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寧無言的憤怒已經在心底蔓延,這樣卑劣的手法,她用腳趾頭想也應該想到的。她對王帆說:“現在相機還在你手上嗎?”
“沒有,在君書那裡。”王帆的聲音也跟著沉了下來,“你懷疑是君書?”
顧寧怒極反笑:“你說不是你,我總不至於自己那麼傻的把照片放出去吧,當時隻有她跟陸遠航看到了這張照片,你說還能是誰。”從她當時不陰不陽的語調中顧寧就應該有所防範的,是他們太大意了,以為刪掉了便無後顧之憂了。
她感覺太陽穴更疼了,腦子像是要爆炸一樣,於是對王帆說:“好了,我知道了,再見。”
“顧小姐,請等一下,這件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所以,讓我調查清楚好嗎?你放心,照片是我拍的,我一定會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她已經出離了憤怒,聽著他的話,嘴角含著諷笑:“行啊,我等著你給我交代。”
“好。”王帆爽快的應承,便掛了電話。
顧寧不敢給唐繼軒打電話,怕他此刻承受的壓力會比他多得多。
唐繼軒的確感到了壓力,但是這壓力絕對不會因為照片。
即使市委市政府找他,他也坦然的理直氣壯的回答:“我國哪一條法律規定公開場合親吻自己的妻子有罪?今天若我是帶著妻子以外的人公開出現在這樣的場合,我的生活作風有問題,再說這張照片能說明什麼?我當時隻是因為肚子餓,我妻子喂我吃了一塊蛋糕而已,值得這麼大驚小怪?”
代理廖市長看著他:“繼軒,你要知道現在是敏感時期,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給記者拍到這樣的畫麵呢。”
唐繼軒嗤笑:“昨晚你也在現場,看到記者了嗎?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造謠誹謗,廖代市長,請你動點腦子行不行!”唐繼軒很煩,所以說話也很不客氣,他甚至有一種豁出去的意思。
“繼軒!”在現場的一群人中間,牧一鳴出聲阻止了他,“我知道你現在很憤怒,很生氣,也很憋屈,但是今天我們找你來並沒有其他意思,其實我也覺得這份報紙寫的太誇張了,而且我也不覺得你的做法有什麼不對,男人嘛,逢場作戲很重要,不過像你這樣跟自己的妻子,我看根本就是男人的表率嘛,試問在座的各位你們還有跟自己妻子出去這麼恩愛的**嗎?沒有吧,所以說,我也支持繼軒這樣的做法,這樣有助於促進我們社會主義的和諧繁榮嘛,是不是啊。”牧一鳴站在那裡,樂嗬嗬的說著,瞬間緩和了氣氛。
其他人紛紛附和:“是啊,是啊。”
廖代市長有些下不來台。
牧一鳴說:“老廖啊,你彆忘了你也曾經年輕過,年輕人辦事嘛,我們應該理解支持,隻要不是觸犯原則性的問題,都是可以被原諒的,至於唐市長的事情,就交給省裡去處理好了,繼軒也幫不上忙,過好自己的日子乾好自己的事情才對,跟妻子恩愛,無可厚非無可厚非,我們這麼大驚小怪乾什麼啊。”
“我覺得牧書記說的有道理啊,不過繼軒啊,我們也都是為了你好,你得明白我們的苦心。”張路也說。現場都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班子,或多或少都跟唐振華有過關係,如今連一向跟他們有嫌隙的牧一鳴都站出來替他說話了,其他人也見風使舵,把事情玩的很精。
唐繼軒筆直的站在那裡,牧一鳴說:“行了,你先回去,好好乾。”
唐繼軒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們的辦公室。
他回頭給顧寧打電話,但是顯示顧寧的手機關機了。他憤惱的無處發泄,一再逼著自己冷靜,回局裡還要開會。
他走進局裡,綜合科科長立刻向他報告:“局長,我已經通知《娛樂報》不日停板接受整頓,今天的報紙也在全麵召回。不過那些已經流向市麵的已經拿不回來了。”
“能收回多少是多少。”
“這個我知道。”
“還要,跟市新聞辦鄭主任打個招呼,讓他好好整頓一下本市的報紙,尤其是向這種!”他看著已經被召回來堆在角落裡的那堆報紙,用力的一角踩下去。他從未有過如此的失態,這一次,他是真的憤怒了。
又對陳群吩咐:“通知戰鴻飛,到辦公室開會。”
“什麼?”戰鴻飛聽完唐繼軒的計劃後不免拔高了音量,“你說調查銀河?”
“是。”
戰鴻飛壓低了聲音:“現在可是廖家的人在當家,你確定要在老虎嘴上拔毛?”
