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是征天軍團特有的殺戮之聲。大量的風隼雲集在烏蘭沙海上空,宛如一群等待高空撲食的惡鷹。而惡鷹們的頭領,那架巨大而可怕的伽樓羅金翅鳥卻是無聲無息地懸浮在空中,宛如死亡的陰影一般可怖。
音格爾將臉埋在手心裡,感覺手心滾燙,臉頰卻是冰冷的——這一瞬,他幾乎以為童年時就纏繞他的毒又發作了。然而,他卻清楚地知道,這知識在如此重壓之下對自己產生的一絲懷疑而已。
“音格爾少主,破軍少帥已經到了。”背後的帷幕裡,有人緩步走出,手按光劍,正是空桑的大將軍西京。
“我已經派出使者和他交涉了,”音格爾沒有抬頭,悶聲道,“願意用古墓裡的這尊玉像和他做一個交易。”
“交換什麼?”西京身後的慕容修饒有興趣地問道。
“擺脫任何一族的奴役,封疆列土,自立為王。”音格爾在掌心裡短促地冷笑了一聲,“說實話,這可是我們盜寶者數百年來的最大心願。”
“好高的代價,”慕容修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雲煥會答應麼?”
“一般來說,應該會的。畢竟師傅的遺體在那裡,他不敢棄之不顧。”西京低聲道,“但是,就他的個性來述評,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破軍絕對不會容許拿他所珍視的東西‘做交易’的熱門再存在這個雲荒上!”
慕容修悚然一驚:“那麼,現在我們就開始按計劃行動吧!”
“沉住氣,慕容公子。”音格爾的臉色陰鬱,“慢慢來,等待破軍的回複。畢竟盜寶者的舉止要像個盜寶者,我乘機討價還價豈不是太不像話了?”
“嗯。”慕容修很快恢複了鎮定,點了點頭。
西京伸出手:“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麼?”
音格爾點點頭,伸手入懷,摸出一物遞給西京:“這是隱墨珠,和辟水、柔火、定風、駐顏並稱的寶物。暫時借給你,用完了還我。”
西京接了過來,打開白玉匣子,剛一接觸到那顆淡墨色的珠子,整個人便忽然間消失了。
“怎麼樣?”音格爾看著虛空,淡淡問道。
“很好,”西京的聲音從原處傳來,“不愧是盜寶者之王啊,簡直搜羅了天所有的奇珍異寶!”
“其實也都是從你們空桑的皇帝那裡弄來的。”音格爾淡淡答道,“不過也要小心,以破軍之能,就算你隱身了,恐怕他不過片刻之間就能察覺出來。”
“沒事,隻要那個‘片刻’就夠了,”西京收了隱墨珠,身形赫然出現在房間的另一端,“這本來就是瞬間定勝負的事,不成功便成仁,絕無第二次機會。”就在此刻,莫離的聲音忽然從外麵低低傳來:“稟少主,破軍少帥的回複到了!”
“怎麼說?”音格爾臉色一沉,直起了身子。
“破軍看到了您送去的信物,非常憤怒。”莫離站在門外低聲稟告,“一怒之下,竟然將我們派去的使者殺死在伽樓羅裡,將頭顱從高空拋擲而下!”
