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營(2)_滄月鏡係列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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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營(2)(2 / 2)

“涓,我以為你半路上出事了。”對著遊入帳中稟告的下屬,鮫人將領放下了手中一直在看的地圖,微微蹙起了眉,卻沒有多大的震驚表情:“已經攻破外圍了?比預計的還快了半個時辰啊……那,戰士們和女蘿都撤回了大營旁的巨石陣裡了麼?有多少的傷亡?”

“稟、稟左權使……”來的鮫人是一名男性,年紀尚小,依然保留著魚尾,顯然是一直在鏡湖水底長大的,並未成為奴隸過。此刻聲音微微發顫,顯然已被外麵這一場前所未見的屠殺驚住:“沒有……沒有計數過……太、太多了……第三隊、第五隊已經…已經差不多沒有人了……”

帳中所有人均為之動容。

雖然知道這一次靖海軍團三師聯手大舉進宮,複國軍從實力上確實難以正麵抵抗,但是這樣重大的傷亡還是超出了心靈的承受力。

炎汐霍然站起,仿佛要說什麼,但一股暗紅色的湍流迎麵急衝而來,將他的話逼回了喉中。他在一瞬間感覺到某種惡心,彎下了腰,將衝入嘴裡的水吐出去――

血――這一股溫熱的潛流裡,全是血!

按著胸口的護心鏡,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默然了片刻。

“已經到這裡了麼?”聽到了帳外的轟鳴,感覺到水底營地都在一分分的震動,他按劍而起,仿佛做了最後的決定,低語,“涓,你留在這裡,如果等下萬一大營守不住……”頓了頓,他回看了一眼帳中的諸白發老人,抬手解下護心鏡後的一枚鑰匙,交到了涓手裡:“就和長老們一起‘海魂川’逃出去,知道麼?”

涓克製住臉上的恐懼之色,緊緊將鑰匙捏在手裡,隻是點頭。

海魂川,是鮫人最為秘密的通道,沿途設有十二個驛站,從雲荒大陸通往鏡湖水底最深處――這條路也號稱”自由之路”。幾百年來,陸上被奴役的鮫人們都靠著這條秘密路徑逃離,沿路得到驛站上的照顧,最後得以回歸鏡湖。

這一條路關係著鮫人一族百年的生死,是以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輕易動用。

因為若是一旦被敵方發現、十二驛站裡任何一個被破壞,整條路線便會廢止――甚至還會株連到無數隱藏在陸上的自己人。

而如今左權使不惜打開海魂川,那便是意味著大營今日到了存亡關頭了!

“寧涼還沒回來,我得先出去了――”感覺到水流裡越來越濃的血腥味,炎汐的眼神鋒利起來,仿佛有烈火在內心燃起,“就算有五十架螺舟,我們至少也能將滄流人阻攔到日落――涓,你趕快帶著長老和婦孺們離去,如果寧涼來了,請他務必不要戀戰,必須先保護活著的族人離開!”

簡短的吩咐完,手一按腰側,長劍錚然彈出,躍入了指間。

那是極薄的軟劍,在水中仿佛一葉水草一樣隨波流轉,折射出冷芒。

炎汐轉過手腕,將劍柄抵在下頷上,對著帳中的長老單膝行禮,仿佛在結束連日來的那番爭執:“虞長老,清長老,澗長老,請原諒我曾違背昔日的誓言、而且並不為此向你們懺悔……我儘忠於我的國家,卻還是不能為無法控製的事情負責任。”

頓了頓,他微笑起身:“但是,事到如今,這一切也已經不再有區彆了。”

炎汐大步走出帳去,外麵急流洶湧,帶起他的戰袍衣袂飛揚。

從這裡俯視深水區,整個大營儘收眼底。

外圍的毒棘地已然淪陷,而巨石陣裡硝煙四起,是複國軍戰士撤退到了這裡,仗著石陣的複雜地形在竭力和靖海軍團周旋。

那些螺舟被卡在了水底巨石之間,鋒利的輪葉在石上敲打出令人牙齒發寒的聲音。

炎汐走到了高台邊緣,望見了那一幕,再也不多想,便要從台上一躍而下――必須趁著這一刻難得的喘息機會,複將**們集結起來!

