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瑤璣最後指明了慈玉其實並非普通的人胎,而是由“駐形永生宗”所秘藏的玄妙神物“玉瓶元胎”所轉化而來的時候,不但是雪神女,連慈玉本身,都幾乎難以相信這種說法。
可是一方麵瑤璣的身份非比尋常,另一方麵經過之前飛龍雖然突兀,但卻是極具說服力的氣芒試擊,再加上慈玉身上竟然恰恰有個玉瓶,和她自己仔細回憶以前九鬼姑婆提及的相關話語,都讓慈玉雖然難以相信,但卻又隱隱覺得這種可以被人斥為荒謬的說法,極有可能就是事實。
一向溫善慈和的慈玉,顯然為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形,弄得有些糊塗了,因此在靜默了一陣子之後,有點恍惚地喃喃自語道:“天間神物?玉瓶元胎?
我……我到底是甚麼東西?“
瑤璣非常清楚慈玉內心所產生的衝擊,也知道現在的慈玉,必定會陷進一種對於自己存在狀態的疑慮,因此伸出素手,緊緊地握著慈玉有點顫抖的雙手,溫柔但是非常肯定地說道:“慈妹子你不用想得太多,不論你本來是甚麼,現在的你,除了質性比較特殊之外,可以說已經是不折不扣的人了!”
慈玉愣愣地望了瑤璣一眼,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幽幽地苦笑了一會兒說道:“璣姊放心,我不會有甚麼事的,隻不過突然明白了自己這種怪異的來源,猛然間無法適應,有點像是失掉了甚麼那般,心裡有些茫然……但我不會有事的,我一向很熱愛每一種生命,自己是不是人,也並非那麼樣的在意,隻是我還有些事不怎麼了解……”
“你還有甚麼事不明了?”瑤璣見慈玉這麼說,也不由得為她寬廣而又灑脫的心胸所佩。
“如果真的像璣姊所說,我是來自天間,那麼在天間我原來又是甚麼?玉瓶元胎本來是做甚麼用的?為甚麼又會跑到人世間來?之前璣姊說我和‘駐形永生宗’的宗主‘不死聖姑’有非常密切的關係,那又是甚麼樣的關係?”慈玉在思考了一陣子之後,提出了一連串更為深入的問題。
瑤璣聽了慈玉的這麼一些疑問,並沒有馬上回答,隻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次握緊慈玉的素手說道:“你的這些問題,我現在不好馬上就回答,我想請慈妹子和我一起回‘永生水域’一趟,也就是你最原先的‘家’,然後慈妹子就會完全清楚了,好嗎?”
慈玉在滿心的失落與疑問中,瑤璣的話裡,傳來了她現在最需要的關心與解答,因此聽了瑤璣的話之後,便即有點紅著眼眶地抓緊了瑤璣的雙手:“我的家?……璣姊說的是……這樣說起來,駐形永生宗比較像是我真正的‘家’……”
瑤璣像是給慈玉最大的安慰般,同時也握緊了她的雙手,給予慈玉現在最需要的接納感,然後也轉頭對著一旁的雪神女笑道:“至於雪女仙子,也請暫時跟我回到正派諸宗現在隱蔽的處所,‘光明盟’的雪山老祖護法,一定會對雪女仙子的複生,感到驚喜莫名的……”
知道瑤璣現在身份的雪神女,聞言立即檢衽行禮道:“謹遵瑤璣仙子吩咐……”
瑤璣正想接著邀請飛龍也和她一起回“一葉嶺”時,突然遠方的空中,傳來一種非常輕微的營營震音,瑤璣的臉上馬上就出現了一種很嚴肅的神情。
“這是甚麼聲音?”雪神女的功力大進,這個時候遙遠的空中,傳來的這一陣營營震音雖然輕微,但是也立刻就被她發現了。
慈玉的功力較低,加上現在雨勢依舊嘩啦直下,因此並沒有察覺到隱藏在空中的那種營營細響,所以她抬頭往上望了望,很迷惑地問道:“雪姊說的是甚麼聲音?”
瑤璣這時方才凝然地說道:“這是玄水宗的‘玄空飛訊’,透過‘役物宗’的‘連磁鏡’所送來的訊息波動……”
“四大通訊術法之一的‘玄空飛訊’,和四大通訊法寶之首的‘連磁鏡’?”