“哦?”音格爾冷笑,“我還以為他看到禮物會很高興呢。”
“但是,破軍很快就平靜下來了,”莫離的語氣也是詫異不解的,“他居然又反過來派出使者,說願意接受您提出的那些條件——封您為大漠之王,以帕孟高原為封地,從此不再受帝都的節製,隻求您保佑古墓裡的人不受任何損害。”
密室裡的幾個人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神色複雜。
“那好,你回去和破軍說,”音格爾卻是不動聲色,“封位儀式就定在今晚,如果他兌現了諾言,他就可以毫發無傷的到走他最珍愛的東西。”
“是。”莫離領命退去。密市內的氣憤凝重而嚴肅。音格爾不聽地把玩著手上的短刀,蒼白的臉上泛起了某種可怕的神色,纖細的手指緊握刀柄,另一隻手無聲地拭過刀鋒——瞬間,一滴血沿著刀刃滾落,隨即消失不見。西京的手也握緊了腰畔的光劍,低頭看著上麵那顆銀白色的小星。
沉默隻持續了片刻,西京便抬起頭看向慕容修,開口道:“慕容,你可以暫時離開了——接下來是我和少主的事,你幫不上忙。”
中州來的商人沒有一絲猶豫,點了點頭:“那好,我先走了。”
西京擺了擺手,看著那一襲白衣消失在了地道樓。
盜寶者少主看著那個中州人的背影,眼神卻是鋒利如刀,冷笑一聲:“真是好夥伴啊,在這個時候就這樣輕輕鬆鬆地走了!你們空桑人怎麼會結交這樣的朋友?見利忘義、貪生怕死,還不如我們盜寶者可靠呢。”
“哪裡,”西京卻是毫不介意地坐了下來,“慕容隻是個商人而已。”
“商人?”音格爾驚訝地問道,“中州來的麼?”
“是啊,你們盜寶者應該和這種中州來的商人打過很多交道。你們盜來的珍寶不是大都通過他們之手流傳到中州去的麼?”西京搖頭笑了笑,“商人重利,何況他謀劃的又是天下大利。所以,你又怎能指望他在此刻留下來?”
不等音格爾再說什麼,空桑名將抬起頭,閉目聽了聽外麵空氣裡風隼的鳴動聲,仿佛在預測這一次來了多少軍隊。過了片刻,他忽地睜開眼睛,看著坐在對麵的盜寶者之王,脫口道:“有酒麼?”
“酒?”音格爾奇道,“大敵當前,將軍卻要喝酒?”
“當然要喝!”西京彈了彈腰間的那個空酒葫蘆,大笑道,“越是大敵當前,越要好好一醉!汀死後,我再也沒有沾過一滴酒,今天可要好好痛飲一番了!”
音格爾看了他片刻,仿佛想從這個活了上百年的前朝名將的臉上看出一些什麼來,然而最終隻是默默點頭:“好。銅宮裡自釀的‘大漠紅’也算得上佳釀,隻是酒性極烈,在下量淺,恐怕無法陪將軍痛飲了。”
“好!”西京一拍光劍,大笑道,“那就先來五壇!”
在空桑劍聖重開酒戒之時,綠水青山的九嶷郡裡,那笙正在青王的離宮內,看著那一麵空白的碑發呆。
望鄉台,墜淚碑。
——空桑人追憶亡靈的神物,凝聚了千百年的血淚。那是有著無數“過往”的東西,一眼看去,那笙的視線就被那麵空無一字的碑麵吸引了,仿佛看出了什麼,久久凝視著。
“啊?”旁邊的晶晶覺得無趣,拉了拉她的衣角,指向天空。
暮色開始降臨了,然而霞光漫天,依舊可以視物。奇怪的是,南方的天地交界處有一線黑色,仿佛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正在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在彩霞滿天的夕照裡顯得異常詭異。
那抹黑暗還隻有一線,被霞光反射後看起來並不明顯,所以除了這個啞巴小姑娘以外誰也沒有多加留意。連那笙也沒有被這樣的提醒驚動,還是直直地盯著前方。
那個光潔的碑麵上……似乎有血淚交織而流,蘊藏著無數辛酸痛苦。仔細看去,那些血淚卻又幻化成了猛烈的戰火,火焰裡有無數人奔逃慘呼,紛紛倒下,化為了枯骨。
那笙悚然一驚,這樣的景象是在回放著上千年來雲荒大陸上的種種慘景,還是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大難?
然而,她的手指剛一接觸到碑麵,上麵的種種幻象就全部消失了。碑座下的那個骷髏依然空洞地睜著眼睛,不知道看向哪一處。
突然,仿佛是幻覺,九嶷山穀深處起了一陣低沉的歎息,無限悲憫。
“誰?是誰?”那笙吃驚地抬頭四顧,然而帝王穀裡霧氣重重,空無一物。隻有黃泉瀑布不停地奔流著,逆著方向湧向帝王穀,然後注入九冥。是九嶷亡靈在歎息麼?是那些即將進入輪回、獲得新生的亡靈為這個大陸的悲慘命運在歎息麼?