廖副市長,廖君書的親叔叔。
廖家在他的庇護下一路在a市混得順風順水,即使是唐振華在位,也無人敢輕易對銀河證券動手,更何況他們一直奉公守法,繳稅似乎沒有任何的問題。
當然,這其中沒有貓膩那根本不可能。
可是他們也就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來了。
先有萬都的事情擺在眼前,又要動銀河,戰鴻飛並不認同唐繼軒的建議:“老唐,這樣做太冒險,我不讚同。”
“我沒讓你現在做。”唐繼軒說,“他當代理市長當不了多久的,但是凡事必須先做準備。”
“你確定?”這可不是說著玩的。
唐繼軒回答:“即使唐振華不在了,他也不可能成為市長。”
“對了,唐市長現在情況到底如何了。”
“不清楚,”唐繼軒避談,“取證已經完畢,等候開庭。”
“好,如果你一定要乾我肯定支持你,但希望我們能做完全的準備,我會著手準備,等時機成熟便下手。”
“還有,明天市委市政府對萬都要開專項會議,你沒忘記吧。”
“記得。我會準時參加的。”
“行,我出去了。”戰鴻飛走到一半又突然回頭,“對了,那照片拍的真不錯,老唐,新好男人啊。”
世間萬事萬物,總是帶著兩麵性。
如同這次的事件,在曝光的那一刻,顧寧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她甚至壓抑的躲在洗手間裡,咬著一塊毛巾使勁的發泄。
她很想放肆的大叫甚至大哭一場,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於是,她放任自己過後便整理好儀容重新回了工作崗位。然而,轉機總是那麼不經意的出現。
沈若男讓她趕緊打開電腦,發給她一個網址。
電腦上也出現了這張照片,隻不過,底下的留言卻是一麵倒的支持她與唐繼軒的愛情。
還有人專門為他們撰寫了一個帖子。公開為他們澄清了這一失實的報道,並且對他們給予無限的支持與祝福,認為唐繼軒是現今少有的好官員,能這般愛自己的妻子是官員中少有的。若是所有官員都能像他這樣,便不會再出現貪汙腐敗。
網友紛紛跟帖,表示支持,祝福他們幸福美滿。
id注冊有很多,當然也有不和諧的聲音,說他們炒作,罵他們假煽,但這樣的聲音在這片宏大的潮流中已經激不起浪花。
她將帖子仔細看了一遍,但是這是個新注冊的id,注冊名是白色的寶馬。
於是,顧寧直接闖進了許銘城的辦公室。
說是闖,一點都不誇張,幾乎是沒有猶豫的直接推門撞了進去。
動作快得沒有給許銘城任何的準備時間。
顧寧直接走到他的電腦前,頁麵還停留在她進來之前的那個上。
“真的是你。”顧寧看著許銘城,心潮起伏。
看到白色的寶馬時,她第一個想起來便是許銘城。
許銘城板著臉:“還有沒有規矩了。”
顧寧嗬笑了起來,對許銘城的嗬斥也沒有放在心上,隻是鬆了一口氣,剛才的失意與憤怒漸漸被平複,她深深的做了幾個呼吸,才說:“謝謝你,行長。對不起,我太莽撞了,不過謝謝你為我們做的。”
是許銘城把照片放上網的,那一個公開支持的帖子也是他寫的。然後扭轉了輿論的導向。
“沒事了吧,沒事就出去。自己去盯著,下麵我不管了。”
“謝謝你。”顧寧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你煩不煩啊,出去,趕緊吃去。”他惱羞成怒的將她推出去。
顧寧卻一直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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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失望嗎?”顧寧攪動著咖啡中的勺子,聲音平和而清越,終於抬頭看向對麵的女子。
廖君書聳了聳肩:“還可以。”
“這就是你的目的?”
“什麼目的。”
“我也覺得很好奇到底有什麼目的值得你這麼大費周章的圍著我們兩轉,我甚至都懷疑你是不是請了私家偵探跟著我們,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巧我們每次出去玩都能遇到你們?”顧寧靠近廖君書,笑容甜蜜,卻壓低了聲音。
終於聽的廖君書變了臉色。
她剛在廖君書的耳邊說:“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陰魂不散很讓人討厭?”
廖君書好不容易才保持了鎮定:“我覺得好玩就可以。”
“好玩?是嫉妒心在作祟吧。”顧寧已經玩厭了這樣的步步退讓她又步步緊逼,把話挑明了說。
“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廖君書依然氣定神閒,可是顧寧看得出她的外強中乾。
“是啊,我就不明白我有什麼值得你嫉妒的,那你就怎麼這麼死死咬著我們不放呢。”顧寧諷刺的嗬笑,“莫不是嫉妒我婚姻美滿?夫妻恩愛?”
