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宮外人聲鼎沸,一叢叢的篝火如同盛開的紅棘花,在夜幕下熱烈地燃燒。族裡的青年圍繞著篝火載歌載舞,以盛大的儀式迎接帝都貴客的到來,等待著盜寶者獲得自由、脫離控製和奴役的一刻。
在沸騰的人群頭頂,金色的伽樓金翅鳥帶領著無數的風隼,如陰雲一樣浮動在烏蘭沙海上空,冷冷俯瞰著這一群狂歡的盜寶者們。
戰雲密集的中心,一個身穿銀黑兩色軍服的滄流軍人默默而立。他的身側站著一隊士兵,不過一百多名——看著周圍強壯的盜寶者們,個個緊張得握緊了刀柄。
隻有那個身穿銀黑色軍服的軍人麵色平靜,側首望著那一叢叢篝火出神。
那樣的舞姿似乎讓帝國元帥回憶起了什麼,眼神在一瞬間變得遼遠而寂寞。軍人筆直的肩背鬆懈下來,殺氣似乎也有了微妙的緩解,他定定地看著那邊的歌舞,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某處傷痕。
“抱歉,讓帝都的貴客久等了!”忽然,耳畔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銅宮在火的映照下如同璀璨的黃金一般,巨大的宮門無聲地開啟了,一個魁梧的男子大踏步走出,抬手示意——瞬間,整片大漠陷入了寂靜中。所有的盜寶者都停止了喧鬨,單膝跪地,低下了頭:“莫離大人!”
莫離朗聲宣布:“少主出帳,恭迎元帥!”
“拜見少主!”整個大漠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盜寶者們將酒碗舉過了頭頂,對族裡的英雄表達最高的敬意。男性粗獷、嘶啞的聲音猶如風暴一般席卷而來,震撼了黑暗的沙漠。
那一行帝**人猶自佇立不動。戰士們握緊了刀,警惕地簇擁著主帥,而雲煥卻是麵無表情,隻是隨著眾人的視線一起轉身,看向了那扇巨大的宮門。
黑色的穹門下,出現了一個蒼白而瘦弱的少年,披著金色的猞猁裘,靜靜地站在那裡,直視著篝火中那個佇立如槍的滄流軍人。
那一瞬,雖然隔了上百丈,兩人的視線卻準確地落到了彼此身上。無論是帝都來的破軍,還是統治西荒的盜寶者之王眼裡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一閃即逝。
“貴客前來,有失遠迎。”終於,主人首先伸開了手臂,“以天神之名,歡迎您的到來。”
在他伸開手臂的瞬間,一道紅色的光從黑色的門內迅速蔓延開來,精準地穿過了喧鬨的人群,一路向著那邊軍人的方向奔去。
“少帥小心!”隨行的戰士發出了低呼。
“不必。”然而破軍卻是冷冷地一擺手——戰士們的劍拔到了一半卻忽地停滯了,仿佛虛空裡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迫而來,腕骨發出了“哢”的脆響,拔出一半的刀劍瞬間入鞘。
就在這一瞬,紅光就滾到了他們麵前。
此刻滄流軍人們才看清,那道紅光居然是一卷華美的紅色毯子——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手段,居然能一氣鋪上百丈的距離,準確地抵達客人足邊!
毯子是用最好的羊絨織成的,厚達一指,上麵交織著精美的金色花紋,在夜色裡璀璨生輝,宛如一條美麗的河流。而河流的儘頭,則是一朵巨大的蓮花圖案。
不等那些軍人鬆一口氣,那卷鋪到儘頭的紅毯裡忽然跳出了一個人!