她抬起頭看向北方,忽然看到帝王穀黃泉之路的儘頭騰起了一片白光。
“天啊……”那笙喃喃,看著那一片奇特的光華從黑色的密林裡升起,漸漸凝聚成一片,在夜色裡如霧氣一般搖曳。她認出來了,這正是數天前。她在天荒坪的夢魘森林上看到的那種光!那個經由雲荒三女神修補,從而得以完整地去往北方儘頭進入輪回的靈魂!
那片光帝王穀上空漫起,柔和而潔淨,如霧氣一般彌漫著,漸漸向這邊流動過來。
“這,這是怎麼了?”那笙脫口叫道,感覺身邊的晶晶也害怕起來,將小小的身子靠了過來,牽緊了她的衣角。
“晶晶,快去找青塬!對他說帝王穀裡有異常,似乎有冥界的東西逃出來了!”那笙下意識地把晶晶鵝昂後一推,右手捏了一個訣。
——上一次因為粗心沒有保護好這個孩子,這一次,無論如何都要對得起閃閃的托付。
然而不等晶晶跑遠,那片白色的光已經隨風而下,籠罩了這個庭院。那笙目瞪口呆地看著這片皎潔如雪的光,不知不覺地送開了捏著訣的手——這光是如此的平靜而安詳,沒有一絲殺戮之氣。
“唉……”風裡,她又聽到了一聲輕微的演戲。然後,有雨水落下,滴在她的來年色上,一滴,又一滴。
下雨了麼?不等她抬手擦去臉上的水跡,忽然在那片奇怪的光芒中看到了一張臉——那張臉浮現在虛空裡,漸漸凝聚,恍如一朵蓮花的綻放,俯視著大地。
有晶瑩的淚水從那雙眼裡滾落,墜入風中,落在墜淚碑上。
“咦,我好像在夢魘森林看到過你……你是誰啊?為什麼哭啊?”那笙看著那個從百光裡凝聚而成的人,不知為何不再感到害怕,“你不是被三女神送去轉生了麼?為什麼又從黃泉那一端回來了?你為什麼哭啊?”
那雙眼睛凝視著她,虛空中的人似乎又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
“你為什麼回來?”那笙吃驚地指著黃泉之路的方向,“輪回的時間是有定數的。如果錯過了時辰,就要再等二十年才到下個輪回!你還不快去?”
半空裡的雨水止住了,風在庭院裡回旋,潔白的光芒在風裡凝聚,最後幻化成一個白衣長發的女子。那個純白色的女子在虛空裡成形,站在雲端上凝望著這片大地,蓮花一樣的素顏上有著憂戚而悲憫的神色。
“殺戮之風從南而來,雲荒就要成血海了……”風裡傳來低低的歎息聲,“我怎能安心?”
那笙詫異地看者壓:因為不安心,所以她從黃泉返回到了這裡?這個女子到底是誰?
虛空裡的女子低下了頭,凝視了她許久,目光親切:“孩子,你有著非常乾淨而明亮的靈魂,或許可以幫我一個忙。”
“好啊,什麼忙?”那笙脫口答道——不知為何,她並未覺得一個陌生的鬼魂對自己提出要求有過分之處,反而有一種雀躍之感。
白衣女子沒有說話,忽然伸出一隻手來按在了她的額上。
那雙手沒有溫度,那笙隻覺得一陣恍惚,似乎有一道明亮的光從眉心射入,瞬間充盈了她的全身。手上忽感熾熱,她吃驚地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手裡居然憑空凝聚出了一道光華,宛如一把虛無的光劍。她聽到了那個溫柔而寧靜的聲音在心底輕輕道:“孩子,我的靈魂隻能凝聚很短的時間,無法獨立行動。請以最快的獨夫,帶我去戰雲密集之處。”
戰雲密集之處,巨大的金色機械懸浮在半空中。
伽樓羅巨大的羽翼遮蔽了銅宮上空的夕陽,身側簇擁著無數的風隼,彙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烏雲,散發出凜冽的殺氣。
寂靜的艙室中,這架擁有媲美神魔力量的殺人機械卻發出了陣陣戰栗。
“主人,”瀟的聲音低低響起,“晚上真的要舉行那個封王儀式麼?”
