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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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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亞林陪吳大柱去哈爾濱看病回來,進屋宋麗文就急切地問,怎麼樣,大柱的病重不重?楊亞林說,平常的日子都沒事兒,用藥盯著,就怕生氣、上火。尤其怕生氣,一氣,一股急火兒,能把他整個兒氣過去。宋麗文聽著,怔怔的,良久,才說,大柱的脾氣還最大,沾火兒就著,象炮仗似的。楊亞林說,他那病,就得養,養好了八十歲的也有,養不好四十歲就過去的也不乏其人。宋麗文聽後,心裡沉甸甸的。於是,在心裡總惦心是個事兒,總想去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但又怕見了他,哪句話衝著他肺管子,暴跳著生氣,可彆一下子把他氣壞了。

宋麗文這幾天失魂落魄的,吃不香睡不好,整個人沒幾天的功夫就瘦了一圈兒,眼睛都往裡摳摳著,眼圈都黑了。楊亞林悉心照料她,給她做一些平時愛吃的東西,那她也吃不下,說,不吃不吃,一股藥湯子味兒。

“藥湯子味兒”就是熬中藥的味兒。楊亞林聞聞自己身上說,藥湯子味兒?哪有啊?我咋聞不著?宋麗文也不去理他,一門心思地惦念吳大柱。她讓楊亞林去了兩趟,楊亞林回來對她講,她還信不實。楊亞林說,要不然,你自己去看看唄。宋麗文不應。楊亞林心裡還納悶兒,往常她心裡有事兒擱不住,一個高兒就躥過去,這回是咋地了?心裡愁腸百結,卻如蹲倉的熊瞎子似的,一動不動,這可真有點不象她了。

終於有一天,宋麗文實在憋不住了,就去了吳大柱那裡。

宋麗文在吳大柱的門前站了一會兒,側耳細聽裡邊,沒什麼動靜。她試著推推門,門沒關,虛掩著。吳大柱沒在屋裡?上哪兒去了?正在她猜測之中,屋裡的電話鈴響了,嚇得她險些大叫起來!

吳大柱接電話。他的聲音還那麼宏亮、清脆,不象個迷糊糊的病著的人。吳大柱不知為什麼哈哈大笑。震得窗上的玻璃都嗡嗡地響。他一點兒也沒變。他咋不注意點兒?自己有病不知道嗎?

待吳大柱掛上電話,宋麗文平靜一下自己,反複提醒自己:說話千萬要注意,可不能惹他生氣啊!

到自己確信自己可以了,宋麗文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吳大柱從眼鏡上邊一看,見宋麗文貓一樣地擠進了屋,看著自己,陪著笑臉。吳大柱說,好了?宋麗文柔媚地說,人家問你呢――好了?吳大柱說,我?隨後又醒悟過來說,我好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說著把兩個胳膊展開用力地往後邊振了兩下,說,看,好好的,棒棒的。宋麗文忙伸手去攔,連聲地說,彆彆,可彆地,可得注意呢!吳大柱看宋麗文的那個樣子,迷怔了一下,接著又領悟到了什麼,放下手臂說,其實,平常的日子都沒事兒,用藥盯著;就怕生氣、上火。尤其怕生氣,一氣,一股急火兒,能把我整個兒氣過去。宋麗文說,那你就彆生氣,啥事兒都把心情放平了,彆沾火兒就著。吳大柱看著宋麗文略顯瘦削又分外乖巧的樣子,心中很是憐愛。當年他第一次見到她,她就是這麼一幅樣子。她現在這樣子讓吳大柱一下子想到了過去,過去的宋麗文。那她又是怎麼變成一個母夜叉似的?什麼時候變的呢?人說“從小看大,三歲至老”,不可信。至少世上有一些人不是這樣的,這些人變來變去的,乖嬌的宋麗文――母夜叉宋麗文――又還原到乖嬌的宋麗文。不可思議,或許女人就是這個樣子?百變女人。

