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的電話打來時,若溪正在精神康複中心看夏欣欣替病人做治療。
她衝欣欣點了下頭便推門走出治療室。外麵的天依然灰蒙蒙的,看不到陽光。
“教授,您好。”若溪對這位長者恭敬有加。不但因其是導師,更重要的是他給予她如親人般的關懷。
“若溪,明天中午有時間嗎,一起吃頓飯吧。”電話那頭和藹可親,卻不容人拒絕。
“當然好啊……”哪有老師請學生吃飯的道理“對不起教授,這頓飯我早該請的……不,不用,好……沒問題……”掛了電話,若溪長呼一口氣。
“怎麼,還是那麼緊張?”夏欣欣見她那誇張的舉動,忍俊不禁。
“呃,是啊。”若溪倒也不在意,大方的承認“那個,病人的情況怎樣?”剛才那位病人曾經是她的當事人。那時,她剛拿到律師執照,任職於一家規模中等的律師事務所。上司指派給她的第一件案子便是這樁看起來沒啥難度的離婚案。
當時,她卯足了勁,想替這位遭受感情欺騙的女士討個公道。怎想,當事人的老公不僅是位富商,更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大混子。
就在她努力搜集證據想一舉贏下官司時,卻意外接到當事人撤訴的消息。她趕到醫院,看到的是一副蓬頭垢麵,滿身狼狽,精神極差的病人。
“黎女士,發生什麼事了?”強壓住內心的不安與憐憫,若溪來到她跟前,打算耐心開導她。不料,當事人卻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扯過若溪的頭發,隨後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你個狐狸精,膽敢勾引我老公,掐死你,掐死你……”她尖銳的指甲深深的嵌入她的皮肉中。空氣越發稀薄。若溪想反抗,無奈那女人力氣太大,而自己的後背又抵在牆上,沒有退路。
等到外麵的醫務人發現動靜衝進來解圍時,若溪早因缺氧而暈厥在旁。
由於這次事件,她的當事人被判定出有間歇性的精神疾病。
“殷小姐,這是孫先生給你的精神補助。”隔日上班,她被叫到上司辦公室,一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拿了支票塞到她手中。
“這是什麼意思?”孫先生是誰?殷若溪疑惑的看了眼支票上的數字,六位數,不小的數目。
“孫先生讓我轉達他的歉意。因為前夫人,也就是黎敏女士的行為對殷小姐造成的傷害他深表同情。如今,孫先生與黎敏女士正式解除了夫妻關係。所以,殷小姐也不必再位黎敏女士的案件費心了。”男子客氣的道出原委。
“離婚了?什麼時候?”這就是有錢人的遊戲規則?老婆剛被送到精神病院醫治,老公就迫不及待的想粉飾太平掩蓋許多不堪的事實。不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嘛,天底下竟有這等薄涼的恩情。殷若溪冷然嗆聲。
“呃……這個屬於老板的家務事,外人就不方便過問了。”男子輕鬆搪塞。
好一個忠實的奴才。若溪在心裡將此人鄙視個夠,偷偷瞥了眼上司神色凝重,如坐針氈。原來,平日裡標榜不畏□,伸張正義的奧特曼在現實麵前也甘於妥協“孫先生有心了,可這支票我不能收,我們事務所是正規做事,按勞取得報酬。既然這案子沒有繼續跟下去的必要,那就這樣了結吧。”這些年,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學會了虛以委蛇。殷若溪態度誠懇的拒絕。
“這個不好吧。”不料,‘奴才’很堅持“殷小姐有所不知,我們老板以前同令尊交情不淺,這次得知是您當黎女士的代理律師很驚訝。這支票就當是我們老板回報當年殷局長對他的照顧……”
“夠了,說了不要就不要,你聽不懂人話嗎?”殷若溪麵若寒霜的打斷他的話。什麼交情不淺?爸爸分明是清清白白的好官,會跟這種人渣有交情才怪。無論她受任何委屈都可以接受,唯獨不許彆人肆意汙蔑她的爸爸。這些年,她見慣了白眼,受儘了排擠,這些都忍了,就是不能忍受讓爸爸蒙羞。
第二天,上司又將她叫到辦公室,見到了傳說中的孫老板。懶得再虛偽應付的若溪當場就提出辭職並迅速消失。
“很不樂觀。”夏欣欣認真的查看了治療記錄後回答。“她到我們這裡快一年了,加上之前輾轉在其他醫院做的,很多套方案都嘗試過了,依然不見有轉機。”夏欣欣明白殷若溪的心思。她隻想讓黎敏快點好起來,繼續跟孫愛國討公道。
“若溪,算了,天下不平之事太多,管不來的。更何況我們如此平凡,自顧不暇,跟這些人鬥,根本是以卵擊石。”見若溪沉默,夏欣欣耐心的開導。若溪是她見過最最外強中乾的女孩。外表看似堅強,內心卻善良無比。這樣的女孩,怎叫人不心疼?
好半響,若溪才開口“欣欣,我想有個人能幫到黎敏。”猛然間想起剛才周教授的那個電話。欣欣聽後,無所謂的笑了笑。或許這就是若溪的特彆之處。總能在絕境前找到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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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在a大附近的西餐廳見到周教授旁邊的男子時,殷若溪的心咯噔了一下。臉瞬間通紅。僵硬的矗在那裡,非常尷尬。
“若溪,快過來。”周教授到是沒發現異狀,十分熱絡的替他倆介紹“來,你倆認識下,這位是我的外孫穆藺宸。這是我帶的學生殷若溪。”
“你好,殷小姐,見到你很高興。”相較於若溪的手足無措,穆藺宸顯得從容鎮定。他彬彬有禮的伸出修長的手,笑容和煦的跟她打招呼。
“你好。”殷若溪並沒有伸手,隻是含蓄的衝他一笑,急急的拿起跟前的杯子,大口的喝水。那晚,雖有醉意,但也沒到混沌不清的地步。他溫潤而乾燥的手,輕輕撫遍她身體的每一處肌膚,引起她強烈的顫栗。可那感覺卻該死的好。
“殷小姐很渴?”她的耳朵,脖子都紅了。看樣子那晚的事對她來說印象深刻。穆藺宸心裡笑開了花。雖說兩人的開局竟會是以一夜開始。可他絕對有信心,他會將一夜延伸至無數夜。他要將滿滿的愛包容著她。
“嗄?”若溪回神,發現他曖昧的眼神,立即清醒,很不客氣的回瞪他一眼。“教授,那天的事童歡跟我說了,真是對不起,讓您跟張院長為難了。”若溪隻得將注意力轉到教授身上。
教授是什麼人,一眼就看出兩人的‘眉目傳情’。死小子,這麼多年不交女朋友,原來早就有目標了。“無妨。你有你的主張,我跟老張都清楚的……”
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除了時不時接到某人炙熱的眼神騷擾和自己無意識中做出的晚娘臉。
“若溪,下午我還有事得趕回學校,就讓小宸送你一程吧。”臨走時,周教授不忘替外孫製造機會。
“不用了,教授。我坐地鐵很方便。”若溪自然是急著推辭。
“殷小姐對我有意見?”穆藺宸料準了她會拒絕“還是你在害怕我對你有企圖?”邊說邊用眼神挑釁。
“沒,當然沒有。”若溪急著否認,在教授的注視下,心有不甘的上了他的車。
“腹黑狼。”穆藺宸上車關門時,隱約聽到這一詞眼。
“什麼?”
“沒什麼,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