“嗯。”金座上的軍人簡單地應了一聲,眼神卻始終投注在手裡那件東西上。那是方才盜寶者的使者動來的一卷破舊卷紙,上麵淩亂地畫著許多符號。不知道為何,在看著這一卷紙時,軍人冷酷的眼神忽然變得柔和起來。
“可是如果主人要下到地麵上的話,瀟就無法陪伴您了。”傀儡憂心忡忡地歎道,“您會被沙蠻和盜寶者保衛——不如不要去銅宮了。”
“放心,我會……”雲煥還是翻看著手裡的東西,聲音卻陡然頓住了——最後一頁紙上,淩亂地寫滿了字。那樣熟悉的筆跡,仿佛一瞬間將時空逆轉了過來。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翻來覆去隻有這兩句話,被狂亂地塗抹在了粗糙的羊皮紙上。筆跡一開始是拘謹的,然後漸漸恣意,越到後來越肆無忌憚,淩厲的筆鋒裡幾乎讓人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窒息感。
雲煥猛然合上了手裡的羊皮紙,將臉深深埋入其中。
是的,是的……這是一年前他在封墓之前留下的東西。當時的他,竭儘全力也無法將古墓裡的血跡清洗乾淨,隻好筋疲力儘地獨自坐在黑暗裡。在這個童年、少年時居住的地方,他翻開了這卷昔年師傅教授他劍技的手繪卷,凝視了許久,在最後一頁上留下了這樣的筆跡。
看來,那些盜寶者果然已經進入了古墓。
“這隻是我們為您準備的禮物之一。如果少帥肯屈尊來到銅宮,還能看到更多的珍寶。”
——那個使者居然敢這樣對他說話,讓他在狂怒之下不由自主地出手,斬下了那個狂妄者的頭顱。血濺到了紙上,染上了一抹殷紅。他下意思地去擦,卻無法將血色從那樣珍貴的東西上抹去。
三日之期轉眼已到,大軍集結在銅宮上空。
雲煥放下了書卷,從金座上長身而起,眼神冷酷。
“主人!”伽樓羅發出了輕微的戰栗,瀟脫口低語,“不要去!”然而雲豢隻是回頭漠然地看了金座上的傀儡一眼,並未對這樣的請求有所動容。他走向艙門,拉開,大漠上的冷風頓時席卷而來,充斥了整個黑暗的機艙。破軍少將站在艙室被,俯身著腳下暮色裡烏蘭沙海,神色漸漸轉為狠厲。
外麵已經有軍隊在等著他,無數的風隼和比翼鳥簇擁著伽摟羅。
破軍少將從金色的機械裡走了出來,抬起手示意征天軍團九天的各部將領靠近。九架比翼鳥被鮫人傀儡操縱著,準確地降落在了伽樓羅寬虧的機翼上。
“稟少帥,按照您的吩咐,我們一直監視著帕孟高原的各個防衛,入夜前,有人通過密道去了銅宮……”負責監視西方的將軍跪下稟告,臉色凝重,將聲音壓得很低。
“很好。”雲煥隻是短短地吐出兩個字,然後回頭對簇擁在周圍的將領們低聲吩咐了幾句什麼。
身穿銀黑兩色軍服的滄流軍人齊齊單膝跪地,斷然領命而去。
“瀟,你在這裡等我。”安排妥了一切後,雲煥孤身站在巨大金色機翼上,聲音低沉,“等我下去將師傅的遺體迎回就會發出訊號。到時候你就徽調這裡,殺光所有的盜寶者——這片沙漠上,雞犬不留。”
伽樓羅的顫動在一瞬間停止了,瀟的臉色蒼白如死。
“凡是碰過那座古墓的人,都不能再活下去。”雲煥冷冷地看著大漠上空的冷月吐出了最後一句話。這一瞬,他眼裡的金光璀璨無比,恍如神魔附體。
是的,那是他的聖地,是他保存在心底的唯一潔白的地方……而那些人居然敢褻瀆神聖,闖入那座古墓,驚擾她的長眠,歲萬四不組贖其罪!