吳大柱摘下鏡子,看著桌麵說,有的火兒,就象燒荒的火一樣,劈裡啪啦地爆響,看著烈焰無比,可一陣風過去了,也就沒事兒了,心裡啥也不留;可是有的火兒卻是直往骨頭裡燒,燒得自己都能聞到自己骨髓油的味兒。宋麗文陪著小心地說,我要不惹你,你就生不了那麼大的氣。吳大柱,哦哦了兩聲。此時他才明白了宋麗文今天這樣子的來由,看來她還真挺在意我。我和楊亞林給她開的“藥”還真管用了。那麼,給楊亞林開的藥管沒管用呢?剛才宋麗文一進屋,吳大柱問一句“好了?”問的就是楊亞林。

給楊亞林開的藥是真藥。所謂吳大柱讓楊亞林陪自己去哈爾濱看病,實際上是吳大柱陪楊亞林去看病。看他的“麵條**”病。吳大柱聽說哈爾濱有一家專門治什麼陽痿、早泄的男性病,並且說,一治一個準兒。吳大柱知道宋麗文和楊亞林結婚的第二年頭兒上楊亞林就患上了這種病。那時,吳大柱和宋麗文的女兒楊娛才一歲。不知怎麼的,宋麗文後來又懷上了楊亞林的孩子,吳大柱就以為楊亞林的病好了呢。誰曾想,楊亞林又犯病了,而且,據宋麗文在去年街道團拜會上的說法,她隻所以傍上年輕的小夥子就是因為楊亞林的病。他想,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守著一個性無能的男人確實說不過去。老俗氣男人什麼樣你也得守著不能越雷池一步。過去,老夫少妻、病夫在床、丈夫死了守著個木雕男人過一輩子的女人不多得是?可那是舊社會。新社會不同了,婦女解放了。解放是什麼意思?就是也把女人當成人了,女人應該、必須有屬於女人應該有的一切。所以,宋麗文以楊亞林是個“麵條**”而找個小夥子從原則上講,是無可厚非的。但你領著個小夥子到處招招搖搖的,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也不合原則。宋麗文在一個原則上對,另一個原則上又錯,這可是挺難的事兒。唯有想辦法治好了楊亞林才能解了這道難題。所以吳大柱就四處打聽治楊亞林病的地方。楊亞林又不是太監,那東西被割下去了,而隻是硬不起來,是病。凡是病,就能治。天下哪有治不好的病?隻是沒找到正經地方。他知道宋麗文也領楊亞林去醫院治過,哈爾濱大醫院也去過,沒治好,才讓她喪失了信心。

吳大柱打聽到的這家不是什麼大醫院,在哈爾濱道外七道街一個地下室裡,診所不大,裡邊隻有四個人,主治醫生也就三十歲左右的樣子,牆上卻掛有好幾個洋文證書,說明他是留洋回來的;另一個是個老者,年歲不很大,也就六十歲左右;另外兩個是女醫生,都戴個口罩看不出準確的年齡,但看身段,挺年輕;看眼睛顏色、長睫毛和發色,至少有一個是外國人或是外國血統的人。吳大柱問那主治醫生,說,聽說你們這兒一治一個準兒嗎?醫生說,治愈率高倒是真的,上帝都打不了保票更何況是我們了。誰看,不是你吧?吳大柱笑了,說,怎麼知道就不是我?醫生說,看上去就知道你沒有性障礙病症,是那位先生吧?醫生指的是楊亞林。吳大柱倒吸一口冷氣:看一眼就知道誰有病誰沒病,隻這一點,就挺神!吳大柱趕緊招呼坐在牆角的楊亞林,說,過來過來,醫生一看,就知道你有病。楊亞林就走了過來,坐在醫生跟前。醫生讓他伸出手來,給他號脈。號完了脈,對那個老者用外語說了一些話,老者聽後,點了點頭。老者對楊亞林說,請過來。楊亞林走了過去,老者又給他號脈,之後,對醫生用外語簡短地說了一句。醫生又叫楊亞林說,請坐這邊來。楊亞林又坐在醫生跟前,醫生對楊亞林說,性障礙疾病因為有心理、環境甚至性伴侶的諸多因素,因此,就很複雜。我們是中西合璧治療,中醫不用說,西醫治療方法,側重於心理,在國外也是一種剛剛興起的治療方法。因此,作為病人你要聽從醫生的,而且你要記住,我們是醫院,不是其他彆的場所,不要往彆的地方想,而且,如何為你治療,你要為本診所保密,不得外傳。

