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披著一條臟兮兮的深棕色亞麻毯子,隻露出下半張臉以及赤裸的腳踝手腕,他的膚色呈青白色的,裂開的大嘴裡滿是尖牙,看起來並不是人類。
而磨坊風車前的三位候選人還未說話便被傳送到了遠方的森林的高坡上,在那裡隻能隱約看到風車的頂端。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的神廟內,石門打開的一瞬間米莉唐就一把按在劉永祿的後脖頸上將他壓在地上。
摔倒的劉永祿腳尖一勾又將寇岡勾倒。
調查員下意識的本能反應救了寇岡,雖然之前在調查員手冊上他也看到過直麵神祇的應對方法,但關鍵時刻頭一次身處險境的寇岡還是有點慌了手腳。
劉永祿把他勾倒前寇岡還呆愣愣地準備看向石門。
倒地的他這才反應過來,飛快從口袋中掏出手絹堵住耳朵,同時撐起身上的大衣死死裹住腦袋。
即便如此,讓人惡心的哀嚎聲還是透過物理性的屏障投射進了寇岡的腦海中。
在血淋淋的虛幻中他仿佛看到了無辜的祭品在絕望中被淩辱折磨,被放儘了最後一滴鮮血在悲慘中死去。
一張張臉在寇岡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他攥緊拳頭,強迫自己保證理智,不至於瘋掉,好在之前劉永祿給了他那副古遺物手套,寇岡應對這種情況時也算有了些經驗。
他儘可能轉移注意力去想一些和特殊事件無關的小事兒,想自己的童年,想還在新紐倫特等著自己的姐姐,想和食唯天眾人度過的歡快而又荒唐的有趣時光。
也許是因為三位候選人已經進入了幻夢境,神祇的囈語有所減弱,寇岡才逐漸穩定了下來。
可他依舊不敢亂動,像隻鴕鳥一樣繼續蒙在大衣裡等待。
“米粒兒,現在嫩麼辦,倒黴驢看來是讓彌撒提前開始了。
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格高,這才夠朋友呢……”
前半句是窩在地上的劉永祿問身邊米莉唐的,後半句是他為了集中注意力小聲溜活兒的詞兒。
“不知道,先……躲一會兒。”
米莉唐咬牙切齒說道,她現在這個狀態也很不好,鼻血都流到下巴頦了都沒工夫處理。
雖然在他們最開始的計劃裡也得讓林布朗直麵神祇,誘使其體內血王子的靈魂與神祇融為一體,但眼前的變化太突然,他們完全沒做好準備。
“那要不你先趴地上緩會兒,我過切看看,那麼多罪都受了,淋被能不能活關鍵就看這一哆嗦了。”
劉永祿嘴裡念念叨叨,沒等米莉唐反應過來,他“噌”一下自己站起來了。
劉永祿站起身從兜裡掏出一盒宇宙牌香煙,給自己點上一顆抽上,又多拿了一顆夾在耳朵上,這是給淋被準備的,就像當初淋被臥床住院倆人偷偷跑出去抽煙一樣。
“瑞奇……”
米莉唐沒想到劉永祿這麼不聽話,一把沒拉著人就走遠了。
劉永祿先抱過地上的走雞,而後掏出兜裡的黑石,正常人沒法闖入神祇的幻夢境,多大能耐的神秘學者都不行,唯一的辦法是讓夢境交迭,趁著這短暫的間隙乾擾其中的活動。
可到底能不能成功,闖入後該怎麼辦,劉永祿也一點底沒有。
走一步算一步吧,誰叫淋被跟自個兒過這個呢。
大廳裡的驢倒還是一副坦然自若,不慌不忙的樣子,坐在他那個虛幻的書房內喝著紅酒看著眼前的一切。
謔,小子你還真不怕這個啊,看見劉永祿義無反顧朝大門走去,驢也站了起來。
這熱鬨他得看啊,這次自己大老遠過來就是衝這個來的,驢把紅酒杯放下搓了搓手。
他也跟劉永祿一道兒朝大門走去,身邊多出來一個人,劉永祿斜眼睛瞪著驢,驢則笑的非常燦爛回以親切微笑,心說,小子,剛才沒拿住你,我瞧瞧你這次怎麼辦!
石門後,劉永祿借著大廳裡的微弱燈火也朦朧間望到了瑞爾科斯烏維的真身。
儘管隻是火光下的冰山一角,但其巨大的身軀,以及難以用常理去理解的身體構造還是超乎了劉永祿的想象。
林布朗等三位分享了神祇偉力的凡人就這麼呆愣愣地站在烏維身前。
劉永祿先把耳朵上夾著的煙點著抽了一口,然後塞進淋被嘴裡,心裡念叨:聖女老大人,我兄弟能不能活著回來就看你這一顆煙了,然後念叨了一聲:
“我踏馬之前以為蛤蟆長得已經夠磕磣了,你是把磕磣放在小車上,推磕磣了吧。”
也就是劉永祿,吃過見過,藝高人膽大,儘管生理上已經產生了某種不適,他還是強忍著惡心拍響了手中的黑石。
血色的天空與荒島上的藍天交迭,黑色的土地與浩瀚的大海相互傾軋,劉永祿感覺四周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
“倒黴蛤蟆,平時沒少給你吃香東西,關鍵時刻你可彆掉鏈子啊!”
劉永祿怒吼一聲,錯亂幻夢境中的蛤蟆竟難得的給出了回應,現在劉永祿也已是火眼金睛,自然聽得懂蛤蟆說的是啥:
“淨給我添麻煩!缺德玩意兒!”
下一秒,劉永祿已站在了山坡之上,隻不過周圍的場景還有些不穩定,自家後台的荒草和裸子類植物不時突兀地出現在場景內。
他眼前站著的就是老國王,巴洛夫以及林布朗仨人。
與此同時,驢也出現在了幻夢境內,他的落腳地不同,此時他正站在磨坊風車內部,裡麵是一座沒有窗戶的地窖,牆上插著幾隻火把,四周都是奇形怪狀血跡斑斑的刑具。
“真不體麵啊。”
驢掏出西服口袋裡的黑色手絹遮住鼻子。
“麵前的這位大人,這是屬於虛空血狂神烏維大人的彌撒儀式,請您不要乾擾,否則風車上的祭品將多一個……”
初時負責引路披著毯子的怪人從黑暗中走出。
“我就看看熱鬨,這裡沒你事了。”
驢走過去拍了拍怪人的肩膀,怪人身體顫了兩顫便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