“涓,去帶著大家進入海魂川!”他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我們來斷後。”

他從高台上躍下,水流將他包圍。

那一瞬間,炎汐隻覺得全身的血都在發燙――水裡……水裡全是血的味道!

無數鮫人的血混和在冰冷的湖水裡,將他包圍。那一瞬間,他體內屬於戰士的血也沸騰起來。那是他死去他戰友,還與他同在。

他點足在石台蟠龍的雕刻上,身形蓄力,準備急奔而出。

“慢著!”忽然間,背後傳來低啞的斷喝。帳中的老人們一起抬頭,那些活了將近千年的眼睛裡、陡然也放出了銳利的光。那個一直對他的變身感到極度失望的虞長老當先站了起來,抖了抖衣襟,將一群躲避在襟上的魚趕走:“不。我們不走。”

老人枯瘦的手指在水裡劃著,勾出一個手杖的形狀。

“錚”地一聲,虛空裡凝結出了一支金色的杖子,跌落在蒼老的手心。

“咳咳……”握著沉重的手杖,長老眼裡卻放出了光芒,一頓,將手杖深深地插入了地,“我們還有施展術法的力量……這一把老骨頭用來填那些螺舟的刀葉,應該還是有餘的吧。”

“……”雖然這幾天來一直受到這些長老們的苛責,但看得他們如今的舉動,炎汐心裡還是一熱,低下了頭,請求:“不,長老,海國不能失去你們。”

“我們一直沒有文字。所有的曆史、風俗、曆法,都記憶在你們這些智慧者的腦海裡,一代代口耳相傳。如果失去了你們,我們的‘過去’便將消亡了――所以,戰鬥的事情,還請交給我們來做好了。”

他懇切地說著,在高台下對著那些老人們單膝下跪,將手按在左肩的金色蟠龍記號上,深深一俯首,然後便回身閃電一樣地從鮫綃營帳裡掠了出去。

撲麵而來的帶著血腥味的潛流讓他無法呼吸,女蘿的斷肢在水裡散落,隨著潛流飄蕩。

包圍圈縮小的速度讓他暗自心驚――五十架螺舟同時出動,幾乎是在一瞬間從各個方位展開了立體的攻擊,讓位於水底的複國軍大營腹背受敵。

滄流軍人的屍體也橫陳在水底,無論多鐵血的軍隊,血肉之軀也終歸要腐爛。

然而,五十架鋼鐵的怪物卻隻損失了不到一成,還在隆隆地逼近――極度緩慢,卻無堅不摧!複國軍戰士不顧一切地冒著輪葉的切割撲上去,用劍、刀削砍著,然而螺舟的外殼隻是稍微出現了幾道凹痕,卻未收到有效攻擊。

“左權使!”看到炎汐出帳,所有戰士的精神都是一振。

“退出巨石陣!”他掠到,第一句厲喝卻是如此。

所有正在和滄流軍隊奮戰、寸土不讓的鮫人戰士都吃了一驚,然而左權使的威儀震懾住了他們,沒有人問為什麼,立刻從激戰中抽身,退出了巨石陣。

而那些螺舟還被卡在那裡,一時半刻尚自無法追擊過來。

遍體鱗傷的鮫人戰士用劍支撐著身體,在大營的最後領地裡喘息,殷切地望著將領,希望聽到下一步作戰的計劃――這些年來,炎汐和寒洲共掌鏡湖大營,已然是帶領大家擊退過數十次的進攻。希望,這一次陣勢空前的來襲,也能被擊退吧?

“大家現在必須做出選擇了――要麼,全部淪為奴隸!要麼,就是戰鬥到死!”炎汐站在水底最高處的石台上,蒼白著臉,將劍高舉而起,厲聲喝問,“大家是怕成為奴隸,還是怕死?是要戰,還是降?”

“不降!”聽得”奴隸”兩個字,大半鮫人戰士渾身一震,顯然是觸動了昔日不堪回首的記憶,頓時脫口而出,高呼,“戰,戰!戰到死為止!”

“對,死也要死在這裡,而不是那些奴隸主的牢籠裡!”炎汐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望著底下筋疲力儘的同伴,估計了一下目下的情況,迅速做出了決定,“那麼,現在有誰敢跟我去?把敵人引到‘天眼’裡!有誰?”