刺客?然而,想要拔劍的戰士們發現手依然被定在了那裡,正自驚慌時,卻看清楚了從中跳出的居然是一個披著金色纓絡的美麗女子。
那個美麗的少女被裹在毯子裡一路滾來,在毯子鋪完的瞬間從中輕靈地躍出,宛如一朵花兒突然怒放一般。四周牧民的歌聲悠揚而起,擊節踏歌。篝火旁,美麗的少女踏足在金色的蓮花上,向來客深深行禮,然後開始舞蹈。
“歡迎貴客,以赤毯起金蓮之舞。”莫離的聲音再度響起。
少女的舞姿如夢一般,金色的纓絡錚然作響,麵紗在火光裡如同一道虛無的風——在周圍盜寶者的叫好聲裡,她舞得越發熱情,用大漠上的肢體語言向來客表達著敬意。然而麵紗後麵,那雙眼睛卻是冷漠如冰。
是否……曾經在哪裡見到過呢?那一瞬,破軍有些失神。
多麼像很久以前的某個夜晚啊……他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最後的夜晚,也曾是歌舞歡樂,篝火如星。一個恍惚間,鼓聲歇息。一曲方畢,少女匍匐在蓮花的中心,雙手捧起了一物,遞到了破軍麵前——卻是一碗琥珀色的美酒——也不知在方才的疾滾和舞蹈裡,她是怎樣讓這一碗酒不灑出分毫的。
“貴客遠來,敬酒一碗!”莫離朗聲道——同時,穹門下的音格尓也捧起了一個金色的酒碗,遠遠地對著來客點頭示意。
雲煥漠然地將手腕一翻,琥珀色的美酒全數灑入了沙漠中:“在下不能飲酒。”
盜寶者們麵麵相覷,隨後便有無數刀兵出鞘和低叱聲——對方的舉止顯然是毫不將主人放在眼裡,在大漠兒女看來,這無疑是極大的侮辱!盜寶者們都是虎狼一樣的脾氣,怎容得下這樣公然的挑釁和侮辱?
遠處的穹門下,音格尓的手也是頓了一頓,眼神凝聚。
然而,在所有人都等待著少主一聲令下時,卻意外的聽到了音格尓的一聲低笑——少年的聲音並不洪亮,但卻比莫離中氣十足的嗓音更加清晰,每一個字都抵達了方圓十裡內每個人的耳畔:“嗬……是麼?可我的卻曾經見過少帥飲酒,就在空寂之山的古墓前,”音格尓的唇角噙著一絲笑意,“是否因為今日尊師不在,所以少帥便不肯賞臉了呢?莫離,你去請她一起出來聚聚可好?”
“住口!”一聲厲喝,黃沙忽然騰起!雲煥眼裡的殺氣驀然爆發了,隨著他的這聲厲喝,刺耳的裂帛聲裡,那道長達百丈的紅毯忽然居中裂開,仿佛被一道看不見的利刃破開,一路朝著穹門下的音格尓逆襲而去!
無形的利刃在音格尓麵前一寸處生生停下,蒼白病弱的少年冷冷地站在那裡,不閃不避。
破軍的眸子已經變為了璀璨的金色,他左手抬起,隻是輕輕一揮,便一舉撕裂了百丈的紅毯!然而,他看著轉入室內的莫離,手定在半空中,可怖的力量在手指中凝聚,卻不敢催動分毫——黑暗的銅宮裡,簾幕的深處,隱隱有純白色的光透出,在帷幕上投射出一個靜坐於輪椅上的人影。
那樣熟悉的側影,隻看得一眼,便讓他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再給少帥滿上酒。”音格尓淡淡開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客人遠來,無酒不歡。”
雙方這一兔起鶻落的交鋒,令旁觀的盜寶者們驚駭無比,那些豪爽的男子按著刀,根本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猶豫不前。隻有那個披著金色纓絡的少女默然站起身,從旁拿起酒壺重新倒了一碗,捧到了雲煥麵前。
“請。”音格尓重新舉起了酒碗,在銅宮的穹門下遠遠致意。
雲煥抬頭看了對手一眼,充滿了殺意的左手緩緩伸出,接過了那碗琥珀色的酒不作聲的一飲而儘,隨即捂住嘴低聲咳嗽起來。
“好!”音格尓擊節,轉頭吩咐,“既然少帥已經賞臉了,莫離,就不必再驚動幕後的那位貴客了。”
“是。”莫離從帷幕後轉出,隨侍一側。
將酒一飲而儘,雲煥仍是一臉平靜,喉間卻似有極大的不適,隻覺心中有火一路燃起。他冷冷地看著遠處的盜寶者之王,一鬆手,掌心的酒碗居然一瞬間化為了?粉。