楊亞林看看吳大柱,吳大柱看看醫生,說,隻要你能治好病,我們傳那個乾啥,要說也隻能說你們妙手回春,一治一個準兒,還能說彆的?醫生說,那就好。說罷,醫生站了起來,對楊亞林說,跟我來。楊亞林就跟醫生走進一個門上有“理療室”字樣的屋子裡,那兩個女醫生也跟著進了那個屋。

外屋,老醫生向吳大柱尋問了一下楊亞林的情況。吳大柱把知道的都一一作答。讓吳大柱奇怪的是,老醫生還尋問了楊亞林妻子的情況。吳大柱就答,他當然很熟悉楊亞林妻子宋麗文的情況,某些方麵,比熟悉楊亞林都多。吳大柱答得越多,老醫生問得越多越詳細。老醫生還著重尋問了宋麗文的性格以及對楊亞林的態度。問完,老醫生就給開了一幅中藥,並囑咐吳大柱說,這種類型的病,得需要妻子來配合,妻子對他的性要求要鼓勵、不要冷淡、嘲諷。如果,他妻子不便配合,那就不要把他治療的事情對他妻子說,背著他妻子服藥,而且,**不便過急過頻。吳大柱一一記下。

吳大柱按老醫生的指點,出門找到一家中藥店,把方子給了店員。店員照著方子一宗一宗地抓藥配藥,配伍完畢,包好,吳大柱付了錢,又回診所,見楊亞林還在理療室裡沒有出來,吳大柱心想,怎麼個理療法兒到現在還沒完?

吳大柱又等了一會兒,加在一起,怎麼也有一個小時的光景,楊亞林才走了出來,一看那氣色和精神麵貌,就和剛進去時大不一樣,給人一種精神飽滿、榮光煥發的印象。楊亞林看到吳大柱笑了,不易被察覺地晃了一下頭。吳大柱心想,有門兒,他們是怎麼理療的呢?

但楊亞林對此緘口不談,吳大柱逼問緊了,他隻說是按摩,彆的就不再說了。回來的路上,吳大柱發現楊亞林處於一種回味狀態,好象甜滋滋的。

吳大柱把老醫生囑咐的話對楊亞林學了,楊亞林連連點頭,說有個姐姐在東門附近,可以到她家去煎藥,在她家服藥,一日兩付,好辦。所以宋麗文的嗅覺還是不錯的,她聞出了楊亞林身上的“藥湯子味兒”,隻是她沒往楊亞林服中藥上邊想而已。楊亞林服用老醫生開的中藥不到十天,便有感。夜裡湊到宋麗文跟前,宋麗文還推了他一下,說,算了吧,把人家撩撥起來你又不行了,挺折磨人的!楊亞林拉過她手,讓她去握,宋麗文吃了一驚,趕快附就,生怕這一撥兒馬上消失了,再不來了。沒想到,楊亞林雄勢不減挺了足有半個鐘點兒,把個宋麗文侍弄得鶯燕昵喃,額背汗淋津津的。宋麗文爬了兩次高峰,楊亞林仍是捉緊不放。宋麗文驚詫,說,你是吃了哪個老道的胡藥了,怎麼這麼大的能耐?楊亞林笑而不答,隻說,今天你若不告饒,老周家公雞叫了我都不撒手!

……老周家公雞叫了,天光大亮。宋麗文醒來,覺得有個什麼事兒那麼好呢?啊,想起來了,是楊亞林。就又隔著孩子爬到楊亞林那個鋪位鑽進了他的被子裡,不顧大女兒也快醒了,又向楊亞林討要……

