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正南酒店。
姚準推開包間的門,恭敬地將潘語嫣請到裡麵,“夫人,南哥已經為您點好了菜。”
“謝謝。”潘語嫣今晚選了一件絳紫色的真絲連衣裙,長發披肩,頭發上沒有一絲修飾,隻是臉上化了淡淡的妝,如若不仔細看,都會以為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
聽到聲音,秦正南起身笑著迎接母親,拉開凳子,按住潘語嫣的肩膀讓她坐在了自己身邊,“媽,坐這裡。”
“暖暖呢?不過來嗎?”潘語嫣問。
“她今晚值班,呆會可能檢查一下酒店的工作,就不過來了。”
“她現在肚子越來越大了,你還是讓她少操點心,最好是彆工作了,回家好好休息養胎。”潘語嫣關切地說。
“您瞧您兒媳婦那活潑的樣子,像個能靜靜呆著的人嗎?我谘詢過醫生了,一直休息也不太好,等到後期再讓她靜養吧!”秦正南為潘語嫣倒了一杯茶水,對姚準說,“姚準,你先去吃飯吧,有事我再找你。”
姚準點點頭,欣欣然地走了出去。
嘿嘿,今天可是好不容易約到了裴夢呢,浪漫的燭光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美人赴約了!不過,擔心南哥有事找他,他隻能把約會地點選在了正南酒店西餐部,定了一個最豪華的包間,就在樓上。
菜都上來之後,秦正南親自為潘語嫣倒了一杯紅酒,潘語嫣瞧著兒子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不由地笑道,“正南,今晚是有什麼喜事嗎?”
秦正南沒有回答她,舉起了酒杯,眸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媽,兒子這些年很少跟您推心置腹地聊天,今晚,有很多心裡話想跟您說,很多事情也希望您能坦然告訴兒子。”
“好啊!隻要媽媽知道的,你想知道的,媽媽都告訴你。”潘語嫣輕輕挑了眉,優雅地抿了一口酒。
秦正南將手裡的酒杯放下,看向潘語嫣,“媽,您知道尹子墨吧?”
聞言,潘語嫣手裡正準備放下的酒杯突然從手裡滑了一下,杯中的酒差點傾倒出來,秦正南眼疾手快,扶住了酒杯。
“正南,你,剛說誰?”潘語嫣臉上的笑不由地有點僵。
她的緊張,全都被秦正南儘收眼底。
“媽,尹子墨,跟您和我爸有什麼淵源嗎?”秦正南那犀利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潘語嫣,直接看進她的眼底。
潘語嫣看出了兒子臉上的篤定和認真,垂眸猶豫了一下,閉上眼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點點頭,“尹子墨,是我和你爸以前的好朋友。正南,你見過他是吧?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秦正南搖搖頭,“他什麼也沒說。但是,他對我的態度讓我很迷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十幾年前,綁架了您,害得我出了車禍在床上躺了好幾年的人,就是尹子墨。媽,你們之間有過節?”
潘語嫣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正南,你,你知道了?”
她的這個表現,倒是讓秦正南很詫異,他不由地眯了眸子,“媽,看來您早就知道了。難怪,我之前肯定是我姐雯麗做的的時候,您那麼確定地說不是我姐……”
潘語嫣擰著眉點了點頭,“我也是才知道的,尹子墨前段時間找過我……正南,那是一場誤會,雖然尹子墨做錯了,但他不是有意的……”
“媽,”秦正南打斷潘語嫣的話,握住了她的手,“告訴我實話,告訴我真相,全部的真相,您和我爸年輕的時候,除了跟尹子墨這種亦正亦邪的人有來往之外,還跟哪些人有過節?”
“正南,你今晚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些了?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潘語嫣將手從秦正南的手裡抽出來,眼神有點閃爍。
端起酒杯的手有點顫抖,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儘。
“媽,如果您不告訴我,可能會影響到我和暖暖的幸福。實不相瞞,我嶽母韓秋她現在將以前的所有事情都想了起來,但是對我的態度很是冷淡麼,原因是……”秦正南頓了一下,俊眉緊蹙,“原因是,她一口咬定,我爸當年涉嫌乾了一些違法亂紀的事,組織上派暖暖的父親莊立輝執行秘密任務,其中一個重要的嫌疑人,就是我父親。而且,暖暖的父親也是因為暗中調查我父親時,出了事,被人殺害……”
聽到這裡,潘語嫣毫不掩飾眸中的驚詫,堅決地搖頭,“不可能的!正南,你父親一輩子光明磊落奉公克己,彆說違法亂紀了,就是一句抱怨組織抱怨國家的話,也未曾說過!正南,這肯定是誤會!”
秦正南點點頭,“媽,我爸的為人我自然跟你一樣了解。但是,他沒做過,不代表他認識的人裡沒做過。既然我嶽母能這麼說,即便是沒有這事,也定是有什麼牽連。”
“沒有!都沒有!”潘語嫣情緒有點激動,突然站了起來,“正南,你不要擔心,媽媽會去找韓秋,會向她將一切解釋清楚,不會影響到你和暖暖的。”
秦正南起身拉住了潘語嫣的胳膊,“媽,既然您這麼確定我嶽母誤會了,那您能不能告訴我,您和我爸跟尹子墨,還有跟一個姓羅的,都有什麼過節?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他們有沒有去找你們麻煩我不知道,為什麼都來找我呢?媽,您必須告訴我!”
姓羅的?
潘語嫣錯愕地看向秦正南,“你剛說,除了尹子墨,還有一個姓羅的?”
