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英姿颯爽,端著槍殺得驚天動地,三個弟弟樂得不行,使勁地鼓著掌,此刻他們覺得心裡充滿了無比的興奮。突然排練廳的門被推開了,高秀蘭站在門口,她喊著三個孩子的名字,命令他們馬上回家。三個孩子從母親那聲色俱厲的神態中感覺到,糟了。
三個孩子被母親揪回了家裡,娟子也跟著回來了,她和母親氣得已經不會發火了,母女倆隻會粗粗地喘氣,像蒸汽機火車停了下來那樣喘著。喘了半天,高秀蘭突然大哭起來:“我哪輩子作孽了,欠你們的賬呀,這輩子來還你們了,天哪,張富強呀,你這個喪良心的呀,扔下了這幾個傷心獸不管了,叫我跟他們操不儘的心呀,這哪輩子是個頭呀!……”
娟子也哭了,狠狠地推著三個弟弟:“跪下,都跪下!”
寶銀、寶玉跪了下來,看到母親哭,都跟著哭。
寶金卻站在那不動。娟子拿起了笤帚,狠狠掄著打寶金:“你不服呀,你不服呀,你還不服呀!”
寶金終於被打哭了。
娟子用笤帚指著寶銀:“寶銀,你說說,到底咋回事,為啥要堵大煙筒?”
寶銀說:“老關頭壞!”
娟子說:“老關頭咋壞了?”
寶銀說:“老關頭總要給我們找後爸!”
娟子說:“找啥後爸呀?”
寶銀說:“就一個男的,老關頭那天還領咱們家裡來了,叫他給咱們當後爸,我們不想要後爸,就把大煙筒給堵上了!……”
寶金突然喊:“媽,我們不想要後爸!”
寶銀也哭喊:“媽,我們不想要後爸!……”
寶玉也跟著哭喊:“媽,我們不想要後爸!……”
三個孩子一片哭聲:“媽呀,我們不想要後爸,不要後爸!……”
高秀蘭坐到地上泣不成聲:“天呐,這可怎麼活呀!……”
此時關吉棟和江福林站在高秀蘭家的院子裡,聽著裡麵混雜的哭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了,江福林一直在搖頭:“姐夫,咱們走吧,女人是好女人呀,可這幾個孩子咱弄不了,弄不了呀!……”
“這個女人真可憐呀!……”兩個人默默地離開了高秀蘭家的院子,走的時候還沒忘記把門給關嚴了,那柴門在關上的刹那發出呀的一聲響,挺刺心的。
關吉棟的媒人沒做成,可他卻得罪了朱大夫,朱大夫一直找機會想給關吉棟點顏色看看。這機會說來就來了,廠後勤科開黨員會,要大家鬥私批修、狠鬥私字一閃念,也叫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朱大夫在會上毫不客氣地對關吉棟進行了批評:“關吉棟,你聽好了,現在我就開始批評你了!”
關吉棟看著氣憤已極的朱大夫,差點樂了:“行,你批評吧!”
關吉棟心想,我能有啥事呀,怕你批評,他是從心眼裡瞧不起這個朱大夫。然而關吉棟輕敵了,朱大夫著實有一手狠的,他說:“大家知道,關吉棟同誌是轉業軍人、共產黨員、勞動模範,根紅苗正。可是,這也不能說明關吉棟同誌沒有私心!這段時間關吉棟同誌總往醫務室跑,他要是看病,情有可原,可是,他沒有病,他為啥總往醫務室跑呢?他是彆有用心!”
關吉棟覺得問題嚴重了,他不笑了,臉上嚴肅起來:“朱大夫,你說,我彆有用心個啥?”
會場裡的人也都注意聽了,大家也想聽聽關吉棟的彆有用心是怎麼用的。
朱大夫看到大家都注意了,情緒受到鼓勵,他提高了嗓門:“你放心我一定要說明白!你每次去,都找的是高秀蘭,對不對?請問,你為啥對高秀蘭這樣關心?”
關吉棟說:“我就關心她了,咋的?”
朱大夫說:“她可是寡婦!”
關吉棟說:“我是光棍,你還想說啥?你是不是想說我打她的主意了?彆說我沒打她的主意,我就是打她的主意了,咋的?光棍找寡婦,磨臍對磨眼,有啥毛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