“請。”音格尓微微側身,向著銅宮內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雲煥不看任何人,大步沿著碎裂的紅毯走去——憤怒和憎恨在他的心中堆積,令他的眼眸變得璀璨如金。魔的聲音又在內心深處蠢蠢欲動,呼喚著他釋放那種毀滅一切的力量。
然而,銅宮深處的那個白色影子壓製著他,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把你們從古墓裡帶走的東西還給我,卑賤的盜寶者。”一直走到了音格尓身前一丈的地方,他才停住了腳步,單刀直入地開口道:“否則,你們會為此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
音格尓卻是微微一笑:“少帥你可真是心急。先兌現你的諾言吧——盜寶者隻要他想要的東西,隻要你如約給予了,就不會有人動你的師父一根手指頭。”
雲煥眼裡的殺意急速凝聚,左手再度緩緩握緊。
“哦,是這樣的,”音格尓眉梢一挑,“隻要你動手,我立刻便會引爆火藥,這裏所有的人將會屍骨無存——我打賭不會比你慢,你不信的話大可試試看。”
握緊的左手微微戰栗著,死亡的力量凝聚到了極限,卻無法釋放出來。
“放輕鬆,少帥,”音格尓轉身向內,引導來客入座,“何必如此劍拔弩張?”
雲煥冷冷斜視著音格尓,仿佛想從這個臉色蒼白的少年身上看出什麼來。然而最終他還是鬆開了手,短促地回答了一個字:“好。”
“那麼,請立刻舉行儀式,敬告天神—從此帕孟高原上的盜寶者將獲得自由,不再受任何人的統治。”音格尓坐上了鋪著?猊皮的座椅,示意雲煥入座,聲音平靜無波,“同時請將你的人馬撤走,後退一千裡,離開四荒的邊界。”
“好,”雲煥欠身入座,“立刻舉行。”他抬起頭,伸出左臂平舉,掌心向上——懸浮於上空的伽樓羅金翅鳥忽地一聲發出呼嘯,如巨大的浮雲一樣消失在了帕孟高原上空。同時,雲集的征天軍團仿佛也接到了號令,分為九部迅速後退。
隻是片刻工夫,遮天蔽日的軍隊便撤的乾乾淨淨了。
雲煥放下手,手邊金杯裡的酒猶自溫熱,他側頭冷冷看向盜寶者之王:“音格尓少主,現在是否應該讓我看一眼我想要獲得的東西?”
“按理說應該如此,”音格尓微笑頷首,“隻是在此之前,我們還為少帥準備了一份非常珍貴的禮物——我相信少帥看了一定會更加滿意。”
雲煥蹙眉,看向音格尓。
“這是我們特意準備的,”音格尓忽地收斂了笑容,“少帥看了,便會知道我們盜寶者是有誠意的,也是很公平的——我們是準備拿少帥最珍貴的東西來換取我們最重要的東西。”雲煥冷冷反問。
“少帥如今富有天下,又有何物不能擁有?但世間總有一些東西並非力量可以挽回的,對如今的少帥而言,最珍貴的便是‘感情’了。”音格尓看著宮門外載歌載舞的族人,淡淡地說出了這樣的話,全然不顧一邊的滄流元帥臉色驟變,又有怒意流露。
“愛恨都是很珍貴的東西。所愛的,自然會在契約完成後交給你帶走……但所恨的,”音格尓輕聲開口,忽地擊掌,“可以讓你現在便一筆勾銷。”
隨著他的擊掌聲,方才那個舞蹈的美麗女子走了上來,低首屈膝,手裡捧著一個錦盒。
雲煥卻沒有動,因為憑著直覺,他感到那個盒子裡裝的定是某個詭異的東西,他試圖通過靈力去感知,然而結果卻出人意料,他居然無法感知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警惕地看著麵前的東西,冷冷開口:“打開。”
少女低著頭,毫不猶豫地打開了那個盒子,毫不畏懼。
——沒有任何異常。在盒子打開的瞬間,沒有機關,也看不到法術或結界,那個充滿詭異氣息的錦盒如其它普通盒子一樣地打開了,露出了裡麵的東西。
然而雲煥卻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臉色劇變。
“這是……”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表情眼珠仿佛深邃的大海一般,充滿了不甘和憤怒,直直盯著眼前的滄流軍人。,顫抖著伸出手去。
盒子裡是一顆潰爛不堪的頭顱,已經看不出相貌——然而那一隻獨眼卻怒睜著,碧綠的
湘!這竟然是湘的頭顱!