“來了麼?”
“來了。”
“帶了多少人?”
“似乎隻有一隊士兵跟隨。”
“真是自大而狂妄啊,破軍。”
“這樣的態度也是正常的——這個雲荒上,還有誰會是他的對手呢?如果不是因為師傅的遺體在這裡,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摧毀這裡的一切,就像碾死一堆螻蟻一樣。”
“螻蟻……你也未免太小看自己和我們盜寶者了吧。”
金帳裡有人苦笑,兩雙眼睛在重重帷幕後看著從天而降的滄流軍人。盜寶者之王放下了手裡的短刀,看著原出尚看不清麵目的軍人。雲煥落在遼闊的沙漠上,篝火圍繞著他,陰照著他的側臉,冷毅而鋼硬。
這是音格爾第一次看到這個血洗帝都的破軍少將,然而隻是一眼,盜寶者之王便感覺到了某種強烈的冷酷殺氣,一時間呼吸為之一窒。
西京喝完了最後一壇酒,將酒碗重重摔落在地,長長出了一口氣:“好,就這樣吧!音格爾,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我們立刻停止這個計劃,就當一切沒有發生——否則一旦開始,盜寶者們就要和這樣的魔物為敵到底了!”
音格爾一震,將目光從遠處那個人的身上收回,蒼白的臉上忽然浮出一絲冷笑:“反悔?你以為大漠上的兒女會屈膝於一個魔物麼?”他抬起手,霍然將麵前一直沒動的一碗酒一飲而儘。烈酒從喉中傾瀉而下,他劇烈的咳嗽起來,蒼白的臉頰上迅速浮起了紅色的酒暈——然而,這樣一個俊秀如女子一般的少年,眼裡的神色卻是亮如閃電的,讓所有人都不敢輕視分毫。
他看看那位從天而降的滄流軍人,雙手緊握,站起身來:“開始吧,從現在開始,戰鬥到最後一刻!”
空桑的劍聖霍然抬頭,看者盜寶者之王,緩緩點頭,眼神凝重而雪亮。他將手探入懷裡,抽出了銀色的光劍,看向了遠處人群中間的那個昔日同門,另一隻手卻握住了錦囊裡的那件寶物。
“保重。”西京低聲說了最後一句話,將那顆陰墨珠握入了掌心。一瞬間,仿佛有無形的網覆蓋下來,他整個人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音格爾看者西京消失,神色淡然。他將短刀收入懷中,將金索繞上手臂,然後整理好了衣襟,抬頭看了看遠處被眾人簇擁的破軍,嘴邊露出了一絲冷冷的笑意,緩步走了出去。
“少主,破軍少帥已經到了。”莫離低聲道,“請您立刻出門迎接。”
“知道了,”音格爾輕聲答了一句,繼續往外走去,“都準備好了麼?”
“是。九叔已經帶著婦孺們從秘道離開了,估計現在已經下了高原,”莫離低聲回答,神色凝重,“留下的兄弟都在心裡做好了準備。”
做好了準備?音格爾臉色沉了一下,似乎被這一句話背後蘊藏的血腥之意震住了——盜寶者多年來縱橫大漠,為了生存不得不做儘各種陰惡陰毒之事,過的都是刀頭舔血~提頭賣命的日子,所以,成年男子罕有活到四十歲之後的。
然而,縱然是這樣一群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對於今日即將來臨的一切還是心存驚駭的。
音格爾默默握緊了袖中的長索,微一點頭,撩開金帳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