21

宋麗文現在住的房子是後間壁的,就一層磚,非常不隔音,而宋麗文和楊亞林情迷之下還以為是住宋麗文娘家的房子呢,沒有一點遮攔,任性兒地做,彆說隔壁的王祿和陳家華的家聽得清清楚楚,就連隔了一個大外地的老陳家都能聽到。宋麗文這樣,把陳大娘撩撥起來了,正好陳大虎串班在家,她就去弄他的丈夫陳大虎。這對老夫妻多年不作了,作起來也是很厲害,把對麵炕上的老陳頭弄醒了。老陳頭開始還沒吱聲,後就咳嗽了一聲,過一會兒又一聲。陳大娘心中恨恨的:你個老東西打個什麼響鼻兒?你還要撒一火不成?你有那個能耐嗎?就越發大作。老陳頭第三聲咳的時候聲音不大對,而後撲騰兩下,格格兒了好幾聲,象被水嗆著似的,再就沒聲了。

第二天早上,老陳頭的二孫子睜眼一看他爺,嚇得媽呀一聲叫。陳大娘及孩子們去看,也嚇了一跳,隻見老陳頭兩眼瞪個溜溜兒的,臉發青,鼻嘴都是血,枕頭上的血已凝成了血塊兒。

雙城治安抓得緊,家裡死人了,不管是老人還是嬰兒,必須經醫生來驗,出具證明,方可入殮。把醫生找來,醫生看了看,就把老陳頭抬走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公安局的人就來了,把老陳家的大人、小孩都監控起來,因為醫生懷疑老陳頭被謀殺,他們要解剖化驗。到下午三點多鐘,老陳頭被抬了回來,醫生把一紙死亡證明書交給了陳大娘。

陳大娘不識字,問醫生死亡證明書上寫的那幾個字是什麼?醫生說,意外致死。陳大娘說,什麼叫“意外致死”?我們老爺子到底是因為啥死的?醫生本來不想多說,要走,陳大娘把醫生攔住了,說,你不說清楚,今兒個就不讓你走!你們公安的,把我們看了大半天,這一個院子人都知道了,不說清楚,尋思是我把老爺子害死了呢!醫生無法,隻好說,他是自己把舌頭咬斷了,流血窒息而死,不關你什麼事。陳大娘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但當著屋裡屋外圍著的人她還是又問了一句,說,他有什麼想不開的,非得那樣死?醫生說,不一定自己咬斷舌頭就是自殺,人老了,打個噴嚏、咳嗽一聲都可能咬壞舌頭,又沒有能力自救,血湧出來,導致窒息……

老陳頭去世,他的子女一個不落悉數到齊,甚是隆重。把老陳頭放在棺材裡,就蓋上棺材蓋,用很長的釘子釘上。釘釘子時,由長子喊,讓死者“躲釘”,似是提醒死者彆讓釘子紮著你。釘子釘一下,陳大虎就喊,“爹呀,躲釘!”再釘一下,他還那樣喊,“爹呀,躲釘”!一個棺材要釘許多釘,女七七四十九個釘;男八八六十四個釘。老陳頭就釘六十四個釘。釘一個釘起碼要三斧子,釘一下喊一下,陳大虎要喊近二百聲。要是彆人知道要喊這麼多聲,一定勻著些勁兒,可陳大虎麼就是虎,可著嗓子喊,怕是十字街也能聽到。這樣,他喊一半的時候,嗓子就啞了。

喊“躲釘”不是誰都能喊的,不是長子就是長孫,陳淑嬡一看她大哥眼看喊不出聲了,就讓陳大虎的大兒子陳德福喊。陳德福說,我才不**喊呢!說完一撅搭走了。這可怎麼辦?陳淑嬡就捅咕老二陳德祿去喊。誰知道陳德祿一喊把彆人嚇了一大跳,他也喊“爹呀,躲釘!”陳淑嬡慌忙過去小聲更正,說,你喊錯了!你得喊“爺呀,躲釘!”陳德祿哪裡聽陳淑嬡的,照舊“爹呀,躲釘!”