雪神女不愧是極有經驗的女修,馬上就想起了這兩種很有名的真人界術法寶貝:“甚麼樣的訊息,居然同時用上了這兩樣東西?”
“‘玄空飛訊’具有長放相通的特性,而‘連磁鏡’因為極性相吸,自尋送訊,可以找到要聯絡的人,而且兩者都有秘訣相護,無懼被其他人截收……”瑤璣邊說著,就邊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手掌般大小的白玉圓盤,神情依舊嚴肅無比地道:“然而儘管如此,像這樣的長放訊音,不顧其他隱密的禁忌,顯然是有極為緊急的訊息,要告訴我,才會用上這種下下策……”
慈玉有點驚訝地問道:“璣姊是說這訊息是要給你的?”
瑤璣點了點頭,不再答話,隻是輕叱一聲,手裡拿出來的那個白玉圓盤,陡地從她白嫩的掌中跳了起來,在大約與她眼睛平齊的空中嗤溜溜地直轉。
瑤璣另外一隻手捏起一種怪異的訣印,輕輕往飛旋的白玉圓盤一指,那個快速轉動著,現在看起來反倒比較像個白玉圓球的盤影,忽然又加快了許多,同時還發出了一種聽起來不大聲,而且很悅耳的“營營”細音。
隨著瑤璣手中飛旋的玉盤,放散出這種輕營的震響開始,好像無形中和空中那陣隱然的振音,產生了一種應和的效果,以致於那遠處空中的營營振動,突然變得越來越明顯了起來。
空中的“營營”隱響,越來越清楚,越來越大聲,讓本來分辨不出來的慈玉,都已經聽見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高空中有一個甚麼正在快速飛行震動的東西,正在朝這裡急飛接近那般,使得慈玉和雪神女,都不由得抬頭往空中望去,想看看到底是甚麼東西。
可惜她們還沒有看見空中有任何東西接近的影像出現時,瑤璣手中飛旋不停的白玉圓盤,猛地叭然輕響,就好像接通了甚麼無形的東西那般,旋轉的圓盤化成了一團大約有西瓜般大小的瑩瑩白芒,從快速旋轉的盤身上出現了一條一條像是輕煙般的蒙蒙芒氣……
“你們不用看了……”瑤璣對著依然抬頭想發現甚麼的慈玉和雪神女說道:“此訊隻有音震,並無實體,訊息已經被我接通了……”
慈玉和雪神女訝異地連忙往那白色的芒球望去,忽然見到球中出現了好幾條縱橫交錯的線條,還沒來得及再說甚麼,忽然就從芒球中顯出了一個人的影像……
那是一個頭戴白色倒船笠,身上穿著一件像是蓑衣般的白色軟草袍,雖然是透過芒球來看,還是依稀可以感覺得到那白色的蓑衣就像是會放出淡淡的白光般,讓這人周身都沐浴在一種瑩瑩的寶氣裡。
這人黑發白須,對比分明,加上眼瞳如水般地湛藍,臉色卻如嬰兒般地紅潤,看起來就覺得容貌充滿了飽和的色彩,給人一種像是年紀很大,但同時又充滿活力的對比感覺……
“瑤璣仙子……本宗終於找到你啦……”芒球中的那人,就好似瞧得到站在這裡的瑤璣那般,語氣之中有些急切地說道。
“玄船宗主,‘玄空飛訊’加上‘連磁鏡’……一定是有甚麼急事發生了?”
瑤璣仙子也不客氣,直接就問道。
旁邊的慈玉和雪神女,從來也沒有見過這種“真人界”長程傳訊的秘法與妙寶真正在她們眼前作用過,如今得見,俱都滿心驚訝地全神注視著。
連一向宛如第三者,淡然壁觀的飛龍,也對眼下的情形產生了一些興趣,很注意地看著。
那個黑發白須,紅顏水眸的船笠蓑衣老者——玄船抱海宗主,在芒球中點了點頭道:“正是不得了了,方才我們這裡的‘連磁鏡’,收到了來自天目宗的緊急訊息……看樣子仙子的預測已經成真啦……”
瑤璣的臉色很明顯地沉重了許多:“請玄船宗主將天目宗的訊息轉來給我瞧瞧……”
玄船宗主將頭轉到了另外一邊,像是在對著身旁的誰說話般,一會兒立刻轉了回來道:“馬上就轉來了……”
他的話音還沒有完結,芒球裡猛地嗤啦出現了許多縱橫的亮紋,緊接著就換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一個頭頂無毛,光亮如鑒,身材頗為魁梧強壯,穿著一件青色平肩彩袖袍的中年人。
這人的唇上蓄須,臉色慘白,神情頗為激動。
最讓慈玉和雪神女印象深刻的,是這個人雙眼之中,黑瞳極大,根本就看不到一般人應該有的眼白,乍看之下,隻有黑黝黝的兩團,幾乎會讓人產生一種這人的眼部其實就是兩個深洞的錯覺。
比較有見識的雪神女,一見到這人極為特殊的雙眼,再加上他額前所戴的一條金色細頭箍,立刻就認出了是誰:“咦?這不是天目宗的宗主,天目金箍王嗎?”
