其是唐繼軒,真沒看出來他還真是個男人。”
顧寧莞爾:“他是不是男人我比你清楚了。”
“不害臊。”沈若男笑她。
顧寧也老實承認了:“對了,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忙什麼,我感覺雖然他什麼都不說,但是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啊。”
“這個我真不清楚,”沈若男搖頭,“不過我聽說市長似乎牽扯到什麼案子,他應該是在忙這個吧。”
顧寧說:“你去幫我把最近幾天的報紙都買來。”
“報紙上才沒有報道,我是聽一個朋友說的,貌似還跟銀河證券有關,具體的不清楚。”
“陸遠航?”
“彆想那麼多了,你現在的任務是安心養病,哦,對了,許銘城沒走,現在還是行長,不過依然是代理的。”
“哦。”對於許銘城是走是留她根本不關心,“若男,我累了,送我回病房吧。”
“好。”
走到病房門口,正好遇到從裡麵出來的顧明堂,他趕緊刹住腳,對她們說:“嘿,我剛想到樓下去找你們呢,你們就自己回來了。”
顧寧說:“堂哥,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啊。”
“正好路過就順便來看看你啊,有沒有好一點。”
“嗯。好很多了,裡麵坐吧。”
沈若男拿起包說:“那我先走了。”
“哎,先彆走啊,等下讓我堂哥送你回去啊。”
顧明堂也說:“是啊,我也馬上要走了,反正順路。”
沈若男看看顧寧又看看顧明堂,顧寧乾脆說:“行了,堂哥,你也走吧。”
“那好,你自己小心點。”
“放心,你把若男安全送回家就可以了。”
沈若男作勢要打她,顧寧已經雙手交叉護衛在胸前:“我可是病人。”
沈若男隻好作罷,跟顧明堂一起走了。
等他們一走,顧寧立刻打電話給陸遠航。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起,她有些衝動的質問:“你要想對付我就衝我來好了,為什麼要牽連唐振華!”
電話那端沉默著,顧寧又說:“陸遠航,回答我。”
“不好意思,寧姐,我是廖君書。”傳來的,卻是廖君書的聲音。
顧寧傻愣在那裡。
廖君書說:“放心吧,我會把你的話傳達給遠航的,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有了,謝謝。”顧寧悻悻然放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