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營(2)_滄月鏡係列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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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營(2)(1 / 2)

她歡呼著撲過去,卻被一隻手輕輕推了開去。

“我不是炎汐。”那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撐開一臂的距離,正好讓她碰不到自己的衣襟。那個鮫人將領低下頭看著她,嘴邊泛起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聲:“彆用戴著皇天的手來碰我……我不喜歡。”

那笙愣了一下,抬頭望了那個人。奇怪……總覺得熟悉。

這個前來迎接他們的鮫人將領,有著這一族獨有的俊秀麵容,看不出性彆。然而他的眼神卻不像炎汐那樣是剛硬的,而有著一種飄忽的鬼魅氣息,似笑非笑,在看著人的時候仿佛總是含著一絲譏諷。

極力地回憶,她忽然恍然大悟地叫了起來:“寧涼?是你!”

――隻不過短短幾天沒見,她幾乎要把他給忘記了。

這個將她和西京從康平郡帶到九嶷的鮫人戰士,在龍神複蘇後奉了蘇摩的命令返回鏡湖大本營。短短幾天,重見時竟是完全換了一副裝扮,幾乎讓她認不出來。

“你是權使?”她有點驚疑不定,望著他身上披掛的白甲――如果他也是權使,那麼豈不是和炎汐平起平坐了?

寧涼甲胄的右肩上紋了一團金色的蟠龍――那是複國軍中最高階位:左右權使的標記。

然而白甲上,卻同時佩著一朵素白色的水馨花。

一眼望去,前來的所有複國軍戰士的甲胄上,都佩著同樣一朵白花,清冷而哀傷。

“一月前,寒洲犧牲於西荒博古爾大漠,隨行戰士無一返回,複國軍全軍上下為此哀悼。”寧涼嘴角嘲諷般的笑意終於消失了,低下頭去,將手按在右肩上,露出哀傷的表情,“目下外敵入侵,軍情如火,於是長老們決定讓在下暫時代替。”

“啊……”那笙脫口低呼了一聲,臉色急變,“那、那炎汐他呢?”

雖然不認識那個寒洲,但聽得右權使身亡,她登時就想到了身為左權使的炎汐――炎汐為什麼不自己來接他們,而要讓寧涼來?難道、難道他也是在鬼神淵取回封印的時候,被……

她不敢想下去。

“炎汐沒什麼大事。”寧涼卻譏諷地笑了一下,望向身側,“他要我將封印交給了皇太子,作為空桑幫助龍神脫困的回報――”

那笙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果然看到真嵐的手裡捧著一個和地宮裡一模一樣的石匣。

雖然在萬丈深的水底,那個匣子還是在不停的震動,仿佛裡麵的東西在急不可待地敲擊著,要掙脫上百年的束縛。

真嵐托著匣子站在一旁,臉色有些靜默。

他的眼神從方才開始,一直沒有離開過遠處的那一場慘烈戰鬥――

在戰圈外圍,水底升起了無數雪白的藤蔓,女蘿們一群一群的撲出來,織成密密的羅網,攔截著試圖外部攻入大營的靖海軍團。這些水底來去自如的女蘿們有著優越的行動力和敏捷,無數乘著小艇出來的靖海軍紛紛被那些水藻一樣的手臂絞殺。

然而,對於那些螺舟,女蘿們卻沒有多少實際的攻擊力。

螺舟不像小艇一樣以速度取勝,它是緩慢而堅不可摧的,一寸一寸的前進,摧毀所遇到的一切。它堅硬的外壁,讓所有不顧一切上去阻攔的女蘿都支離破碎。

從螺舟裡不停地飛射出小艇,艇上有披堅執銳的滄流戰士。那些戰士在靖海軍團中受訓多年,極擅水戰,每人身上的肌膚都遍布著水鏽,能在水下屏息一柱香以上的時間。

那些小艇風一樣的衝出來,和鮫人戰士廝殺在一起。

經常是兩艘小艇同時被機簧飛射而出,艇上當先的滄流戰士左右分持一張巨大的網,將前方的鮫人戰士迅疾不妨地裹住。然後,坐在後麵的滄流軍人便立刻手持精鐵打造的軍刀,從網中用力捅入,左右砍殺。