瑤璣立即點了點頭:“不錯,正是天目金箍王宗主……”
二女正在說話,同時從芒球之中,傳來了一陣斷斷續續的聲音:“……雷芒峽上,忽然出現了一個黑沉的巨大空間……兩隻巨大如山的妖魔……渾身皆刺,首尾難分……
頭現光鞭,踏煙滾飛……其力之強,其速之急,完全無法抵擋……連破本門十二道防守……現已直入堂殿……另有兩道黑影,如雲竄向‘役物宗’方位而去……這裡已無法再支撐下去了……本宗傳此訊後,頃刻當亡……寄語收訊者,妖魔已現,請速應變……“
天目金箍王的話音,斷斷續續地說到這裡,畫麵突然嗤嗤嗤地跳動了起來,就在這甚麼都瞧不清楚的時候,從閃閃爍爍的影像中,隱隱傳來了一陣極為深沉而又尖厲,絕對不是人類所發,聽起來可以讓人背脊發涼的恐怖厲嘯……
然後所有的聲音與訊息,立即中斷。
瑤璣姣好的臉容連變了好幾次,喃喃地說道:“……渾身皆刺,首尾難分……
頭現光鞭,踏煙滾飛……另有兩影,直向‘役物宗’方位而去……另有兩影……另有兩影……“
白色的芒球中緊著又是“波”地一聲輕響,之前的玄船宗主,又再一次地從芒中現出影像,語氣之中,憂慮之情溢於言表:“仙子,看來天目宗正遭逢妖魔進襲……而且顯然緊鄰著的‘役物宗’也將遭大劫,現在的情況緊急……我們是不是要立刻派出盟下高手,前往救援……”
“不!”瑤璣立即搖頭阻止:“看來進襲天目宗的,是阿羅喉座前四妖之二的‘阿刺玀’和‘阿裂穹’……我們派出的人恐怕也隻有送死的份……請玄船宗主馬上聯絡北界柱的‘貞靜玄女宗’和南界柱的‘芳菲解語門’,看看她們那裡有沒有甚麼異變……
我馬上就趕回去,發動大法,請下界而來的天人天女,立即往援‘役物宗’!“
玄船宗主一聽,也馬上說道:“既然魔物們很可能下一個目標就是‘役物宗’,那麼我們是不是馬上通知‘役物宗’,請他們趕緊撤走?”
“不!”瑤璣還是搖了搖頭:“‘役物宗’的‘天工城’,人數超過千人,而且大多數都是專精‘役物之道’,對於本身的修練並不擅長;一旦撤走,留下的痕跡很難避過妖魔們的追殺,勢必弄巧成拙,七巧天工宗主絕對不會接受的……還不如利用天工城的隱蔽與掩形力量,斂形收跡,說不定還能撐得久一點……”
玄船宗主臉色露出明顯的黯然:“……那麼天目宗呢……”
瑤璣沉重地歎了口氣:“兩妖魔已經直入天目宗重地……顯然滅殺之意已出,恐怕現在就算是任何人能夠趕去,都已經來不及了……”
玄船宗主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晦然地點了點頭:“天目宗下場恐怕真的難以挽救了,本宗立即著手仙子交待的事……請仙子儘快趕回吧……”
話音說完,旋轉不停的那個白芒球忽然“叭”地一響,形聲俱消,芒氣內縮,馬上又變回了原先白玉盤的快速旋轉情形,慈玉和雪神女這時都已經看得出來,原先所建立起來的連係,已經中斷了。
“璣姊,我們是不是現在馬上就動身?”慈玉這時也知道瑤璣已經沒有時間再待下去了,因此連忙問道。
瑤璣點了點頭,但也並不馬上就走,反而轉頭對著飛龍說道:“飛龍,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一直在三女身邊冷眼旁觀的飛龍,淡淡地回答道:“你是想請我去那個甚麼‘役物宗’嗎?”
