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內,王朗與程昱沒能讓魏王決斷,那便隻能自己決斷。
而如何決斷,這件事情便擺在兩人麵前。
王朗的想法程昱不知道,但是對於這件事,他可是清楚異常的。
兩人身處高位,但是高位不勝寒,尤其是在這個時候,魏王病重,不能處理朝務。
若是真的病重,真的不能處理朝務還好,程昱害怕萬一這是曹老板裝的,那麼這意味著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受到魏王的關注。
而自己如何做,這就很關鍵了。
程昱本來想把這個鍋丟給王朗的,但是王朗也不知道抱著什麼想法,並沒有著急做決定。
所以,在處事大殿中,兩人便就沉默下來了,但兩個人心中明白,這樣的沉默是解決不了事情的,決策,在接下來的一兩個時辰之內就要做好。
而這個決策,很重要,甚至關乎到鄴城,乃至於整個天下的穩定,以及魏國未來魏王到底是誰。
而且,無論是什麼決定,對於程昱來說都會很艱難。
要知道,現在的洛陽侯可不是幾年前的那個初出茅廬的洛陽侯了。
從近一點的地方看,鄴城,不僅辛家支持洛陽侯,就連在朝中有不小勢力的潁川荀家也是站在洛陽侯身後的,另外,洛陽侯還是文若公的關門弟子,文若公昔日在朝堂之上舉薦了不少人,在朝堂,在地方,都有不少官吏是受到文若公恩惠的,而要報答這個恩情,除了荀家之外,那便隻能報答在洛陽侯身上了。
可以想象,洛陽侯有著荀的遺產,本身就存著十分大的影響力與能量。
而且不僅於此。
洛陽侯同樣深受魏王喜愛,他不僅是萬戶侯,更是驃騎將軍,手上可是掌兵權數萬。
鄴城外三十裡外的南營,原來便是洛陽侯的勢力,雖然被魏王洗牌了,但是裡麵可有不少人依然是忠於洛陽侯的。
這個本來就是一支不可小覷的軍隊。
這還隻是近處,在遠處,南邊是揚州,揚州作為戰敗的一方,其世家自然是沒有資格參與魏國這個大蛋糕的刮分大會的。
但是,為了保證揚州世家不會成為政治上的犧牲品,在保全自己的基礎上強大自己,揚州世家攀上了洛陽侯的高枝。
洛陽侯有充足的錢財物資做各種事情,並且在鄴城越發強大,影響力越來越大,其中是離不開揚州世家的支持的。
對於洛陽侯來說,揚州隻是一方麵罷了,現在最讓程昱頭痛的,還是在涼州。
程昱並非是消息閉塞的人,而曹衝也有傳戰報回鄴城,對於涼州的局勢,程昱自然是了解的。
那些領禦史的彈劾,分明就是在造謠。
但是,即使知道他們說的是假的又能如何?
三人成虎!
隻要假話說得多了,那便是真話,史書上的君子或許沒有這麼多,因為很多人根本配不上君子的名聲,但是史書上是這樣記載的,於是那個原本不是君子的人,過了千百年之後,也變成了君子,而原本不是小人的人,在史書上記載成了小人,千百年之後,他也變成了小人。
曆史,從來都是勝利者書寫的。
即使知道領禦史說的話是假的,程昱依然不敢去反駁。
與其說不敢,還不如說即使反駁了也沒有用。
哎~
程昱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他現在是司空,因為跟隨魏王多年,在朝中有威望,還能鎮得住一些人。
但是對於這些隻看利益的世家來看,僅僅是有威望是不夠的。
之後的局勢會如何,現在的程昱可拿不準。
他隻希望曹操的病是裝的,然後早一些讓自己從這個漩渦中脫身而出。
以他一己之力,如何能夠對付整個天下的世家?
更彆說,他也可以說是世家的一員。
潁川程氏,雖然不如潁川荀氏,潁川陳氏這般出名,但也是天下有名的世家。
程昱側目看了王朗一眼心裡想道:“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當然,雖然他自己也算是世家,但想到三日前的曹老板,他是半點不軌之心都生不起來的。
隻得是辦好曹老板交給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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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的程昱舉步維艱,而在宮外,曹丕回府,馬上就將府上處理瑣事的吳質叫了過來,讓吳質有些奇怪的是,曹丕還將司馬懿也叫了過來。
吳質自然是隨時準備被曹丕召見的,而司馬懿則沒想到曹丕會召見他,此時火急火燎的趕過來,頗有些狼狽。
大堂之中,曹丕臉上的表情算不上好看,甚至有些難看。
他先是將今日找朝堂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與吳質司馬懿說了,之後,他再看向兩位。
其實在曹丕的幕僚集團中,還有陳群的,隻是陳群現在在尚書台走不開,不然在今日如此重要的事情麵前,他一定是要把陳群叫過來的。
“季重,仲達,二位有何見解?”
吳質聽完曹丕的話之後,低頭沉思,眼中不斷有光芒閃過。
司馬懿也陷入了思索。
當然,看起來,司馬懿想的東西要多一些,不然,為何吳質已經抬頭說話了,他依然低沉著頭呢?
吳質對著曹丕行了一禮,說道:“君侯,吳質以為此事有些詭異!”
曹丕自然知道詭異,不然他也不會回來問吳質。
“詭異在何處?”
吳質臉上沒有笑容,顯得有些認真。
“縱觀局勢,此事對君侯最是有利,但若是對君侯有利的事情,他們既然要做,自然會事先通知君侯的,不然,他們做這些事情給誰看?”
曹丕點了點頭,但還是在後麵加了一句。
“或許,世家有其他的想法,比如,洛陽侯在涼州做的事情太過了,讓世家們膽寒,他們害怕倉舒繼承父王的王位,所以先下手為強,反而是忽略了本侯呢?”
這個確實有可能。
“不可能!”
但是吳質搖了搖頭,說的話直截了當。
“君侯難道不知道世家的為人,世家是怎樣的,君侯與其交手或是攜手多年之後,還看不清他們的模樣?世家是豺狼,骨頭上的肉他們都不會忘記,更彆說忘了討好君侯了,若是此事對君侯有利的話,他們會不來討功勞?世家不怎麼做,隻有一個可能!”
聽到吳質如此斬釘截鐵的話,曹丕眼睛微亮,高大的身子也是挺直可不少。
“是何可能?”
“很簡單,因為世家現在所做的事情對君侯並沒有好處。”
沒有好處?
曹丕眼神隱晦,問道:“為何沒有好處,無論從哪一個方麵來看,世家對倉舒下手,最得利的都是我,為何對我沒有好處。”
吳質看到了曹丕眼神的隱晦,他沒有回答曹丕的這個問題,反而是再問了一個問題。
“世家為何要對付洛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