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上線上聊天的那些夜晚,嬴抱月和姬嘉樹相識也有幾天了。但在這些天裡,她從未見過姬嘉樹生氣。
俗話說七歲八歲,貓煩狗厭,十三四歲,上房揭瓦。
少年是生氣勃勃的少年,十四五歲,正是嬉笑怒罵肆意妄為的年紀,但這樣的情緒嬴抱月卻從未在姬嘉樹身上見到。
他像是上輩子她見過的彆人家的孩子,也更像上上輩子世家中那些,懂事太早的世家子。
比一般的世家子更懂事。
南楚第一君子。
溫潤如玉,聲名遠播。
不曾大笑,不曾怒罵,不曾憤怒。
如果想讓姬嘉樹生氣,大概和想讓李稷侃侃而談的難度一般大……看著東吳那邊因為不曾加入稷下學宮此時還空蕩蕩的位子,嬴抱月忽然想到。
但此時,雖然姬嘉樹站起來時神情依然平靜,嬴抱月卻知道,他生氣了。
“嘉樹?”
坐在上首的葉氏看著忽然站起來的兒子,先是不解但隨後皺起眉頭,“嘉樹,你表哥他不過是……”
然而姬嘉樹卻沒有和她說話,隻是躬身向上首臉色難看的震山先生、薑元元還有自己母親恭敬一禮,隨後起身,從桌後走出。
就要走下台階之時,他忽然回頭看向桌後的嬴抱月笑了笑,“剛剛謝謝你的筷子,速度夠快。”
這一點他是真意外,訂婚宴作為新郎他是不能帶劍的,剛剛手上沒趁手的東西他想丟筷子卻想起自己手上的有毒,萬一紮穿柱子傷到人就麻煩了,正躊躇時這少女居然就遞上了手上筷子。
殺人遞刀恐怕都沒她的速度快。
姬嘉樹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嬴抱月看著他笑了笑,“不客氣,是你幫我在先。”
所有人都愣愣看著這對未婚夫妻詭異的對話。
嬴抱月向姬嘉樹舉起一個拳頭,“加油。”
她大概猜到他要去做什麼。
姬嘉樹聽不懂什麼意思,但卻明白這少女大抵是在鼓勵他。
在他的母親和師長等人都眉頭緊鎖反對慍怒的目光下。
看著她身邊的姬清遠姬安歌一愣同時舉起了拳頭,陳子楚左右回顧也模仿地舉起了拳頭,少年一笑,隨後靜靜轉身。
看著姬嘉樹一步步從高台上走下,擂台下其他人睜大眼睛,竊竊私語。
“春華君……”
“剛剛那根筷子是春華君?果然名不虛傳,這實力差距……”
“是啊,不對,春華君這是要做什麼?”
在流言蜚語中嬴抱月靜靜凝視著那個孤身一人走下台階的少年的背影,然而就在這時她忽然感到有一股格外怨毒冰冷的視線打在她身上。
她若有所感地看去,果然在葉氏身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姑母?怎麼回事?大哥這不是贏了嗎?表哥這是要去乾什麼?”
剛剛趕到的葉靜姝扶著葉氏的肩膀,愕然看著眼前的畫麵。
她今日因不願直麵姬嘉樹的訂婚宴,賭氣待在國師府裡,沒想到按時間訂婚宴都結束了姑母還未回來,正發著脾氣葉氏派人來接她,說是她大哥這次會出場,讓她來看看她大哥威風。
葉靜姝這才委委屈屈地來了,她沒看到葉思遠撲空的一幕,卻正好看到姬嘉樹回頭和嬴抱月說話,簡直難以忍受正要發作,卻看見本該在一邊旁觀的姬嘉樹居然起身向擂台走去。
不光是葉靜姝,這時擂台邊的其他修行者也不知姬嘉樹是要作甚。
稷下之宴除對戰者外本不能被外人打擾,但對戰的間隙不算在內。
坐在地上的陳子寒看了走下來的姬嘉樹兩眼,看向一邊呆愣的禮官喘著氣道,“大人,這場我認輸了,快宣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