瑤璣雙眼凝視著飛龍漠然的雙眼,點了點頭道:“正是!妖魔界,魔王座前四妖:阿縑摩、阿刺玀、阿裂穹已現其三,最後剩下那個有影無形的‘阿暗光’,必定是另兩個暗影之一:此四妖傳說是‘三間九界’中,地間‘異靈界’最強的五大戰將之四,在‘異靈界’被‘妖魔界’大軍侵入時,由唯一可以決定收伏而不滅絕的‘阿羅喉’魔王,親自在四妖身上種下了‘羅喉魔種’,自此完全魔化,成為魔王座前四大妖魔。這四魔除了本身戰力已屬三間九界少有的強者之外,更經過阿羅喉魔力催化,元力之強,已不是我們真人界的修真所能夠抵擋……飛龍,你來自異界,也具備這種等級的超級戰力,如果說以現在的真人界而言,你已經是唯一能夠和四大妖魔相抗的僅存希望……”
瑤璣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就被飛龍搖頭的動作所打斷:“你說的甚麼真人界這些東西,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乾嘛要去和那個甚麼四大妖魔相抗?”
瑤璣的語音停了下來,雖然她已經在心中推算出這種說法,恐怕讓飛龍答應的可能並不很大。但是心中的估算歸估算,這時候真的由飛龍的口中聽到這種冷漠的回答,還是讓瑤璣感覺到非常的不舒服。
然而深沉的瑤璣沒有將這種感覺表現出來,旁邊的慈玉反倒已經忍耐不住,嗔目氣道:“飛龍,真人界的這一劫,關係到的生命難以估計,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飛龍隻是聳了聳肩:“我為甚麼要在乎?真人界的生死,和我又沒有甚麼關係……”
旁邊的雪神女,也正想說些甚麼,忽然就被瑤璣插嘴打斷:“你錯了,飛龍,彆人也許和現在的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是有一個人,你必然是會在乎的……”
飛龍奇道:“喔?誰?”
瑤璣停了一會兒,方才沉聲說道:“紫柔!”
飛龍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好像是身上甚麼地方被刺著了一樣,立刻就警然說道:“咦?你說甚麼?”
瑤璣心中暗自歎了口氣,表麵依然沉凝地說道:“我說,妖魔界跨空而來的四大妖獸,殺死了任何人,你都可以無動於衷,但是殺死了紫柔,恐怕你放在她身上的‘渾沌法訣’,就取不回來了……”
飛龍聽到這裡,雙眼之中厲光突現,就像是猛然回憶起了甚麼那般,射出了兩道利箭般的眼神,呼啦一花,就以一種無法形容的速度同時扣住了瑤璣細膩的雙腕,冷冷地凝視著瑤璣雙眼,沉聲說道:“你說甚麼?紫柔?四妖滅了‘天目宗’之後,是要續滅‘役物宗’,為甚麼會和紫柔有關係?”
瑤璣雙手好似被一道鐵閘夾住,痛得她眼淚都差點流了下來,然而原本熱情純真的飛龍,突然真的變成了一個冷酷淡漠的模樣,這種轉變更讓瑤璣心中宛如刀割般的難過,反而激起了瑤璣的倔氣,強忍住手腕好像快要折斷的疼痛,淡然地說道:“原先那令人懷念的飛龍,被角魔魈一刀穿心,猶自激起餘力,令紫柔、雲夢,玄霜、豔嫣,四人複生再來,方才氣儘而亡,連肉身都催化得不知去向……紫柔她們後來得知,當然第一個就是要找角魔魈複仇!如今角魔魈和阿鐮摩,都為了集結戰力,而前往西界柱,要和另外四魔會合,紫柔已經追了下去……你要找紫柔,又怎麼能避免和妖魔界諸魔互戰?”