婚姻美滿,夫妻恩愛,像廖君書這樣的女人看似什麼都不缺,但是實際上其實很空虛。她色厲內荏,總是處心積慮的與彆人攀比,所以過的很累。
顧寧用無限同情的看著她:“其實你這樣過的一點都不快樂不是嗎?”
“我快不快樂不是你說了算的。”
“我也不想跟你有什麼瓜葛,”顧寧微微一笑,“我隻是希望你以後彆再緊盯著我們不放,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這樣不好嗎?”
“好啊,可是有人不想你走獨木橋啊。所以我也隻能這樣拖著你。”
顧寧麵色一凜:“那是你們夫妻間的事情,乾什麼非得扯上我?”
“因為是你的出現毀了我的幸福。”廖君書麵目猙獰,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得人無比反感。
“我毀了你的幸福?這話從何說起。”
“從你陷害他入獄開始說起,從你認識他那天就應該說起了。”廖君書的模樣讓顧寧有些心慌。
“那是我們的過去,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的出現,他又怎麼會入獄?他應該有很美好的前途才對,他應該隻一心一意愛我一個人才對。”
顧寧不懂:“你們那時候就認識了嗎?”
“如果我說是呢。”
顧寧有些混亂了,她一直以為廖君書是陸遠航出國後才認識的。
廖君書卻清冷的笑著:“如果沒有我,你以為他能那麼快出來,你以為他有能力出國嗎?”
“這麼多年了,顧寧,你說讓我怎麼能不恨你?”
顧寧聽到了自己的抽氣聲,也看到了廖君書眼中毫無保留的**裸的恨意,是的,她恨自己,已經再也沒有保留。
“那張照片也是你流出去的吧。”顧寧啞然問她。
“是,那照片是我從王帆的相機裡拿出來賣給報社的。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
“君書,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做!”王帆的聲音驀然從廖君書的身後傳來,“為什麼要陷我於不義?”
王帆的突然出現令廖君書有些始料未及,再看顧寧,她便知曉,她也沒有再否認,點了點頭:“設了局給我下套呢。”
“若你是清白的,彆人又怎麼套得住你。”
“嗬嗬,那又怎麼樣呢。”
“不怎麼樣。”顧寧站了起來,從皮包裡拿出一張一百,“這頓咖啡我請,再見。”
王帆也跟上去:“顧寧,等等我。”
“抱歉。”在咖啡廳門口,王帆跟她抱歉,“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沒關係,已經查清楚就好了,跟你無關,不用放在心上。”顧寧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激越,甚至想哭也哭不出來了,她說,“看清楚一個人也好,有得必有失嘛,後會有期。”
“再見,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好。”顧寧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當然,我們還是朋友。”
多個朋友多條路,何況王帆並不是那種奸佞小人,這件事情的確怪不了他。
她長出一口氣,開車離開。
等紅綠車的時候,旁邊車道上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奔馳。好車到處可見,她早就見怪不怪。
車膜貼的很黑,外麵的人看不見裡麵的情形,但是裡麵的人卻能將外麵看的一目了然。
此時車內的女人摘下鼻梁上的黑色墨鏡,要求司機再將車往前開一點,正好看到顧寧盯著紅綠燈的模樣。
她手上還拿著上午被召回的報紙,一邊的秘書對她說:“夫人,我已經派人收購了這家報紙,下午立刻辦手續,明天它就會永遠退出曆史舞台。”
“好。”她帶著碩大祖母綠寶石的翡翠戒指,透著尊貴的身份,“跟著前麵那輛黑色的本田。”
秘書沒有好奇的問東問西,吩咐司機照做。
顧寧從反光鏡看到這輛黑色的奔馳一直不遠不進的開在自己後頭,不是她敏感,隻是感覺有些奇怪而已。
她特意放慢了速度,開到一邊的車道上,誰知黑色的奔馳也跟著到一邊的車道上,慢了下來,還是與她保持著一樣的車距。
她又試了幾次,同樣,若說是巧合,這太不可能了。
最後,她索性開了雙跳,將車停在路邊。
這一次,奔馳沒有停下來,而是越過她,往前開走了。
顧寧心中納悶,確定奔馳開走不會再回頭才開回家。
前麵的奔馳車上,秘書看著旁邊的女人,等著吩咐。
女人說:“先回酒店吧,不要去打擾他們,儘量保證他們的安全,特彆是,唐繼軒的,有什麼情況馬上通知我。”
“知道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