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周六。
裴晰寫了大半天作業,寫完作業一下樓,就聞到廚房傳來一陣飯香。
李媽正站在灶台邊熱火朝天地揮著鏟子,島台上還放著她剛做好的糖醋裡脊和排骨湯。
李媽今年五十多歲,做保姆二十多年,精通各種菜係,乾活麻利乾淨,是裴若雲前不久花高價從彆人那裡挖來的。
裴晰走到島台邊,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糖醋裡脊。
李媽一邊盛菜一邊笑嘻嘻道:“下來了?正好,快洗手吃飯。”
“太香了。”裴晰嘴裡嚼著東西,腮幫子鼓鼓的,像一個小倉鼠,對著李媽比了個大拇指,“您這手藝真是絕了,糖醋裡脊簡直就是我的最愛。”
“知道你愛吃,特意給你做的。”李媽盛好了菜,把鍋拿到水池邊,一邊洗鍋一邊說話,“快叫你哥哥下來吃飯。”
裴晰一邊把菜端到餐桌上一邊回頭道:“他忙著呢,說吃飯不用叫他,他一會自己下來吃。”
裴致和江承的賭約一立——或者說是他單方麵的立誓,這段時間的裴致就像上了發條一樣,連打球的頻率都降低了,還特意在網上報了個名師速效提升班。
每天回家之後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悶頭學習。
這會正上課呢。
裴晰對此深感佩服。
李媽一聽,連誇裴老板有福氣,“你們爸媽是積了什麼德哦,一雙兒女又懂事又漂亮,我家那混小子要是有這麼聽話我就燒高香了!”
裴晰端菜的手一頓,反常地沒有應聲。
李媽渾然未覺,感慨完之後兀自在廚房忙活起來,開始收拾廚具。
這份活她很滿意,工作輕鬆,雇主還出手大方,平時隻需要麵對兩個孩子,連大人的麵都見不到。
當時決定來裴家的時候,是裴若雲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視頻麵試的她,李媽連裴若雲的真人都沒見過。
隻記得視頻裡她很好看,但不是那種俗氣的好看,一雙眼睛狹長有神,氣場淩厲,說話果斷。
一看就是個很有能耐的人。
這家的大兒子長得跟她很像,眼睛偏長,微微上挑,大多時候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但不笑的時候又帶點冷感和淩厲。
至於女兒,眼睛是那種偏圓的杏眼,不笑的時候也很甜,琥珀色的瞳仁讓人聯想到撒嬌的小貓。
總之和裴若雲並不十分像。
都說兒子肖母,女兒肖父,李媽想,裴晰應該是跟父親長得像。
就是這父親從來都沒出現過。
李媽猜測,這夫妻倆應該是離了。
裴若雲那樣有能耐的女強人,連兩個孩子跟的都是自己的姓,估計男人受不了。
但這都是彆人的家事,她倒是從來沒有多嘴問過。
李媽乾活麻利,不一會兒做飯的廚具全都刷洗乾淨,又擦了灶台和油煙機。
走到餐廳,眼看裴晰也快吃完了飯,正小口小口喝著排骨湯。
“一會我得把家裡大掃除一下,這又一個月了。”李媽一邊擦著手一邊說,“小晰,你那屋有沒有什麼不能碰的,提前跟我說。”
裴晰搖搖頭,“沒什麼特彆重要的,您放心打掃就是了。”
又說:“對了,我哥哥那屋您先不用管了。”
“哦,好。”
李媽點點頭,剛一邁步,又折身回來,“二樓書房呢?還不用打掃麼?”
裴晰端著湯碗的手一頓,在湯的熱氣裡斂了斂眉目,然後點了點頭。
“那裡不用打掃,媽媽從來不讓任何外人進去的。”
李媽目光疑惑地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每個雇主家都有點隱私,人家不讓她進,她肯定不能進。
“那我去打掃了。”她一邊轉身一邊對裴晰說,“吃完飯把碗放桌子上就行哈,一會李媽收。”
裴晰點頭,“嗯,好。”
裴致上完課做完練習時,肚子已經咕嚕嚕叫個不停。
他看了眼窗外,天已經暗成了深藍色。
開門下樓,房子裡很安靜,外麵沒有人,李媽已經回去了。
晚飯被李媽放進了冰箱裡,裴致拿出來用微波爐打了一下,然後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地吃完。
吃完上樓,發現裴晰房間開著門,但並沒有亮著燈,屋裡很暗。
裴致打開牆上的開關,卻發現床是空的,被子鋪得整齊,裴晰的手機還躺在上麵。
“裴晰?”
他走出去,在走廊輕喊了一聲,屋裡很安靜,沒有人應。
裴致皺了皺眉,又提高聲音喊了一聲:“裴晰?你在家嗎?”
又等了一會,還沒得到回應,裴致眉心深蹙,心裡沒來由有些慌。
一轉身,卻發現走廊儘頭的書房正虛掩著門,張開淺淺的一條縫。
他緩了下呼吸,快步走了過去,打開門看到屋裡景象的一瞬間,心跳立刻回歸正常。
裴晰正趴在飄窗上,臉枕著手臂,睡得正酣。
窗外月光打在她臉上,映照得她的側臉格外恬靜溫柔。
裴致走近,發現她胳膊底下正壓著一本相冊。
厚厚的一本,米白色的外殼已經泛黃,邊緣被摩挲得有些斑駁。
相冊被打開,映入眼簾的一張照片是在遊樂場的旋轉木馬前拍的,上麵是一家四口。
男人斯文,女人明豔,兩個孩子隻到大人的腰部,一男一女,都長得十分漂亮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