飛龍犀利的眼光直盯視了瑤璣好一會兒,方才“哼”了一聲說道:“我隻是懶得和妖魔界的怪物們打交道,加上真人界是存是滅,我並不關心,所以才不願意跑這一趟,並不是刻意要避免甚麼,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瑤璣雙眼不由得微微泛紅,輕輕地說道:“我知道,我清楚地知道,隻是我還抱著最後一絲嘗試的心,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完全改變了而已……看來你真的完全不同以往了……”
飛龍沉沉地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以前我是怎麼樣,也不知道我有甚麼好改變的,我隻知道紫柔現在還不能死!”
話一說完,飛龍陡地鬆開了瑤璣的雙手,深沉的眼神看不到任何一絲感情。
瑤璣忍著紅腫的雙腕,伸手進懷,從裡麵拿出了一個青色的玉牌,伸出去要交給飛龍時,已經忍不住輕輕地顫抖了起來:“這是‘役物宗’的位置與進入他們掩體的方法,你去了之後,就會遇著七巧天工宗主……紫柔答應我不會太早動手,因此你應該是可以遇得著她的……”
飛龍又以銳利的眼神,盯視了瑤璣和她手上的那一塊青色的玉牌好一會兒,然後就伸手接過,語氣之中依然帶著一些冷意說道:“好吧!既然是這樣,那麼等我到了役物宗,我看情形,有機會就替他們擋一下妖魔界的怪物吧……”
瑤璣見自己終於以另一種方式,引得飛龍答應援救“役物宗”,除了比較放下心外,並沒有甚麼愉悅的感覺,於是也淡淡地回答道:“如果飛龍聯主願意施一下援手,那麼瑤璣依舊戚激不儘……”
飛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過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妖魔界的怪物們,我到底能不能應付,現在我也沒有甚麼把握,所以一切隻有儘力而為,我並不能夠保證甚麼……”
瑤璣歎了口氣:“飛龍聯主有這樣的心,就夠了……真人界遭遇這樣宛如‘天劫’的妖魔之難,我們能做的,就是儘力而為而已……等我趕回去,也會立刻起術,和天人們取得聯絡,屆時如果來得及,飛龍聯主將不會孤身與妖魔們對陣……”
“好吧……”飛龍將瑤璣給他的青玉牌收進懷中,眼光輕輕地溜過三位美麗的女修身上:“既然這樣,那麼我就要走了,各位再見!”
話一說完,飛龍身軀一晃,“叭”地出現滿空紫紅色的流光,急閃即滅,等到三人再定下神來,飛龍已經失去了任何蹤跡……
瑤璣靜立在原處,本來充滿智慧的雙眼有些怔忡地往著空中,好一陣子才幽幽歎了口氣,喃喃說道:“啟元使者,非正非邪,非善非惡……你這麼樣地重現再回,到底是好還是壞?是吉還是凶?唉……”
慈玉在一旁也對說走就走的飛龍有些愣愣地望空呆視了一會兒,直聽到瑤璣有些像說話,又有些像自語的聲音,便即困惑地問道:“他怎麼這樣就走了?”
瑤璣將眼光拉回,看了慈玉一眼,有點苦笑地回答:“他現在最在意的,就是紫柔……不!說得更實際一點,現在他最在意的,是紫柔身上的‘渾沌法訣’,既然已經有了消息,他怎麼還會浪費時間,和我們混在一起?不立刻走人又能怎麼樣?”
慈玉搖了搖頭,心上下知怎地,好像有一份牽掛:“他這個人好怪,從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整個人冷冷淡淡的,好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沒有甚麼關係的樣子……後來和他辯了些問題,偏偏就有一大堆聽起來很合理,但感覺上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的歪理……”
瑤璣一聽,眼中就露出了注意的神色:“喔?你和飛龍有辯說了甚麼嗎?慈妹子快仔細說給我聽聽……”
慈玉點了點頭,見瑤璣像是對這裡麵的經過非常有興趣,不由好奇地問道:“告訴璣姊當然沒有問題,不過之前聽璣姊說起,他好像真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他也和我一樣嗎?”
瑤璣微笑道:“飛龍聯主和你的情況,有同有不同,你先將碰到飛龍的情形告訴我,然後我再將啟元使者的事情讓你有個更深入的了解……”
慈玉又點了點頭,隨即便將在雨中遇見飛龍的經過,詳細地告訴了瑤璣。
她在說完之後,依舊忍不住地又問了一句:“我看璣姊的樣子,好像非常在乎飛龍聯主反應的樣子?難道這麼漠不關心的他,會和我們現在遇到的狀況有甚麼關係不成?”