秦正南點點頭,“對!他現在是日本華僑,雖然我沒見過他,但是他對我們家的事了如指掌。之前,還派人冒充莊曉暖在我身邊呆了一段時間。雖然我很感謝他,若不是他,我可能現在也不能確定肖暖就是莊曉暖……但是,媽,他明確地說,跟您和我爸有過節,而且……而且,對您有舊情。那個假的暖暖從日本來到江城,本來是為了找您,您不在國內,她才接近了我。”
聞言,潘語嫣的美眸裡已經盛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姓羅的……日本華僑……既然是日本人了,為何還要派人來這裡,來這裡騷擾她的兒子,攪合了她的正常生活呢……
潘語嫣長長地歎口氣,坐了下來,滿臉的絕望和無助。
秦正南看出了母親的糾結,沒有繼續問下去,輕聲開口,“媽,這些事情前前後後發生之後,我不得不相信,嶽母韓秋說的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即使暖暖父親莊立輝的犧牲跟我爸和您沒有關係,那很有可能跟姓羅的,或者是尹子墨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是吧媽?”
潘語嫣此刻的心裡,早已經翻江倒海。
看來,讓正南回國來根本就是錯誤的決定!這些年在國外,好不容易過了這麼多年的清靜日子,從正南去年回來之後,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所有的故人好像都在一直等著他們回來一樣……糾纏不休。
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麼啊!
“正南……”潘語嫣抬手握住兒子的手,正要開口,包間的門突然被打開,打斷了她想說的話,母子倆條件反射地,一起回頭看向門口。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光頭,不是彆人,正是尹子墨身邊的一號隨從,陸才良。
而在他身後緊跟著進來的,著了一身暗色唐裝的中年男人,就是尹子墨。
“正南,你不用問你媽媽,尹叔叔今晚全部告訴你。”尹子墨的視線從潘語嫣臉上滑過,一邊朝裡麵走進來,一邊定定地看著秦正南,眸中含笑地說。
潘語嫣在詫異之後,騰地站了起來,“尹子墨,你想乾什麼?”
素來溫良的女人,第一次在兒子麵前表現出了恐慌和焦急,這讓秦正南更是好奇。
“魚哥,您每次出現都能給我帶來驚喜,這次又讓我稱呼您尹叔叔,請問這有什麼典故?”秦正南緩緩站了起來,眸光平靜地看著尹子墨。
這話裡的意思,他們兩個人都知道,言外之意就是,你想說什麼,儘管說。
陸才良來開了秦正南對麵的副陪椅子,讓尹子墨坐下之後,狗腿地衝潘語嫣和秦正南鞠了一躬,“大嫂好,正南少爺好!”
說完,留下更加詫異的秦正南和更加憤怒的潘語嫣,轉身離開。
潘語嫣挪開椅子,不顧一切衝過去,拉住了尹子墨的胳膊,“尹子墨,你給我出去,我和正南都不想見到你!你給我出去!”
尹子墨牢牢地坐在那裡,任由潘語嫣焦急地又推又拉,也不掙紮,也不挪步,隻是微微擰著眉看著她,“嫂子,正南都三十歲了,他應該知道他的身世了!您何必要一直隱瞞著他呢!”
“胡說八道什麼!”潘語嫣氣急,抬手幾乎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將巴掌打在了尹子墨的臉上,“尹子墨,你再不走的話,我現在就死給你看!”
尹子墨臉上挨了一個重重的耳光,可依然一動不動,眼睛連眨都沒眨,“嫂子,您舍不得死的,您死了,正南怎麼辦?”
“尹子墨,你……”潘語嫣的手又舉了起來,因為剛才那一巴掌太用力,她的手比尹子墨的臉還紅,已經被震得麻木。
“媽!您坐下吧,讓尹叔叔說!”就在兩個人掙紮的時候,秦正南在身後淡淡地開口,一臉的無波無瀾。
可是,潘語嫣和尹子墨兩個人都聽出了秦正南語氣裡的顫抖,還有陡然變得深沉的聲音。
而且,那句話,似乎是在懇求潘語嫣,求她讓尹子墨說。
潘語嫣微微一怔,旋即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高高舉起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眼看身子就要傾倒下去,尹子墨起身扶住了她,將她攙扶坐在了椅子裡。
瞧著潘語嫣靠在椅子裡整個人頹然地默默開始流淚,尹子墨不忍地擰了眉,“嫂子,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不告訴正南是不行了。正南這麼懂事,他一定會理解您的苦衷的!”
說完,他轉眸看向秦正南,眸子裡瞬間溫柔了些許,“正南,你叫我一聲尹叔叔真的是一點都不虧,我跟你父親的交情是比親兄弟還親的!”
秦正南那深邃的眸子裡早已經染上了一抹猩紅,雙手撐住桌麵,緩緩坐了下來,小聲道,“您今年看起來也不過五十多歲,比我父親小三十歲,怎麼可能是親兄弟!”
其實,母親潘語嫣和尹子墨方才的一番話,加上陸才良對母子倆的稱呼,已經讓他猜到了一些事情……身世,大嫂,正南少爺……
嗬,他難道和暖暖一樣,不是秦家的血脈?秦濤溪和潘語嫣隻是自己的養父母嗎?
尹子墨很快回到了他心裡的質疑。
尹子墨長籲一口氣,紅著眼圈,臉上卻帶了一絲興奮,一絲激動,還有三分期待和欣慰,“正南,我所說的你的父親,不是現在的秦濤溪。秦濤溪老爺子,隻是你的養父,你親生父親姓崔,叫崔承恩,是我承恩物流真正的東家!你是你母親和承恩的兒子,不是秦家的!也就是說,崔承恩是我大哥,潘語嫣是我大嫂,你是我侄子!”
聞言,坐在尹子墨旁邊的潘語嫣再次深深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清麗的臉龐流了下來,身子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比起她的情緒失控,秦正南反倒很平靜,平靜得讓人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