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泉郡的難民們知道洛陽侯分發糧食,幾乎全郡各縣的難民都來了。
原本王雙楊修後麵幾百車的糧草,居然縮水了一大半。
這些糧食每少一點,證明都有一個百姓領到糧食,證明日後若是洛陽侯要謀奪酒泉的時候,他的力量便會強大一分。
到了現在,曹碩才深深地忌憚起曹衝來。
原本,曹碩以為曹衝多智若妖,但畢竟年輕,不會玩弄人心,更不會操縱百姓的力量,但是到了現在,曹碩承認他自己想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這個洛陽侯,實在是...恐怖如斯!
若是曹衝知道曹碩是這樣想他的,估計,曹衝也隻是笑笑不說話罷了。
作為一個知道中華上下五千年曆史的後世人,民為水君為舟這句話還是知道的。
即使在後世,熱武器的年代,人的力量都是不可忽略的,更彆說現在是冷兵器時代了。
隻能說,這個曹碩活了這麼多年,倒是沒活出個樣子來。
於是,在敦煌世家代表咬牙切齒中,大軍龜速的朝著敦煌前去了。
酒泉比武威要小很多,所以即使邊發糧食邊行軍,半日之後,大軍還是度過玉門關,敦煌已然在望了。
敦煌郡,一作燉煌郡,郡名,又名晉昌郡,漢王朝於同年置武威、酒泉二郡,敦煌地區歸酒泉郡管轄。分武威、酒泉兩郡之地,設張掖、敦煌二郡,漢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分酒泉郡西部置。
敦煌郡,治敦煌縣,在今敦煌西。屬涼州刺史部。
最初的敦煌隻是一個很小的郡,但它的發展很快,領六縣:敦煌、冥安、效穀、淵泉、廣至、龍勒。其東以籍端水與酒泉郡為界。
敦煌為盛大之意,秦末漢初時為大月氏所居之地。後月氏為匈奴所逐,敦煌一帶成為渾邪王領地。
直到東漢的班超,終身經營西域,暮年向朝廷懇求還鄉,還在說:“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
經營多年,敦煌比酒泉郡就要大上許多了。
而進入敦煌郡沒多久,過了冥安效穀之後,王雙楊修也終於能見到羌胡人的蹤跡了。
除了曹碩外,其他人都回到自己家族的勢力範圍內,至於曹碩為什麼不回去,除了他對敦煌曹氏有信心之外,更多的,則是現在他想回去也回不去。
敦煌城,現在可就被西羌王圍攻著呢!
還好敦煌郡留的人比酒泉郡要多一些,不然的話,敦煌郡受到的傷害,也要和酒泉郡的差不多了,但即使是這樣,入目的場景還是讓曹碩痛心。
原本炊煙嫋嫋的村落,如此隻有殘垣斷壁,以及幾縷殘煙昭示著這曾經是有人居住過的。
而在幾天前,這還是鳥語花香的地方啊!
曹碩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王雙楊修二人。
到了敦煌郡,過了玉門關,王雙與楊修人也變得鎮靜起來了,敦煌難民是有,但是王雙與楊修隻是分了五千人在此地分發糧食,其他人則是快馬加鞭的趕向敦煌城。
見到此幕,曹碩原本不太好的情緒,終於是好了一些了。
當然,若是曹碩知道是王雙楊修害怕西羌王逃走,讓他們到手的戰利品白白飛走,那麼,他此刻的心情想來又會是不一樣了。
大軍踏踏踏的向前衝過去,為首的,自然是鐵甲騎兵。
改革了甲胄之後的騎兵盔甲刀兵,比之這群羌胡,絕對是強大很多的,五千騎兵,便可以縱橫睥睨,更彆說這些羌胡人手上大把的戰利品,走都都不穩了,還能與曹衝的騎兵對抗?
這其中的道理,就像是曾國藩的湘軍一般。
湘軍當年大破太平天國,若是曾國藩願意的話,甚至可以取清廷而代之,這可不是什麼子虛烏有的事情。
當時湘軍因為經常打勝仗的原因,曾國藩的部將在後來基本上都是封疆大吏級彆的,若是曾國藩願意,取清廷而代之並不是妄言。
可惜曾國藩隻想做聖人,而非英雄。為解朝庭之憂慮,遂主動要求裁撒湘軍。
當然,這隻是字麵上的原因罷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因為當時的湘軍已經是打不起仗了。
以至於連一個小小的撚軍都無法平定。
撚軍與太平天國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湘軍在彼時能夠擊敗太平天國,但是在後來卻被撚軍死死纏住,隻能說湘軍已經徹底腐化了。
能夠腐化一支軍隊的,那便是錢財。
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既然你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了,那你還要去打生打死?
後來湘軍戰鬥力低下,正是這個原因。
而現在的羌胡,便是後來的湘軍。
手握無數戰利品,可以夠下輩子過活的羌胡,如何還敢拚命?
洛陽侯府的五千騎兵向前衝鋒,一往無前!
此時,西羌王大帳中,擺滿了一箱箱的金銀珠寶,身邊還有幾個瑟瑟發抖的貌美的世家女。
在西羌王麵前,一桌琳琅滿目的酒菜,如果你仔細去看的話,便知道這不是羌胡的牛羊肉,而是漢家的酒菜。
西羌王劫掠了上萬漢人,各行各業都有。
既有暖床的美人,當然還有廚子,跳舞的美姬,鐘鼓樂師。
就在西羌王抱著懷中的美人,喝著手上的美酒,吃著桌前的菜肴的時候,大帳卻是突然被人掀開了,樂聲隨即而停。
樂聲停了,樂舞自然也沒有了,見到這一幕,西羌王把眉頭一皺,看著過來的人,當他見到來的人是相裡王子的時候,他的眉頭才漸漸的舒下去了。
“相裡,沒看到本王在喝酒嗎?這個時候你來作甚,難道是將敦煌城攻下來了?”
