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
陸風緩緩回過神來,額頭沁著些許汗珠,外頭那座蟲陣比他預想的還要來得複雜得多,其覆蓋麵遠遠不止他們此刻所處的這片宗門遺跡廢墟區域。
他饒是沿著特定方向垂直感應下,魂識足足蔓延開數裡,都仍未超脫出蟲陣陣勢的覆蓋,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都是蟲群,可堪無窮無儘。
紀蘭珺看著陸風這幅凝重模樣,皺眉道:“賣了半天關子,你不會啥也沒感應出來吧?還有你此前說的動了是什麼意思?什麼東西動了?”
陸風臉色一冷,但想著畢竟承蒙紀蘭珺之故才有幸領會,當下並沒有計較太多,開口解釋道:“你這古卷軸殘圖上所示的弧形陣紋,並不是靜態不動的,需讓它動起來,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威勢。”
原本他還未曾料想到這點,但在紀蘭珺無意間的甩飛下,讓他恍惚間捕捉到了其上陣紋順著卷軸落地的軌跡,適才靈光一閃,有了此般感悟。
“比如以這石案為例。”
陸風耐心示意紀蘭珺和習幽夢目光看向一側的石案,隨手於石板麵上劃出一道道弧形淺痕,最終呈現出一個猶似環旋漩渦的圖案。
紀蘭珺沒好氣道:“這不就同牆壁上畫的差不多。”
話音落下的那刹。
突然瞧見陸風懸於石案上的手,淩空那麼一擰,底下的石案瞬時為之原地旋轉起來。
紀蘭珺瞳孔猛地一縮,瞧見板麵上的紋路因為旋轉的緣故,本來彼此有著間隔,並不貫通,但在旋轉之勢下,卻仿佛連作了一線,渾然瞧不出乃是一小段一小段弧線。
不僅如此,因為動了的緣故,讓得本各自為據的一條條陣紋,連通成了一個整體,將原本殘垣斷壁般薄弱的陣勢,生生擰合成了一整個堅不可摧的堡壘。
紀蘭珺徹底驚呆在了原地。
良久……
“謝,謝謝~”
紀蘭珺瞠目結舌間悵然若失的道了兩字,聲音帶著幾分激動的顫意。
她明白陸風告訴她這點意味著什麼,回頭若是將此般領會融於九陽焚魂陣那些陣法之中,勢必能將整體威勢進一步提升一大個層麵。
這可不單是個人實力的提升,而是於她整個衛道盟都有著天大助益的存在。
她一直以來都有在找尋能讓衛道盟變得更強的辦法,好幫助有著舊疾在身的父親更好的管理,但卻一直苦尋無果。
如今,沒想到竟是於陸風輕描淡寫的三言兩語之間辦到了。
這讓她心中是又幽怨憎怒,又莫名感激,說不出的複雜。
習幽夢於旁雖然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但見以紀蘭珺如此高傲的性子,竟都會突然說出道謝的話語,不由也意識到,陸風方才的表現定是讓得紀蘭珺有了極大的啟發。
看著二人關係能有所緩和,她心情也好上不少。
陸風給了紀蘭珺小半刻恍神消化的時間,而後正色道:“外頭那座蟲陣雖說依托著此般陣紋布局而成,但其整體運轉規律自這殘缺陣圖上並不能尋得蛛絲馬跡,想來應是記載在另外半個卷軸之上。”
頓了頓,陸風帶著幾分疑惑道:“自方才的感應來看,此般陣紋為基底,要是想動起來,按說應該需有人在幕後掌控,予以調控各區域的陣勢才行,但經由我感應探查來看,渾然沒有感應到任何敵人存在的氣息。”
紀蘭珺驚得:“難道背後設局之人的實力,還遠在你之上?”
想到陸風迷霧穀的表現,連她與陳霜華、孟九襄三人合力布局都沒能避過對方感應,足可見陸風少說能應對天魂境七八息層麵的大陣。
眼下,陸風的一句未曾能夠感應得出,怎能叫她不為之心驚。
若幕後乃是天魂境九息乃至十息的絕世強者,她實難想象此局該有何生路可言。
陸風沉聲道:“眼下恐怕唯有入陣闖一闖,才能更好的洞察虛實,那幕後布局之人,許是有著某些隱匿氣息的手段,亦或是本身就不是尋常人類,適才能避過我的感應,如若不然,大可直接以碾壓的實力震殺我們,無需大費周章的弄出這惡心的蟲陣出來。”
紀蘭珺心神一鬆,暗覺確實是這個道理。
正想著,外頭突然傳出陣陣轟響。
“是陳姥她們~”紀蘭珺瞬間感應出來,驚道:“定是她們也察覺到了這群毒蟲存著問題!”
陸風認同點頭,以陳霜華的實力,就算不諳陣道,這麼久的時間下來,理當也能感應出蟲群違和。
外頭。
昏暗的夜色下,嘈雜的毒蟲飛舞聲此起彼伏說不出的刺耳,圍繞著整片區域,散發的陣陣蟲臭,令人作嘔。
在陳霜華的有意庇護下,孟九襄等其餘衛道盟的同門並沒有走出石室。
她此番出頭,重在試探,想看清眼下這些毒蟲,是否真如自己感應那般,存著端倪。
冰魄寒天訣適時運轉。
凜冽的寒氣澎湃翻湧,自她周身散發。
自踏出石室的那刹,便有著無數毒蟲朝她瘋湧而至。
但在她隨意的一記揮掌之下,那些毒蟲便都被其恐怖的寒氣侵襲,給凍結成了一個個冰坨,憑空摔落,碎成了冰渣。
眼看四麵八方毒蟲如潮水般圍聚而來。
陳霜華猛然一個轉身,雙手橫陳間,一根根長錐形冰棱憑空凝現,懸於周身。
隨著其一聲喝令下,無數冰棱如箭矢般飛襲向圍聚而來的毒蟲群。
霎時間,一根根冰棱所過之處,萬物都給凝成了冰霜,數不儘的毒蟲被硬生生冰封在半空。
遠遠看去,似一朵朵大型的冰霜喇叭花,圍聚成了一個圓環。
隨著陳霜華後續氣息猛地一震,以她為中心,一圈可怕的寒潮猛然朝著四周擴散;
環繞成圈的巨型喇叭狀冰霜花瞬時被震成漫天冰晶,將更遠處圍聚而來的毒蟲群紛紛當場轟殺殆儘。
然。
毒蟲群僅僅隻是被轟散開了須臾,瞬間便又湧來無數毒蟲,重新圍聚向了她。
那場景,就宛如於一個大沙坑上,剜了一個碗口的小洞,很快就被流沙給重新填聚滿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