小艇的末端係有長索,在滄流軍人水下屏息時間到達極限的時候便會猛然收縮,將戰士連著小艇都收回螺舟的腹部。如此輪番出擊,訓練有素。

而鮫人戰士則多用纖細銳利的武器,或是長劍,或是分水刺,憑借著身形的靈活和地形的熟悉來回遊弋,敏捷性遠非那些人類可比――往往小艇剛從螺舟裡射出,還不等滄流戰士展開進攻,鮫人戰士已然迅疾地遊了上去,一劍將當先持網的戰士刺死。

這一場戰爭進行得驚心動魄,隻見不停地有血色擴撒在水底,將鏡湖染紅。

然而螺舟仿佛堅不可摧的堡壘,在鮫人和女蘿的聯合抗擊之下雖然速度減緩,卻依然如割草機般緩慢地前進,將戰線一分分推進。

――滄流建國以來,鏡湖底下這不見天日的戰爭就從未中止過。

由於先天不足,靖海軍團多次在水底遭到了敗績。然而,近年來隨著巫即大人成功地按照《營造法式?靖海篇》改進了螺舟,增加了烏金爐作為水下推進器具,采用了銀砂遇水即燃的原理製出水下照明燈,並開始將水轉換為可以呼吸空氣,種種措施之下,局勢開始扭轉。

三年前,靖海軍團就曾經成功地衝入過鮫人的大營。

然而那一次的勝利也是有限的。雖然撕裂了複國軍的防線,但是鮫人們卻已經及時地從大營裡撤退,在湖底隱秘的地方重新建立起了基地。

那之後的戰爭又持續了三年,大大小小數十役。而這一次的規模是空前的。

獲得了右權使寒洲和左權使炎汐都奔赴外地,大營中無人主持的密報,靖海軍團三師聯手,出動了五十架螺舟,全力出擊――力求從各個方位鎖定複國軍大營的位置,一次性合攏包圍圈,再也不讓複國軍如上次那樣逃脫。

果然,在五個方向的同時進逼下,複國軍大營被完全包圍了,鮫人戰士們開始殊死反擊,竭儘全力不讓那鐵一樣的包圍圈縮小。

這一場血戰,已然持續了三天三夜。

寧涼剛奉命返回鏡湖,便遇到了這樣緊急的局麵,來不及多想,便代替右權使披甲上陣,和同樣剛剛從鬼神淵返回的炎汐一起指揮起反擊。

然而,在戰事進行得如此緊張激烈的時候,卻還要分神過來應付這些空桑人。一想起來就讓他煩躁不安,殺氣上湧。

頓了頓,寧涼眼裡忽然浮現出一絲遲疑,壓低了聲音,仿佛不願被身邊隨行的鮫人戰士聽到,靠近真嵐身側,問了一句話:“為什麼蘇摩少主沒有和你們一起來?他去了哪裡?他不是說很快就回鏡湖來麼?”

“……”真嵐忽然間無法回答。

難道要他說:他們的少主,那個剛剛繼承了海皇力量的人、為了所愛的女子去了滄流人的帝都?拋下了這裡戰亂中的族人,等待他帶領的戰士,毫不猶豫地去了另一處?

“蘇摩他,去了帝都,“刹那的遲疑,他還是開口這樣回答,“他去追回如意珠了。”

“哦……是這樣。”寧涼帶著恍然的神色點頭,嘴角浮出一絲譏諷的笑,“少主他從未來到過這個大營吧?聽炎汐說,他原本根本不想成為海皇……也真是難為他了。不過,尋找如意珠的確也是當務之急,難怪他急著去了帝都。”

然後,低了頭,卻極輕地說了一句:“等他找到如意珠,說不定,已然沒有族人再需要他拯救了……”

冷冷一笑,寧涼望著那邊的戰況,蹙眉結束了這一次的談話:“既然封印已送到,這一次空海之盟,也算是兩清了。”他對著真嵐頷首致意:“目下靖海軍團三師圍攻鏡湖大營,情況緊急,也就不遠送兩位了。”