瑤璣見問,臉上露出了怪怪的表情,似是沒想到慈玉竟能這樣自然而然地察知到她內心的感受,因而有點驚訝。不過隨即就苦笑了笑說道:“三間九界會生出這般驚變,最根源的原因,就在這位飛龍聯主和另外一位蛟魔身上……雖然現在三間九界已經被飛龍‘臨死前’暫時封閉,但是現在他已經以一種顯然和以往不同的方式複生;不可否認地,同樣也使得‘三間九界’破裂、諸修悉數滅儘的警告預言出現了實現的可能,看來三間九界破裂的預言,又因為飛龍聯主的怪異複生,而又有了新的變數……”
慈玉對這一方麵的認知,並沒有甚麼太多的概念,因此對瑤璣所說的話,也並未有甚麼太過耽憂的感受。
隻是瑤璣在回答了慈玉的問題之後,顯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因而忍不住輕輕地,就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喃喃說道:“飛龍為甚麼能夠在肉身已經完全崩毀的情形下,重新在世間定胎現形?而且既然啟元使者之一的飛龍,已經複生,那麼另外一個蛟魔,是不是也已經複生了?”
對於瑤璣這樣的問題,慈玉和雪神女當然沒有辦法回答,因此瑤璣又沉思了一會兒,便即招呼了二人,帶著難以掩飾的憂色,匆匆上路。
睬睬盼盼躲避這一場大雨的地方,是在一個凸起來的懸崖下方。
因為她們上方的那個懸崖還算頗大,因此就好像是一個很大的巨傘,形成了下麵縱橫約有二、三十步,一個還算是寬廣的乾燥空間。
睬睬盼盼兩人正雙雙地靠坐在山底崖邊的一團乾草上,兩個人眼神有點怔怔地望著崖外嘩啦嘩啦直下的雨勢,好像正在想著甚麼東西想得出了神那般。
除了睬睬盼盼之外,懸崖下還有五個人,也都或散或坐地分開在崖下休息。
鬼眼和鬼手站在崖下遮擋雨勢的邊緣,很小心地朝外警戒著。
香香和風風,則是坐在離睬睬盼盼不遠的另外一個草堆上。
他們這六個人,有些站著,有些坐著,但都沒有甚麼太大的動作,隻有另外一個年輕人,很忙碌地在崖底收集著一些比較乾燥的草枝。
看他邊折邊收的手法,和懷裡已經簡單編好的草墊,顯然香香風風和睬睬盼盼現在坐著的大草堆墊,都是他的傑作。
這個年輕人,穿著一襲和其他六人完全一樣的陰陽和合派,製式的“陰陽袍”;袖尾紮收,露出了一截黝黑而且健壯的手臂,從膚色看起來,可以知道這人雖然容貌非常的俊秀,但卻另有一種雅健的氣質。
這人將懷中的乾草堆收集完畢,立刻就走到了鬼眼和鬼手所站的地方,露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將乾草在地上兩人的位置邊放下,笑著說道:“兩位師兄,既然是警戒,坐著瞧也舒服一點……”
鬼眼和鬼手很感謝地對著那位年輕人點了點頭:“真是謝謝你了,陽印師兄……”
這個叫做陽印的年輕人,還是露著他那和善的笑容:“鬼眼師兄,你這麼叫我陽印師兄可不敢當呢!你們兩位可是現在代理宗主的貼身弟子,我陽印怎麼敢稱大呢?”
鬼眼歎了口氣道:“陽印師兄太客氣了,入門有先後,不管祖師是不是接了代宗主,規炬可不能不顧……更何況這一次姥姥急匆匆地回來之後,告訴我們祖師的情形說不定很不妙了,因此陽師兄千萬彆再叫我們師兄了……”
鬼眼的話才說完,陽印還沒接口,旁邊的鬼手已經立刻說道:“以祖師超凡的功力,不管遇到甚麼事,一定都能化險為夷的……”
陽印也立刻說道:“是是是,以祖師無比的力量,即便是遇著姥姥說的甚麼‘妖魔界’的怪物,必然是有驚無險的……”
鬼眼歎了口氣道:“我也和你們同樣的希望……”
坐在後麵的盼盼,這時也插嘴說道:“鬼眼師兄,我們不是就因為有這樣的信心,才會背著姥姥緊急撤退的命令,自己跑來找祖師的嗎?怎麼鬼眼師兄現在好像反而沒有甚麼把握的樣子?”