天眼!鮫人戰士們齊齊一驚,一瞬間不能回答。

鏡湖水底多怪獸異物,翻覆作怪,吞噬一切生物,所以水麵上舟船不渡,鳥飛而沉。鮫人自從在鏡湖底下紮營之後,一貫和那些怪獸井水不犯河水,小心翼翼地比鄰而居多年,更是從未去過那個天眼的地方。

傳說中,那個地方是蜃怪聚居之處。那些巨大的怪物躲在水底,吞吐著蜃氣,結成種種幻象,騙取水上水下生物墮入囊中。那些幻象如幻如真,大到幾乎可以結成一座城池。蜃怪躲在水底,水流急遽往著地底吞吐,形成巨大的漩渦,所有靠近的東西都會被吸入深深地底,再也無法返回。

那個地方,被所有水底的鮫人稱為”天眼”。

“誰跟我去?!”看到戰士們失神,炎汐再度高聲問了一遍,“誰敢?”

那是必死的任務。

然而第二遍問話剛一落地,就響起了無數的回應:“我去!”“我!”

那些留守大營的戰士爭先恐後地舉起手裡的劍,對著左權使晃動,每個人眼睛裡都有不畏生死的光。那些眼睛看過來,炎汐隻覺得心裡猛然一震。

“好,出來五十個身上不帶重傷的,跟我走。其餘的,留下。”炎汐點出了其中幾個,又將一個出列的戰士推了回去,“冰河,你不能去――你的劍術僅次於我,還得留下來將劍聖給我們得《擊鋏九問》轉教給大家。”

說到這裡,他輕輕歎了口氣:“可惜我們拿到劍譜的時間太短了……若是學了個一年半載,大家略知一二,也不會對螺舟如此束手無策。”

搖了搖頭,仿佛想把這種想法趕走,左權使苦笑――西京劍聖能將不傳之秘交給複國軍已屬大恩,怎麼還能如此得隴望蜀?其實這個時候,該指望的不是這個,而是……他們的少主,那個剛轉世的海皇。

蘇摩,為什麼還不來呢?他不是說過了去九嶷離宮複仇後,便會前來鏡湖大營?如今已經派出了文鰩魚到處尋訪,將消息傳遞出去,他難道還沒接到大營的告急訊號?

還是說……就像在桃源郡初遇時候那樣,蘇摩他根本不想當什麼海皇?

一念及此,心中便灰冷了大半。原來,命運的道路終究要靠自己的血戰去開辟,任何宿命的傳言都不可信任。炎汐不再多想,揮了揮手,腳步一踩地麵,身體迅捷地從水流中掠了出去:“大家跟我去引開螺舟!”

五十個尚餘戰鬥力的鮫人齊齊低喝了一聲,全部出列,跟在了他的身後,朝著遠處巨石陣裡那些可怕的鋼鐵絞肉機掠過去――就仿佛撲向烈焰的飛蛾。

然而,水聲一響,卻前方有一個人急速掠來。

炎汐還沒定下身形看清楚來人,卻聽得耳畔的複國軍齊齊發出了一聲歡呼:“右權使!”

“寧涼,你回來了?”定睛看到來人,炎汐也止不住驚喜低呼,脫口,“石匣交給真嵐了麼?”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心裡的關切,開口詢問:“那笙……那笙有和皇太子一起過來麼?她如今離開了吧?”

寧涼望著他,笑笑不語,眼裡的諷刺卻越來越深。

“你讓他們趕快離開了沒?”炎汐卻越發沉不住氣,“你倒是說話啊!笑什麼?”

“我笑你身負重傷,大軍壓境,卻還是念著那個中州丫頭。”寧涼忽地大笑起來,眼裡帶著深深的譏刺,“炎汐,認識你兩百年,何時變得這樣沒誌氣?”

那樣放肆的笑讓周圍的複國軍戰士一時不知如何才好,有些尷尬地望著兩位統帥。

“這種時候還說這些乾嗎?”炎汐微怒,望著這個一直陰陽怪氣的同伴――雖然是從小就認識,後來又在軍**事多年,他還是不明白寧涼這種喜怒無常的奇怪性格。然而此刻沒時間與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隻道:“既然你回來了,那就好。我帶人引螺舟去天眼,你趕快帶著所有人從海魂川離開!”

