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暗衛遠去的背影,姚廣孝發出無聲的歎息。
“軍師,咱們繞回北平去吧。”
“繞回去,就得從盛庸大營中間穿插過去,被抓住的話,你我二人必死無疑。”
“那……難道咱們真的要去朱允熥那邊?”
兩人不敢在原地停留,漫無目的的朝前走。
姚廣孝受朱棣知遇之恩,發誓要以死效忠,他絕不會做背叛者。
同樣的,丘福也受燕王厚恩,除了朱棣,他不會聽命於任何人。
兩人各有心思,在馬上晃晃悠悠,沒多久,前方便來了一支人馬,三寶帶幾十個弩手過來了。
“丘將軍、姚軍師,久違了,在下是吳王駕下隨從,三寶。吳王命在下來迎接二位大人。”
吳王,是朱元璋對朱允熥的封賞。
在他被軟禁之前,一直都是吳王,封地在杭州一帶。
既來之、則安之,姚廣孝不多廢話了,他確實也想見一見這個謀略高出自己一籌,卻被人視為無能之輩的吳王朱允熥。
到了峽穀內的大營中,朱允熥已經站在門口迎接。
丘福捏了捏手中寶刀。
“丘將軍,不要莽撞。”
姚廣孝提醒了他一句,又說:“天下已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新君側立之前,凡先帝爺封賞過的朱姓子孫,你我都要以禮相待,不可亂了方寸。”
說完,他先下了馬,過來拱手:“在下姚廣孝,參見吳王殿下。”
“姚軍師,咱們終於見麵了,關於你的傳聞,我可聽過不少。”
“殿下過謙,您的計策,才是上佳謀略,在下自愧不如。”
“二位,帳內歇息吧,我已給你們備下酒宴。”
朱允熥的營帳不大,他一般都是讓三寶去傳命,自己很少召集眾將議事,因為有弩箭在前,又有峽穀的地理優勢,打仗沒有懸念,也就用不著議論了。
在進入大營的時候,姚廣孝已經看到了這裡的巨型弩車,那是他見所未見的東西。
“姚軍師,你是個智謀之士,又是燕王的股肱之臣,我想問問你,你對局勢是怎麼看的。”
“殿下,沒發生的事,誰也說不好,我從不考慮未來會怎麼樣,我隻考慮當下。”
好,是個實在人,軍師就是該這樣,不做夢想家。
姚廣孝停了停,問道:“殿下,您為何在應天的時候,不殺了我們,應天已經落入您的掌中,如果我們再被滅,您可以馬上登基。”
“姚軍師,打仗方麵,你是把好手,能運籌帷幄,但政治上,你就不如當年的劉伯溫了。”
“哦?願聞殿下高見。”
“內亂平息之後,不管誰做皇帝,瓦剌都成了最大的敵人。損失將軍和軍師,對大明的基業有百害而無一利。我是想做皇帝,但我不會因為私人恩怨就殺了朱家人和有才能的人。”
從朱允熥的話中,姚廣孝感覺到的,不是仁義二字,而是真正的‘天下’兩個字。
他心中裝著的,不單單是皇位,更多的,是大明江山。
“殿下,你就不怕燕王東山再起麼?”
“嗬,如果燕王真的是人中龍鳳,他就命不該絕,他是我的叔叔,同時也是能帶兵打仗的人,我從沒想過要殺燕王。”
爭奪皇位,還不殺敵人,這真是顛覆了姚廣孝的認知。
古往今來,為了帝位,彆說兄弟、叔侄,就是親父子之間,也會你死我活,不給對方留絲毫餘地。
如唐朝的李世民,如隋朝的楊廣,如晉朝的八王之亂。
曆史曆曆在目,不殺敵人,就等於跟自己過不去。
姚廣孝真是看不透朱允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