他一點頭,身側的鮫人戰士們便立即轉身,走向外圍戰圈。

在兩人方才的對話中,所有在側的鮫人戰士均沉默地看著他們,不發一言,但是眼睛裡無不對這一行空桑來客透露出敵意。此刻聽得右權使說要走,各個隨即離開,頭也不回。

望著他們轉身,那笙有些愕然,回過神後忍不住叫了起來:“怎麼……怎麼就走啦?炎汐呢?炎汐他呢?”

“左權使不能見你……嗬,他可是曾經發過誓,要為複國舍棄一切。如今,全軍上下都不會允許他違背這個誓言。”寧涼定住了腳步,回身,嘴邊露出一絲冷笑,“他正在大營中指揮抗敵,沒時間來見空桑人――所有該交代的,都由我來交代。”

“那我去和他一起抗敵好了!”那笙一跺腳,懊惱地嚷,“他沒時間,我有時間!”

她對著真嵐伸過手去,把石匣拿起,用戴著皇天的手在上麵比劃:“臭手,我現在就替你解了封印――然後,我要去找炎汐啦!”

真嵐卻默默對著她搖了搖頭,將她拉在身側,低聲:“他們不會讓你去的。”

“為什麼?”那笙氣憤地嚷,“他們憑什麼不讓?”

真嵐苦笑,微微歎息:“你看看他們的眼睛――”

那笙愕然地抬起頭,望過去,忽然間就機伶伶打了個寒顫――那些眼神……那些鮫人們的眼神!充斥著敵意和排斥,冷漠和憎恨,無論是鮫人戰士還是死去的女蘿,都以那種眼神看過來,似乎在一瞬間將她冰封。

“他們……他們恨我?”那笙脫口低呼,微微退縮了一下,“為什麼啊?”

“因為你和我在一起,“真嵐歎息了一聲,“因為你戴著皇天。”

他望著水底無邊無際的女蘿,眼神黯淡――這片水底下,積聚著多少的亡靈啊……

空桑七千年的曆史上,有多少的鮫人被蹂躪被摧殘了一生,死後還被挖去了雙眼製作凝碧珠,屍體被拋入鏡湖。那些死去的鮫人不願化為雲和雨升入天際,而把怨毒都積累在水底,不惜化為死靈也要守護族人,守護鏡湖大營。

複國軍在這充滿了仇恨的水底裡駐守,麵對著如此深重的仇恨,炎汐他作為左權使,又怎能輕易跨過這一步?

他,畢竟不是蘇摩那樣可以不顧一切的人。

“戴著皇天又怎樣?我是中州人啊!”那笙叫起來了,對著重新背過身去的寧涼大喊,“喂!我不是空桑人!……我是中州人,和你們無怨無仇!求你們帶我去見炎汐吧!”

然而,沒有一個人理睬她。所有的鮫人戰士在交出石匣封印後自顧自的離去,手持武器隨著寧涼返回前方,宛如靈活的遊魚,瞬間消失在光線黯淡的水底。

那笙急急施展起輕身術,跟了幾步,然而終究比不上鮫人們的水中速度,被拋了下來。

她愕然地捧著石匣站在水底,望著不遠處腥風血雨的戰場,不知所措。心情從高峰驟然跌落到低穀,她怔怔愣了半天,又氣又傷心,終於忍不住還是哇的哭出來。

“彆哭,彆哭……”真嵐從身後趕上來,輕聲安慰。

“炎汐…炎汐他為什麼不來見我!”那笙站在水底大哭起來,淚水一滴滴的落入水中,隨即消失無痕,她扯著真嵐的袖子,哭得像個孩子,“他、他為什麼不來!他不要我了麼?……臭手,他、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真嵐拍著她的肩,感覺她全身都在劇烈的發抖,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他為什麼不來見我?”那笙哽咽著,斷斷續續反複地問,“他不要我了麼?”