見到如此模樣的西羌王,相裡王子眉頭緊皺,但是想到他是自己的父親,相裡王子低下頭,對著西羌王行了一禮,說道:“父王,敦煌城裡麵的人像烏龜一般,哪裡是短時間能夠攻占的了的,至於兒子此時火急火燎的來見父王,是有緊急軍情彙報。”
緊急軍情彙報?
西羌王愣了一下,他將懷中的被人推出去,將酒杯放了下去,虎目直視相裡王子,問道:“緊急軍情?”
相裡王子點了點頭,說道:“在酒泉方向,我們發現了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騎兵,火狼首領帶著他的騎兵已經和那五千人交手了。”
“隻有五千人,算什麼緊急軍情?”
“父王,這五千騎兵明顯是先頭部隊,接下來我們要麵對的,是漢人的主力,父王,我們在涼州得到的東西很多了,多到了我們都快拿不動的地步了,不如此時撤出去,來年我們再來涼州?”
先撤?
西羌王眉頭皺了起來。
“敦煌城聽說是涼州最富裕的城市,裡麵美人無數,糧食無數,珠寶無數,我們都已經攻打了一日了,若是現在放棄,那麼,我們那些攻城的勇士們不就白死了?”
相裡王子對著西羌王行了一禮,說道:“父王,他們可不是白死,他們為了長生天而死,父王,現在可不能意氣的時候,還請父王早做決斷。”
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西羌王看著身側的漢家美人,看著桌前的美酒菜肴,看著身邊堆滿的一箱箱的黃金珠寶,看著劍架上一把把神兵利器,眼神逐漸鋒利起來了。
“什麼叫做不要意氣用事,相裡,若是前幾日我聽烏格特那家夥的話,我能得到這些東西嗎?美人,美食,珠寶,能得到嗎?”
西羌王看著相裡王子低下頭去,繼續說道:“若是你要學那烏格特,你也可以離開,我們是長生天的子民,我們不怕漢人,不怕,你知道嗎?”
相裡王子歎了一口氣,右手挽胸,低頭對著西羌王行了一禮之後,便施施然的退下去了。
隻不過在退下去的時候,相裡王子的腳步有些沉重。
出了西羌王的大帳,瘦削的拓跋王子一步走了上來,對著相裡王子問道:“兄長,父王如何說?”
相裡王子側眼看了拓跋王子一眼,沒有說什麼話,隻是搖了搖頭。
拓跋王子一直是他的競爭對手,兩人的關係自然沒有多好,相裡王子願意給拓跋王子點一下頭,便是對拓跋王子最好的示好了。
見到相裡王子的搖頭,拓跋王子馬上明白了相裡王子的意思。
他嘴角一勾,眼神微微發光,對著相裡王子抱胸行禮了之後,便朝著大帳裡麵去了。
相裡王子見到拓跋王子嘴角勾起的弧度,總感覺十分危險。
莫非自己的這個弟弟又要做一些事情了?
相裡王子搖了搖頭,決定不想這些。
在很久很久之前,相裡王子便知道他猜不透自己這個弟弟的心思了。
或許,是自己的這個弟弟在自己剛才的點頭中發現了什麼好處呢!
至於是什麼好處,相裡王子也不想知道。
所以在最後,相裡王子搖了搖頭,卻是回到自己的營帳之中去了。
現在,他的事情可不是不少的。
首先要配合火狼首領將那五千人吃掉,然後再阻攔住後麵的援軍,在最快的時間內將敦煌城打下來,搶奪裡麵的東西,然後在衝出敦煌。
一想到要做這麼多步驟,而且是要做這麼久的事情,相裡王子的眉頭就緊皺起來了。
事情,看起來可是不容樂觀的。
想到之前西羌王拒絕了他的要求,相裡王子也隻能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
...................................................
此時大帳之中,拓跋王子對著西羌王行了一禮,說道:“兒子聽說父王不想撤出敦煌郡。”
西羌王將酒杯放下去,眉頭也是皺起來了。
“怎麼,你也覺得本王做的不妥?”
比起拓跋王子來說,西羌王更喜歡的是相裡王子,而這個區彆,是從說話的語氣能夠體現出來的。
譬如現在,西羌王對拓跋王子的語氣便不怎麼和善。
拓跋王子對西羌王有些不和善的語氣自動略過,嘴角露出幾抹陽光的笑容。
“兒子可不覺得父王做的不妥。”
聽到拓跋王子的這句話,西羌王哦的一聲,顯得有些驚訝。
“怎麼說,你是讚同為父的決斷了。”
拓跋王子點了點頭,說道:“百年前,漢人不過是兩腳羊罷了,但是匈奴單於草包,才會讓漢人做大,我們乃是長生天的子民,是草原無敵的勇士,豈是會怕這些漢人,莫說是有援軍,便是涼州所有的漢人都出現在兒子麵前,兒子也願意與他們對著乾。”
即使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心眼多,說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假話,但是話聽在耳中,總是覺得悅耳的。
“說得好,這一點,你就比你那兄長強多了。”
聽到這句誇獎,拓跋王子臉色不變,乘著西羌王開心,拓跋王子後麵的話也說了出來。
“父王,既然要對付漢人,兒子願意為父王鎮守東方,讓漢人,絕對讓漢人不得寸進。”
西羌王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可以,不過,東麵必然是漢人主攻的方向,你要小心一些,可不要把命丟了。”
拓跋王子頭低下去,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兒子明白。”
拓跋王子的語氣,很是低沉,但在西羌王看不到的地方,拓跋王子的眼中卻是閃著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