“這是我們好不容易從空寂大營一同帶回來的禮物,”音格尓麵不改色微笑著喝了一口茶,“聽說,當初正是她給少帥帶來了諸多麻煩,是少帥在這個世界上最為憎恨的人——所以那一日我們離開空寂大營時,順便也將這個給……”
“刷!”語音未落,一道黑色的閃電忽然憑空架在了音格尓的頸上——雲煥眼裡充斥著再也無法控製的殺意,他盯著這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盜寶者之王。“為什麼?為什麼!”破軍的眸中金光閃爍,幾乎是在低聲嘶吼,“為什麼殺了她!你們……你們竟然敢在我之前殺了她!該死!”
音格尓愕然,轉頭看著這個奪得了雲荒霸權的軍人——對方的眼裡居然失去了平日裡那種咄咄逼人的鋒芒和神采,變得頹喪而虛無。他和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對視著,似是在自語,眼神卻極其可怕。
音格尓眼裡又一次閃過一絲冷笑——是的,是的,這個冷酷無情的人被摧毀了,他正在逐步陷入混亂和不受控製之中。破軍的內心並不是銅牆鐵壁,隻要找準了缺口,隻要輕輕一擊便能讓他崩潰。
外麵的盛典還在繼續,從帝都帶來的宣禮官正在有條不紊地按照冊封程序,一道一道地舉行儀式,隻等著由最高的掌權者進行最後的移交儀式。
然而,破軍卻在銅宮內出神地注視著那顆可怖的頭顱,對身外的一切置若罔聞。他忽然低低苦笑起來,手指漸漸收緊——他掌心裡的那顆頭顱漸漸扭曲,竟然被無形的力量一分分地化為了?粉。
“你們居然敢殺了她!這是我畢生的仇,你們怎麼敢替我報!”破軍收緊十指,將鮫人女戰士的頭顱捏碎,厲聲咆哮,長身而起——他眼裡的神色極其可怕,金色璀璨猶如妖魔一般。在對方雷霆一怒、即將翻臉的瞬間,音格尓斷然厲喝:“莫離!”
“是!”莫離心領神會,撩開了銅宮深處的帷幕。
厚重的絲絨帷幕背後,明亮的燭光散射出來,一瞬間照亮了這座恢宏而森冷的銅質宮殿。柔和的光線驅散了銅宮內森冷的空氣,刹那間將劍拔弩張的兩個人籠罩住。
雲煥定定地看著燭海之中的某處,仿佛被這樣驟然而來的光耀住了眼睛,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抬起手擋住了眼睛。
——萬點燭火之中,一襲白衣靜靜地坐在輪椅上,麵容寧靜,仿佛隻是睡去了。
他隻是無法直視,踉蹌著向後退去,然而心裡卻有一種渴求在逼著他上前,想再看一眼那張蓮花般的素顏。在這樣冰火交煎之中,魔一樣強悍的滄流元帥居然不知如何是好,雙手不受控製地發著抖。
音格尓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這位來自於帝都的破軍在這一刻的驚慌和震撼,看著他是怎樣在一瞬間泯滅了殺氣,失措地後退,卻又頓住了腳步,最後在光芒中踉蹌地跪倒在燭光之下,不敢仰視,以手掩麵。
——原來,慕容修的計策是這般精準:僅僅隻是古墓裡的一尊石像,居然就有了摧毀破軍的力量!在這座石像麵前,魔一樣強悍的破軍,居然失去了控製力,就這樣一步一步陷入了被動,被牽引著走到了他們設下的圈套裡!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情?盜寶者之王一瞬間也有些恍惚,居然忘了現在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刻,任何一點差錯都將導致整個計劃的全盤覆滅,導致整個雲荒命運的轉折!