“他不是不想來,隻是不能來。”真嵐想了想,低聲道,望著水底那一片激烈戰鬥的景象,眼神遼遠起來,喃喃。

“怎麼不能來!他是左權使,沒人能命令他不來。”那笙不信。

“也沒人能命令我,可我同樣有很多不能做的事。”真嵐嘴角浮出苦笑,微微搖頭,撫摩著那個封印著自己左腿的石匣,歎息,“我們隻是受製於看不見的束縛。你要體諒他……回到了鏡湖大營,他就不再隻是你的炎汐了,他首先是複國軍的左權使。

“他違背昔日諾言變身,隻怕已然引起軍中戰友的諸多不滿。而如今寒洲剛死,全軍至哀,情緒高漲,強敵壓陣,何況,即便是我和蘇摩達成了聯盟,但空桑和海國之間數千年的仇怨,並不能立刻由此消解――這種情況下,他真的很難來見你。”

真嵐望向那些舍生忘死搏殺的戰士們,感覺流到麵頰上的水流裡充斥著鮮血的味道,在水中長長歎息:“就如我不能去阻攔白瓔赴死一樣……我們都是活在一張看不見的網裡,都有不能做的事。你能體諒他麼?”

他抬起手按在眉心,覺得頭痛欲裂――那一番話,其實無形中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白瓔……其實,我,才是那個被引線束縛著的傀儡啊。

我被釘在了這個金座上,子民們種種強烈的願望成為牽動我手足的引線,有些事情無論如何都要做到,而有一些則永遠不能去做――但,我的願力要怎樣強大,才能像蘇摩那樣掙脫塵世加諸於身上的種種桎梏、不顧一切地去尋找你呢?

你……是否能體諒我?

“我不管!”那笙卻叫了起來,根本不聽真嵐的辯護,“我要去找他!”

她也不知道炎汐究竟在這茫茫的戰場的哪一處,隻是轉過身準備衝進去:“我要找到他,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啦,是不要我了麼?這太沒道理了……他怎麼能這樣!我一定要問!”

然而,在她用了輕身術奔出的瞬間,真嵐伸出手,一把將她拉了回來。

那笙大怒,惡狠狠地想把他的手推開。

“先把我的左腳放出來!”對著踢打不休的少女,真嵐厲聲怒喝,手臂一抖,抓住她晃蕩了兩下,讓她安靜下來,“給我先打開封印!這樣我才能跟你一起闖進去找炎汐!”

“啊?”那笙忽地愣了一下,“你……陪我去?”

“嗯。陪你去――”真嵐微微一笑,眼神溫和起來,“你剛才這樣生氣,卻依然沒有說出不要皇天的話。你沒扔下我,我自然也不會扔下你。”

那笙安靜下來,望著他,眼睛亮晶晶,嘴巴一扁。

“好啦,彆哭鼻子了,快點解開封印。”真嵐敲了敲她的腦袋,嘬唇呼嘯了一聲――天馬應聲呼嘯而至,真嵐低下頭,對著天馬低語幾句,拍了拍馬頭:“快去吧!”

天馬仰頭嘶叫一聲,立刻在水中展開雙翅,急速地掠了出去。

水流湧入鮫綃帳中,帶來血的味道。

帳外,白光如同利劍,不時撕開萬丈水底的黑暗,顯示著殺戮的到來。廝殺聲在水底沉悶地傳來,隆隆不絕,已然是逼近耳畔。魚類在水底驚惶地遊弋,一群銀魚遊入了帳中,躲藏在了鮫人們的身側。

“左、左權使……外圍的紅棘地已被攻破!”隨著水流湧入的,是一個渾身是血的鮫人戰士,他在衝入帳中的刹那用儘了所有力氣,踉蹌著跌倒在案前。

那個少年鮫人用劍支撐著自己被輪葉割得支離破碎得身體,嘶聲稟告著失利的消息,俊秀的臉上有恐懼和驚慌的光,望著帳中聚集著的複國軍最高決策者們。

那裡,數位白發蒼蒼的老者簇擁著一個銀甲藍發的青年將領,正神色肅穆地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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