鬼眼望了一眼坐在後麵的盼盼,綠磷磷的眼中露出了一種明顯的憂色:“盼盼,我不是對祖師沒有信心,而是這次祖師遇到的,恐怕和以前我們所知道的東西,完全都不一樣……以前不論祖師遇著了甚麼,再怎麼厲害,也總還是我們真人界或是玄靈界的高手;可是這一次,卻完全不同……姥姥雖然在急切中,沒有描述得太清楚,但是卻讓我想起了祖師在鬼靈接宗大典時,所出現的那個恐怖怪玩意兒……”
鬼眼的話,立刻就讓睬睬、盼盼和他旁邊的鬼手,馬上想到了那個自稱甚麼“阿羅毒元帥”的怪異存在。
雖然那時候的阿羅毒,隻是透空破距,傳來了一小部份的神念訊息而已,但是卻已經讓所有曾經目睹過那種怪現象的人,直到現在還記得那種恐怖而又凶厲的邪惡感覺……
想到了這一點,連將希望祖師沒有事的意向,表現得最明顯的盼盼,也不由得有些愣愣地縮了嘴。
如果姥姥後來所說的甚麼“妖魔界”的怪物,真的就是那個之前曾經稍有接觸過的“阿羅毒”,或是和其一樣駭人的魔物,那麼儘管祖師的功力再高,恐怕也很難討得了好去……
更糟糕的是,從陰姥姥後來的說法上,飛龍祖師已經被穿胸一擊,掉進了怪異的黑洞之內。所以這樣看來,就算是對飛龍祖師最有信心的人,恐怕也很難樂觀得起來了……
想到這裡,盼盼坐在乾草堆上,又怔仲了起來……
風風聽到鬼眼和盼盼的對話,忍不住就悄聲地對著睬睬說道:“你們以前難道就見過妖魔界的怪物了嗎?”
睬睬想了想,也不敢太肯定地回答說道:“其實這一點我們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從‘妖魔界’傳來的?恐怕隻有飛龍祖師知道吧……”
“難道你們沒有看到妖魔嗎?”香香也很好奇地問道。
睬睬搖了搖頭:“那種怪異的狀態我實在也不曉得算不算看到,因為我們從頭到尾,隻看到一團像是光線,又像是陰影的景象,根本連那個‘阿羅毒’長得甚麼樣子,都不曉得……更彆說看到甚麼妖魔了……”
香香和風風彼此對望了一眼,也覺得很難從這裡去猜到甚麼,隻得閉上了嘴。
睬睬旁邊的盼盼,大眼一瞟站在鬼眼鬼手身側的陽印,點了點頭說道:“這位陽師兄為人還算是不錯的,發現了我們六人偷偷溜了出來,也沒有馬上向姥姥報告,不然我們想這麼簡單地跑出來,恐怕還沒那麼容易呢……”
睬睬聽了也很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盼盼說得不錯,這位陽師兄不但心細,而且勤快,才這麼在此處避避雨勢,竟也能巧手弄出這些個坐起來挺舒服的乾草墊子……而且更難得的是,做人這麼客氣謙讓……”
香香和風風秀麗的兩雙眼睛,也很快地望了在那裡和鬼手鬼眼攀談的陽印一眼,香香歎了口氣道:“陽師兄這人一向就是這樣,你們彆看他見到誰都很客氣,不敢居長,其實他的資質,在飛龍祖師還沒有出現前,被陽公公列做派中第一,所有的功法,他都能夠用不到彆人十分之一的時間,就貫通熟練,悟性之強,我們派中沒有一個人比得上的……”
“真的嗎?”睬睬很驚奇地又看了陽印一眼:“這倒真的是讓人想不到了……”
風風這時也偷偷望了望陽印,悄悄說道:“這位陽師兄,是‘陰陽和合派’四大護法長老中,‘六陽三陰’,除了你們已經見過的陽公公和陰姥姥之外,另外兩位‘六陽鳩婆’和‘三陰太師’的徒兒……算起來他加入派中的時間,也說不上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