老陳太太本來就說,二孫子是他爺的種,動不動就踮起屁股罵,這院裡院外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陳德祿再這麼一喊便惹來一片嘩然,老陳頭的三兒子繃不住臉,衝過去就要打他侄子陳德祿,結果,叔侄倆扭打在一起……

把老陳頭發送了之後,老陳頭的兒女們都逼住了陳大娘,問他們爹去世前留下的東西在哪裡。陳大娘指指北炕的一堆,說,都在那兒呢。眾兒女不信,說我們指的不是那些東西,我們指的是值錢的東西在哪裡。陳大娘說,老爺子老太太手上值錢的東西都在“分浮財”(土改)時分走了,你們不知道,淑嬡知道,哪裡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眾兒女說,不可能,我爹是個精明人,他不可能把他的東西都拿出來讓人分浮財分走了,最值錢的,他不會拿回來的!陳大娘說,你們這麼說,我也沒法兒,你們說有就有,我可沒看到過。陳大娘環指屋裡一下,說,就這麼個地方,你們看哪兒有,就去翻哪兒,不行的話,我出去上誰家借一把鎬來,是灶坑是炕洞子還是地磚下邊,你該刨就刨該挖就挖,真找到了,我們這支子也能分一份,我願樂享其成。

大家麵麵相覷,均有慍色。眼看就打起來了,陳淑嬡說話了,她說爹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分浮財的時候誰還給你一個知會兒(告訴一聲)?一幫窮漢喇子(窮人)一窩蜂似地擁了進來,翻箱倒櫃的,都掘地三尺,哪裡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大家才不作聲了。但從後來陳大娘給了陳淑嬡一對裴翠手鐲子來看,老陳頭留下的東西還真不少。陳大娘給陳淑嬡這對手鐲子是為了感謝她在關鍵時候替自己解了圍。當然,陳大娘不能這麼說,她對陳淑嬡說,在老太太的一件舊衣服的襯裡找到的,她留著也沒用,陳淑嬡年輕,拿去戴吧。

老陳頭到底給陳大娘留下了什麼,永遠是個迷,隻有一樣東西乾紅媽知道,那就是所謂的“變天帳”。

老陳頭去世後的一個來月,陳大娘來到乾紅家,把家裡的孩子都支走,又把窗簾也拉上了,就把個線裝賬本拿給乾紅媽看,說,老爺子沒死的時候,把這個給了她。上邊都寫著啥呀?這是啥?有啥用啊?乾紅媽拿過來一看,上邊記著,誰誰分浮財時,都拿了他們家什麼東西,誰誰借了他們家什麼東西沒還,誰欠多少租子沒交,他家房有多少間,地有多少坰,騾子有多少匹,連豬、鴨、雞這些小牲口都記得一清二楚。乾紅媽就對陳大娘說了上邊都記得是什麼。說完又問,他記這些乾啥?還能要回來咋地?陳大娘說,他說,這社會兒挺不了幾天,不合理,人家祖輩傳下來的,或者辛辛苦苦掙下來的,憑什麼就給分了?分誰,誰沒怨氣?終有一天會變過來的!乾紅媽說,這話你可彆出去說,說了要引火燒身的!又說,光是這麼記也沒用啊,真有那麼一天,憑你記個賬人家就能把東西還給你?有房、地契吧?陳大娘一下子被說慌了,連忙說,沒有沒有真沒有!看陳大娘的樣子,一定有房契地契。那東西她該認得或老陳頭特彆交待過她,所以,她一口否認而不拿出來示人。乾紅媽忽啦一下子想起來乾姥爺曾經給老陳頭的那個用油紙包的東西,就問。陳大娘說,沒看著,我知道那東西,不是去年你送去的那個方方正正用油紙包包的東西嗎?乾紅媽說,對。陳大娘說,那東西後來我沒看見過,可能是他燒了。老太太死後,他燒過一些東西,對了,燒的東西裡準有那東西!乾紅媽說,那你咋知道的呢?陳大娘說,我聞到一股燒油紙的味了嗎。乾紅媽看陳大娘說這話時的樣子,象是沒撒謊。

22

金昌英1964年召開的前進公社第一次黨委擴大會議,研究三個議題:一,繼續搞好“社教”、搞好“四清”;二是,春耕備耕;三是,落實縣委蘇書記的指示,抓好農村文化生活,搞好農閒時的彙演。

前兩項議題和去年一樣,內容大同小異。第三項議題很新鮮,金昌英把縣委書記蘇加宏關於農閒時組織彙演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學了一遍,有幾處他特彆強調說,這是蘇書記的原話。

