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國_滄月鏡係列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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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故國(1 / 2)

=黎明到來前,神廟裡那一場神魔的聚首也已經接近尾聲。

“我必須走了,阿薇。”長久的沉默後,虛空裡那個聲音歎息,雖有不舍,卻亦淡然,“時間已經用完了――我必須去往北方儘頭的黃泉,轉生彼岸。”

“要去歸墟了麼?”白薇皇後靜靜開口,並無不舍。

雲荒之外,滄海雲浮。有東西南北四海,或分七海:西方蒼茫海、棋盤海;東方星宿海、斑斕海;南方碧落海、紅蓮海;以及北方從極冰淵。

七海之間,棋布幽溟;七海之外,又有歸墟。

傳說歸墟在海天相交之際,虛無飄渺之間,是天上地下所有水流的最終彙聚之處。不單是江河湖海中的水,竟連那天上的銀河之水,也灌入其中。但歸墟卻不因水多而溢,亦不因水少而枯,無窮無儘,無始無終。

上有軒轅丘,乃上古神人的葬身之地。

那些力量淩駕於塵世的靈魂,在死後並不需要經過雲荒最北的黃泉而轉入幽冥,在死後三魂七魄便直接去往極北之處的歸墟,然後在海天儘頭獲得新生。

“我和你同去。”白薇皇後忽地微微一笑,女神像在一瞬崩裂。

無數的碎屑中,一雙清淩淩的眼睛從塑像裡浮了出來,澄澈無比。

“你怎可與我同去。”星尊帝苦笑,“我一生殺戮過重,在歸墟將有長達百年的煉獄時間。而你畢生高潔,魂魄消解後便會立刻轉生彼岸,獲得圓滿來世――無論生還是死,我們畢竟不是一路人。”

“我當然要和你同去。”那雙眼睛寧靜堅定,不容置疑。

仿佛有些意外,虛空裡的人長久沉默下去。

這個雲荒白族的女子,從孩童時代就和他相識,少女時代與他相愛,成年後嫁給了他。然後,和他一起征戰四方,開創新的王朝――他自視甚高,心裡一直藏著普通人不能理解的雄心和霸圖,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路走下去,不顧身側的人是否能夠跟得上。

到最後,和他並肩站在顛峰之上的、便隻有她。

他是雲浮翼族,淩駕於雲荒一切種族之上的生命體,以超出大地上人類的智慧俯瞰著雲荒上的芸芸眾生――包括她在內。卻未想到、這一點暗藏的本心,難以消弭的自傲和對蒼生的睥睨,卻成了日後魔物附身的起源之點。

他一直以為她隻是追隨他的――所以在那一日,發現她居然敢置疑、反抗他時,才有這樣出乎意料的憤怒和暴烈的手段。

然而,沒有想到在千年之後,當一切就要徹底終結時,那個曾毫不猶豫背離的人,卻在最後選擇了回歸於他的身側。

“不必。”他終於開口,聲音冷澀,“我們本就不是同路人。”

虛空裡的那雙明亮眼睛闔了一下,露出了解的微笑表情――那麼多年了,他還是那樣的驕傲:“阿琅,不要賭氣……天地如此遼遠,時空如此寂寞,我們都不要再留下彼此一個人。”

那句話柔和而堅定,仿如誓言,字字入骨。

他忽然覺得心裡刺痛,再難言表。

從雲浮城下來有多久了?九千年?一萬年?擁有著和大地上民族完全不同的漫長生命,他在雲荒上生生世世的流浪,一心一意隻為獲取更多的力量,得窺天道。一路走來,他從不在意身側的一切:因為對雲浮翼族長達萬年的生命來說,這個大陸上的一切都太過於短暫,宛如蜉蝣夕顏,朝生暮死,朝開暮凋。

他一直都是孤獨的旅人,在不屬於自己的土地上流浪。隻有在夜晚仰望星空時,才會冥冥中感覺虛空裡有俯視的眼睛――提醒他萬仞高空上,有著他永遠無法回去的故國。

然而,在三千年的流浪後,他遇到了她。

當時,他化身為一個普通孩子、追隨著一個空桑老星象師學習術法,來到了望海郡的豪門白家,遇到了她。那個白族的孩子是如此的美麗聰明,宛如一顆清晨的露水,在一眼看到他時,就脫口驚覺這個同齡孩子的與眾不同。

在白家待滿了三年後,他選擇了留下――雖然那個年老的星象師已經再也沒有新東西可以教他。但他以學徒的身份隨著師傅留在了白家,過起了一個普通少年的生活。

他看著她一點點長大,從八歲到十八歲。

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雲荒人從孩童成長為少女,然而那段時間對雲浮翼族來說卻不過是一瞬的光陰。他凝望著她的成長,宛如看著一朵花的開放,目不轉睛,生怕一眨眼、它便會凋零成泥。

十年裡,他並不是沒有試圖讓自己離開,但每一次最終卻還是在她的明眸下頹然放棄。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她吸引,或許是因為她經常和他一起仰望星空――從孩童時期開始就是如此。

那樣的靜默夜色裡,天籟和星野之下,天地如此遼遠,時空如此蒼茫,一切生命在此刻都顯得渺小短促。隻有在那個時候,他才能感覺到身側這個短促的生命和自己是對等的,她的生命與他同樣的美麗、同樣的絢爛,而不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朝開暮凋的殘花。

記得某一天夜裡,她與他坐在一望無際的草坡上,仰頭看著漫天的星辰,忽然說:阿琅,你看,那兩顆靠得最近星星就是我和你呢。

他微微的笑了,溫和地歎息,眼睛裡有著和外貌不相稱的滄桑和洞察:阿薇,你可曾知道?即便是看上去最近的兩顆星辰,它們之間也間隔著畢生無法抵達的距離。

然而,在下一個瞬間她就側過身來擁抱了他,令他猝及不妨。

你看,她笑著說,怎麼會畢生無法抵達呢?隻是一個伸手的距離呢!

