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坐在一起大家可以有商有量地共論國家大事,而不是君主一人獨斷。
範祖禹,郭林都知道司馬光一片耿耿忠心,多希望官家能聽從他的肺腑之言,廢除新法,重新推崇嘉祐時政治寬和,天下無事的政治風氣。
郭林道:“老師,資治通鑒乃是煌煌巨作。昔班固作《漢書》,左思作《三都賦》都在洛陽,今有資治通鑒更在二書之上。”
“學生以為君子載道不一定要在廟堂之上,若能以資治通鑒這樣的巨作流傳於後世,也是讀書人登峰造極之事。”
司馬光徐徐點頭道:“我也不知此書用心十九年最後會如何。”
“但說到底也唯有不負使命數字,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驅使我去為之。去踐行此等主張。”
“讀書人生也有涯,能超然於世間,留下難以磨滅之事物在世間又是何其難得。”
範祖禹道:“聽聞太後向陛下言語,呂公和老師為太子之師。”
“更有宮內秘聞,陛下欲老師回朝任官。”
司馬光道:“話都傳到這裡,哪有什麼秘聞可言。不說這些了。”
範祖禹道:“老師,或許是陛下心下有所轉圜呢?”
“心中真意是否推倒變法而有所主張呢?隻是朝中有小人阻礙的緣故?”
郭林也道:“陛下也屢次下詔慰問老師,隻要修書之事完畢,就立即召老師進京。”
司馬光停頓片刻言道:“我們這位官家,學問高遠,與臣下所談必引經據典,談論經義史料,必有出人意料之論。”
“而自登基以來為政勵精圖治,生怕有一點辦得不好,總攬萬物,無論大事小事都是事必躬親。”
“這樣一位聖明聰睿的天子,又有什麼可以瞞過他的眼睛呢?”
郭林,範祖禹都是無語。
司馬光道:“陛下親政之初,對王安石言聽計從如同一人,王安石二次任相後事隻做得五分。後官家獨攬朝政,直至伐夏大敗後,才迫不得已啟用了章越為相。”
“若非章越自定五載任相之期,他恐怕連三年宰相之任都難以為繼。要君臣共治何其難也。”
“故而莫說我要修書十九載,就是真修成,又有何益?當初王介甫罷相,李誠之(李師中)向陛下推舉我回朝中,結果被陛下批為‘朋奸罔上’四字。”
郭林,範祖禹看了都知道司馬光是真正的人間清醒,將天子都看透了。
不像其他大臣都是以‘蒙冤被貶’,希望有朝一日能夠重返朝廷。事實上就是官家不想用司馬光。
範祖禹道:“此一時彼一次,可是這次是太後的意思,官家身子畢竟不好,在如今這風高浪急之時,就是要相公這般的宰相重返朝堂之上,保他大宋江山。”
“畢竟如今連章丞相都不在朝堂上了。”
司馬光搖頭道:“王介甫昔日變法之病,已病入膏肓,這些年雖經章度之整治,雖善不愈,卻又生使民好利之疾,天下愈發積重難返。”
“故隻要陛下不願廢除變法,也是左右肘製,我半點也施展不得。隻有天下人心真正思及,改弦更張之時,我攜眾望所歸立朝方可有所施展。”
“我有幾年好活了,回朝又能辦什麼事。但隻要我在朝一日,旁人倒以為我與蔡王二相同流合汙!失去了以後的主張!夫難得易失,時也,呂晦叔就是不知天時,敗壞了名聲。”
範祖禹,郭林都是恍然。
司馬光不是不願複出,而是告訴他們,他也在等待一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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