“少主。”莫離低聲在旁提醒了一聲。
仿佛有冰雪從頭頂潑下,音格尓眼神一肅,立刻集中了精神。
“開始!”他發出了一聲低喝,右手一揚,一道金光射出,長索“啪”的一卷,擊中了燭海中心的那支巨大的蓮花狀白燭。
“哢”的一聲,密門打開,三十六名黑衣的薩滿法師從銅宮大殿上方無聲地降下,迅速守住了燭海的三十六個方位,各執法器、以血塗麵,開始念動咒語——在祝誦聲裡,石像附近排布的燭火仿佛活了一樣,迅速開始旋轉,將破軍圍在了中間!
雲煥跪倒在石像前,久久地沉默著,任憑周圍的薩滿法師不停地念動咒語——那是一群西荒最強的法師,居然卻在此刻全數雲集在盜寶者的銅宮,聯手對抗天地間最強大的魔。
這……是沙之國上古流傳的伏魔陣?
數以萬計的燭火被咒語操縱著飛速回旋,星辰一樣地流轉,在雲煥身周織成了強大的結界。燭光漸漸不再是透明的仿佛被咒術凝固成了有形有質的薄紗,一分分地收緊,宛如巨大的繭一般,向著陣法中心的破軍裹去。
毀滅的力量壓頂而來時,雲煥隻是無聲地抬起頭,深深地看了輪椅上沉睡的人一眼,似是在無聲而痛苦地祈求著什麼,然後恭敬地低下頭去,親吻那隻擱在輪椅扶手上的冰冷的手:“原諒我,又在您麵前殺人。”
“破!”與此同時,三十六位薩滿法師齊齊咬破了舌尖,隨著祝誦聲,血箭噴在了手裡的法器上,法器上迅速騰起了血紅色的光芒,三十六件法器在同一時間揮動整個銅宮都被這巨大的力量震顫,發出了低低的鳴動。
上萬支蠟燭在這一瞬間光芒大盛,化為一團耀眼至極的血紅色火球,將雲煥包圍在內。
紅色的火焰在一瞬間燃燒到極致,然後迅速地熄滅了。
——這種“熄滅”是詭異的,仿佛空中有個黑洞被打開了,將那些紅蓮之火都吸入了另一個空間裡。火紅色的火焰漸漸消失,一種黑色的光從火焰中心透了出來,由內而外地吞噬著什麼。薩滿法師們臉色大變,腳下迅速移動,試圖踏往不同的方位,操縱陣法轉移。
然而,仿佛被無形的釘子定住了腳麵,無論法師們如何努力,身形居然一動不能動!
紅色的火焰逐步被黑色的光芒吞沒,燭陣裡的人重新露出了身形——在這樣駭人的集體攻擊之下,雲煥居然毫發無損,連同他身側的石像,在血和火的沐浴後居然渾然無事。
他緩緩地從輪椅旁站起身來,一手扶著輪椅,另一手虛握成拳,掌心裡仿佛有黑色的洞打開,將那些紅色火焰都逐步吸了進去。
“就這樣?”破軍發出了低低的冷笑,看著音格尓,“就這樣麼?”
音格尓的臉色微微一變,眼裡終於有了震驚的表情——這就是魔的真正力量?“不好!”他聽到**師發出了一聲驚呼:“暗魔蝕月!”
在呼聲裡,三十六位法師齊齊一震,想從陣法上離開——然而雲煥站在燭陣的中心,臉色冰冷陰沉,他手心裡釋放出的黑色光芒,源源不斷地將諸位法師的靈力吸了過去。
燭光在劇烈地搖晃,一分一分地暗淡下去。大漠上最強大的薩滿法師們在竭力掙紮,他們知道自己若不能掙脫出去,身上的靈力便要被對方吸取殆儘——但越是掙紮,身體裡力量流失的速度就越快。
終於,所有的法師們身體齊齊一震,如受重擊一般,一口血從喉裡吐出,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聲慘呼!與此同時,火焰熄滅了,他們的身體上忽然騰起了一陣血霧。仿佛惡夢一樣的情景出現了——三十六位靈力高強的法師轉瞬間化為了?粉,消失在了黑色的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