他忽然間就怔住了。她說話時的呼吸吹拂在他耳畔,帶著溫熱的、活潑的氣息――那是綻放的、鮮活的生命,和他上千年來枯寂平靜的苦修生活截然不同。

自己……真的是“活著”的麼?

在遇到她之前,自己真的是活著的麼?為什麼千年之後,他完全記不起那些歲月裡自己都做過些什麼,而所有殘留的記憶、都開始於與她相遇之後?

很久很久了……七千年,漫長的時光幾乎將昔年所有記憶磨滅。昔時的種種雄心壯誌、霸圖偉業如今都已經黯淡無光,在光陰和宿命打造的囚籠中,他一直不曾停止過抗爭,試圖逆流而上,讓天地回複到鴻蒙最初。

然而,唯獨不能忘記的、便是初見時的那一點刺痛和悸動。

“阿琅,天地如此遼遠,時空如此寂寞,我又怎會再度留下你一個人。”

千年如風過耳,最終留下的,隻有她的最後一句話。

神廟裡忽然沒有了聲響。不知是不是幻覺,白瓔聽到了虛空中仿佛有簌簌的聲響,宛如無形中有淚水濺落。然而,不等她分辯出真假,憑空起了一陣清風,神廟裡千重帷幕一齊翻卷,向著北方悄然逝去。

那雙明亮的眼睛瞬間消失。

“白薇皇後!”急切間,她脫口驚呼,不舍,“可是,空桑……”

“天佑空桑。”虛空裡,遠遠送來一聲低語,“我的孩子,希望你們幸福。”

天地終於都寂靜了,神魔俱滅,長夜逝去。

外麵持續了一夜的激烈戰火終於漸漸平息,蒼白的天光從四周透了進來,被重重的簾幕阻隔,顯得黯淡而遙遠。一地的碎屑隨風起舞――那,還是神與魔的殘骸。

天上地下,俱歸寂滅。

“蘇摩。”白瓔站在破敗的神廟裡,在長久的失神後喃喃,“他們死了。”

身後沒有回答。

她愕然回頭,眼神忽然間凝固了,呼吸中止了片刻,繼而發出了一聲驚呼:“蘇摩!”

――身後的同伴不知何時已經靠著柱子滑落,毫無生氣的委頓在地。一直交叉抱在胸前的雙手散開了,衣襟上赫然露出大片的血跡,胸口巨大的創口顯露出來,令人毛骨悚然。

他……他什麼時候受了傷?方才他根本沒和魔直接交手,怎麼會受了傷!

“蘇摩!”她衝過去,俯身他從地上抱起,急促的喚著,“蘇摩!你怎麼了?”

蘇摩沒有回答,伸手攀著垂落的經幔,似是極力想掙紮著站起,然而身體已經不受控製。蒼白的手伸向虛空,到一半就頹然垂落。

白瓔駭然抬頭,發現他靠過的柱子上、赫然留下一道殷紅血跡!

“撤退!撤退!”

在黎明到來前,日光尚未從地平線那段射出的時候,連綿的呼聲響徹帝都上空。在六部之王的統一帶領下,血戰一夜的冥靈戰士紛紛勒馬,重新集結,掉頭離去,再不戀戰。

前半夜的突襲是非常有效的,失去了主帥的征天軍團猝及不妨,匆促應戰,被冥靈軍團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天馬的雙翅在軍團裡回翔,無數的風隼從半空裡墜落,帝都被火焰映紅,地麵上四處都是墜落後燃起的火。

然而到了下半夜,征天軍團忽然間變得井然有序起來,在統一的調度下變幻陣法應戰,進退有度分合自如,不再四處出擊,統一退回守勢,防守得滴水不漏。

“立刻撤退!立刻撤退!――回無色城!”

雲層灰白,漸漸變薄,朝陽即將破雲而出。帝都上空戰雲翻湧,無數風隼來往穿梭,盔甲閃爍如金鱗向日。冥靈軍團翻身上了天馬,六部旗幟鮮明,分六隊急速撤退,井然有序。忽然,黑王玄羽發出了驚呼――就在這個時候,黑之一族的部隊卻被截住了!

一直保持著守勢的征天軍團忽然間展開了陣形,戰線在一瞬拉長,分左右翼展開,宛如鯤鵬張翅即合,在瞬間將即將鳴金收兵的冥靈軍團包抄在內!

“九天部分九個方位死守,扼殺所有退路!”比翼鳥內,年輕的滄流少將吐出一口氣,眼神雪亮,“竭儘全力死守,不能讓一個空桑人撤走!各位,隻要堅持一刻鐘,隻要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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