在此之前農村的文化活動是放任自流的,連扭大秧歌、秧歌拜年這些活動也隻是下邊的大隊搞,或者是農民自發的。現在縣委新書記來了之後,要公社去組織,這個誰也沒有經驗,不知道怎麼搞法。金昌英說,不要緊,沒搞過,我們集思廣益,“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嗎,咱們**打下天下之前,也不知道怎麼治理天下,這十五、六年來,我們不是治理得挺好嗎?我尋思呀,讓各大隊自行去搞,肯定不行,上不去水平,我們得找能人來教,那才能象點樣子。蘇書記這次是在咱們公社搞試點,這個“點”不試出個水平、檔次來,往後怎麼向全縣推廣?所以,我們要下一番功夫,工作做得細一些,真做出樣板的水平。大家說,那是,那肯定的。縣委、蘇書記這麼看重咱們,咱們要是搞不好,那成什麼了?金昌英很高興,起碼思想統一了。就說,在此之前,我和永文同誌嘮了嘮,讓他往這方麵想一想,下邊就請永生同誌談談他的想法。

永文,叫劉永文,是公社文教助理。劉永文聽到金昌英要他說,就把眼前的一個小本子翻到前幾頁,看著本子說,搞好彙演,象金書記說的一樣,要請進來,請幾個老師來。一是從各大隊抽調文藝骨乾;二是,沒有基礎,時間又短,如果教不成――或者出不來象樣的段子,就由請來的組成兩幅架兒,救急,也是添成色。金昌英說,我同意永文同誌的看法和分析。又說,永文同誌,你有沒有具體的想法?劉永文說,具體的想法,就是和縣裡文教局聯係一下,看看哪裡有這樣的人才。金昌英說,這個我去。文教局的翁樹業翁局長我熟悉。

實際上,這時,金昌英已從蛟河回來好幾天了。他已和索子栓定好,讓小桃兒、車前子、紅手巾、花絹四個人來了,讓他們隻等他一紙電報就啟程來雙城。他如果和小桃兒沒事兒,這次開會他就不這麼開了。劉永生說的,其實都是他的話,劉永生不照他的話說,還能另外掘井開灶嗎?和小桃兒有了一夜情之後,他就要把一切從初始就掩掖好了,於是,明明是請蛟河的人都定好了,他卻在會上說,我們儘量找雙城本城的人,實在不行,再讓翁局長給推薦一下外地人。但是外地人不好辦,請來了,吃、住要安排――雖然本縣的請來也要安排,但是畢竟和外地的不一樣。還有啊,本縣的,要是文化館的、劇團的就好說了,和翁局長說說,借調兩、三個月。要不是文化館的,我們怎麼給人家錢?佟柯屯在正月十五元宵節搭個場子從外地請了三幅架兒,隻演一個晚上你們猜給人家多少錢?大家問,說,多少錢?金昌英說,三百塊呀!那咱們請得起嗎?

副社長王紀書說,請來文化館或劇團的人倒好說,咱們要請那些民間藝人,雙城城裡的,也不能少要了咱的。我聽說,他們在城裡二道街二人轉園子裡,演一場也十五、六塊呢!人家天天掙那麼個錢,上咱這兒來乾啥?在咱這兒兩三個月就回去了,他原來的那個窩兒備不住(可能)讓彆人占去了呢,飯碗子不打了嗎?文教助理劉永文說,能不能這樣:給他們安排到咱們社辦企業去?開工資?王紀書說,開工資?那可大扯了(弄大了)――你給開多少個月的工資?開兩、三個月的工資,那不等於巧使喚人麼?誰也不是傻子。劉永文說,看現在這個形勢,蘇書記這個態度,搞彙演、抓農村文藝活動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蘇書記也不可能是一時心血來潮,上邊肯定有精神,要不然,他就冷不丁地搞個彙演?

金昌英這時接過話來,說,那咱們就這樣,調過來!先把他們安排在咱們的社辦企業去,上邊有說法、政策,咱就把他們安排了。沒有的話,我去找蘇書記――當時為了彙演、搞試點,給人家請來了,咱不能演完了就不管人家了吧,讓蘇書記給個特殊政策,你說呢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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