“天眼?那兒輪也輪不到你去。”寧涼卻不讓開,隻是攔在前方,雙臂交叉放在胸前望著炎汐,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譏諷,“逞什麼英雄呢?也不看看自己身體都是什麼狀況,還想引開螺舟?”

聽到右權使再三再四地提及左權使的身體狀況,所有鮫人戰士都略微詫異地看向炎汐――奇怪,日前左權使從鬼神淵回來便立即投入了戰鬥,身上似乎並未見有傷啊。

炎汐臉色微微一變,然而不等他反駁,寧涼忽地隔空對他揮出了一劍!

那一劍斬開碧波,無聲無息,隻有潛流洶湧而來。

炎汐下意識地轉身急避,如閃電一樣掠開,讓劍氣從耳畔掠過――然而,在他站定的刹那,周圍的複國軍戰士卻發出了一聲驚呼:左權使的護心鏡裡,已然透出了斑駁的血跡!

他方待怒問,忽地覺得身體裡一股劇痛透出來,再也壓抑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周圍的戰士發出一聲驚呼――左權使身上一直帶著那麼重的傷,居然沒人看出來!

“剛變身完,總是行動不夠利落――雖然從鬼神淵拿到了石匣封印,可也被水底地裂處的毒火傷到了肺腑吧?”寧涼冷笑著,掠上去將炎汐扶起,語帶譏諷,“回來一直忍著不說,是怕影響士氣麼?但你難道不知、如此勉強而為怎能引開螺舟?隻怕到半途就被斬殺了!”

炎汐望著同僚,有怒意卻不知如何發作。身體裡的傷勢一經震動便徹底爆發,他一時間失去了強自支撐的那一口氣,全身無力。

寧涼將他扶到了帳中坐下,示意一側的涓上前照顧。

炎汐卻忽地震了一下。不對!寧涼……寧涼的手……怎麼會這麼……

“拿自己的命冒險不要緊,我怎麼能看著兄弟們跟著你這樣一個病人去冒險?”他心裡尚自震驚,寧涼卻頭也不回地離去,將手一揮,呼喚那五十個被挑中的戰士,“好了,大家跟我去!其餘人帶著左權使離開!”

“寧涼!”炎汐來不及多想,大喝一聲,“回來!”

然而右權使寧涼頭也不回,足尖在珊瑚石上一點,瞬忽如電般掠出,已然遠去。

“寧涼,回來!”炎汐重重地拍著案,大喊,想努力站起。然而剛撐起上半身就猛地一個趔趄,大口的血從他嘴裡沁了出來。

“左權使,彆動!……你、你的傷……”旁邊那個少年鮫人涓小心翼翼地過來,拿出一塊鮫綃手帕捂在他的胸口,很快薄薄的手帕就浸透了血,氤氳地擴撒在水中。

“彆管我!”炎汐急怒之下,一把打開了少年的手,“快去把寧涼追回來!”

“這、這……”涓為難地蹙眉,眼見寧涼已然帶領著鮫人戰士衝入了巨石陣,和那些可怖的龐然大物交手,他不敢上前,恐懼地垂下了眼簾,“右權使他已經去了……我……”

旁邊的長老也緩緩站了起來:“你身體不支,寧涼替你出戰,也是應該,不必叫回他了。”

“他去不得!”炎汐厲喝,第一次忘了在長老麵前保持恭謹,霍然回頭,急切地分辯,“他……他的手在發熱!你們都沒感覺到麼?他在發熱!在這種時候,他怎麼還能戰鬥?”

所有長老在瞬間怔住,一時沒有明白發熱的含義。

“右權使……也是要變身了麼?”許久,還是涓第一個問了出來,細細地低了頭。

那個一百歲不到就變了身的少年,卻有著這樣纖細敏銳的觸覺。

一語驚醒夢中人。仿佛一道霹靂從上打下,震醒了一眾怔住的蒼老族人,每一個長老臉上都有恍然和驚痛的神色,手裡的金杖錚然落地,麵麵相覷:“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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