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
在南楚少年們吟誦聲中,笛音陡然拔高。
在那飽含著不知多少感情的笛音裡,旁觀眾人隻覺腦袋一陣陣發暈,連目光都恍惚起來。
目眩神迷。
鐘聲鼓聲和琴聲此時都已經響起了,但這些原本的主角卻已經完全成為了陪襯,金石之音此時已經黯然失色,所有人耳邊隻剩下那一抹笛音。
嬴抱月視線也變得模糊,攥緊了胸前的衣服,心中有微微的歎息,為這少年的成就,也為他居然是她在此地的競爭敵手而感懷。
就在這一刻,南楚春華君姬嘉樹,用一根短笛塑造了隻屬於他自己的世界。
明明是奏給神靈的樂音,但所有在聽的人們的胸口卻都能感受到一片苦楚。
“夫人自有兮美子,蓀何以兮愁苦?”
祭台上南楚少年們再舞,仿佛踏在每個人的心上。
大司命在雲端,少司命尚在人間受祭。
無論是神與人,都有求之不得的東西。
姬嘉樹越吹越快,笛音在悠揚之中,如同出鞘的利劍,吹破風雪,刺破星空,笛音中魄力越來越強大,仿佛刺入每個人的心底。
就在這個時刻,每個人都仿佛看到了一個少年叩問神靈的身影。
一階一階,一階又一階。
一步一問,一問又一答。
為什麼一定要選這一首呢?
姬嘉樹一開始也並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直到在吹奏的過程中,他想起了那個和他通過樹談話的女子和他最初的那些感受。
原來是這樣啊。
他為的不是那個他不認識的少司命,卻是為了一個他從未見過卻交談過許多的,另一個女子。
他也許再也無法見到的,那個自稱為“騰蛇”的少女。
再也無法相見,無法得到回應。
隻能以此作為告彆。
樂棚中姬嘉樹不停歇地吹奏,汗水從他的額角邊大顆大顆地滾下。
“這……真的是不得了……”嬴抱月聽見身邊的歸辰嬴珣等人喃喃開口,耳邊如同無形的鼓錘在敲打,直讓人陣陣心悸,連全身的意識和感情都要被那聲音吸引過去。
不光是旁觀者的感情,還有祭台上舞者們的感情,樂棚裡其他奏者的感情。
所有人都著了魔一般地舞蹈,著了魔一般地演奏。
笛聲如一隻飛鳥,盤旋直上。
下一刻,啪的一聲琴弦斷裂,鐘罄失聲,笛聲衝向最高潮,留下最後一句亙古不滅的低吟。
“悲莫悲兮生彆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姬嘉樹輕輕吟唱道。
笛聲在最高潮處戛然而止。
嘣的一聲。
周圍一片寂靜。
------題外話------
文中所跳的詩句均出自《楚辭·九歌·少司命》
“悲莫悲兮生彆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悲傷啊莫過於活生生的彆離,再快樂啊莫過於新相交的知己。
《史記》記載:“黃帝使伶倫伐竹於昆豀、斬而作笛,吹作鳳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