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是阿二先行一步。”
雷光炸裂,一頭身上長滿了班駁黑色紋路的白化石龍蜥吞吐著寬肥滑膩的舌頭儘情地卷食著雷霆,後背上的黑色紋路,如活物一般扭動,越發妖冶、醜惡、罪孽……
正是以葉蒼生意識融入咒厄凶蜥之身後誕生的石龍蜥——阿二。
感受著阿二身上幾欲噴薄欲出的澎湃咒力,便是王魃也不禁微微側目。
因為是施展三重苦咒術中不可或缺的一員,它是為數不多不曾被王魃帶往外麵的神獸。
但得益於這些年小倉界修士大量使用三重苦來純化道域、補益元神,阿二也從中獲得了海量的咒力反哺。
也因此,這在幾百年間,即便沒有王魃對其培育,卻也憑借著海量的咒力,從六階一路提升到了七階圓滿。
與翻明一樣,若非受到界亂之海規則的限製,早便可以跨入八階,也就是渡劫境。
即便如此,按照王魃對其體內咒力的觀察,或許縱然沒有小倉界這樣的環境,阿二亦有不小的可能靠著自己,獨力踏入八階。
畢竟,每施展一次三重苦,對於阿二來說,都是一次大補。
三重苦褪去的,不光是道域,更有雜亂的規則和散溢的元神力量,而這些,也都成為了阿二的食糧。
如今隔絕了外麵規則的影響,它自然是第一時間便引動了雷劫。
“說起來,鬼紋石龍蜥血脈融合的結構,倒是的確和蠶龍界的‘萬獸無韁’在手法上頗有些相似,給我的感覺,像是萬獸無韁研究過程中的某個試驗版本,卻是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小倉界這裡。”
王魃看到阿二,卻是很快想到了更多:
“不過相比於萬獸無韁對血脈的混合,其雖然彼此抵消了血脈中的實力,卻能將諸多同類不同階的血脈,混成一體,而不曾使得其崩潰,倒是另有妙處,其中難度,也是想想便令人咋舌。”
“若是能徹底掌握這鬼紋石龍蜥的血脈融合結構,加以改良,將同類靈獸的血脈,混合之後,再作拔升,或許便是一個新的方向!”
想到這,他的眼睛不由得便亮了起來。
當初他在晁師的考驗下,為了儘快悟出萬獸無韁之法來,便是根據鬼紋石龍蜥的血脈融合手法,有樣學樣,按照類彆去融合各類靈獸,在這基礎上,再度融合,最終走了捷徑,參悟出了萬獸無韁來。
但當初他純憑記憶,且那時對鬼紋石龍蜥的認識程度仍舊不足,如今若是對鬼紋石龍蜥重新梳理,或許還會有不少新的收獲。
譬如說,在他有意引導下,界內的靈禽種類已經是數以千計。
光是這些靈禽,便足夠混合出一頭‘萬獸無韁’的成體。
當然,這些靈禽的品階都不算高,融合之後的成體,品階也未必多高,但若是在這成體的基礎上,再度以萬獸無韁之法,進行融合呢?
毫無疑問,難度會一下子拔高很多,但他也不貪心,一千種成體做不到,那一百種成體,甚至隻是十種呢?
他不太清楚這其中的可能性,但隻是想想,便覺得實在是值得去嘗試。
尤其是隨著界膜內外布置的那些靈雞、靈龜等靈獸在界外規則的侵蝕之下,必定會有新的品類誕生,他的這個計劃,便越是具有可行性。
另外,鬼紋石龍蜥堪稱石龍蜥及其遠親、近親血脈的集大成,若是能夠將這些血脈一一拆解出來,恐怕也足以衍生出龐大的族類,而龐大的族類,也意味著又是一頭萬獸無韁的成體。
即便不能梳理出足夠的個體,可光是其中一些血脈中蘊藏的規則,便足以令他看重,譬如阿大隱匿於虛空的能力,對幻術的強大天賦等等。
“這麼看來,時間怕是還有些緊湊了,得讓師兄他們好生拖延拖延。”
王魃心中想定,也不耽擱,立時便開始對鬼紋石龍蜥的血脈進行梳理和參悟……
……
百年後。
界亂之海,茫茫虛空。
‘智無’含笑立在虛空之中,背後立著諸多修士身影,這些修士當中,有一部分是玉壺界的,也有不少界外存在,此刻看著麵前的趙豐等人,和聲道:
“諸位,已經送了這麼遠,且便送到這裡罷。”
趙豐、汲嬰、甘雄、喬中煦等人聞言,皆是不由腳下一頓。
站在眾人最前處,趙豐一臉赤忱,隱隱帶著一絲不甘,遺憾道:
“可惜不能隨前輩一起前往外麵……”
智無淡笑道:
“世間之事,皆是緣法,如今居士與我佛緣法未至,但想來總有緣起之時,居士無需擔心,老僧亦會將居士和諸位心意傳達於佛主、菩薩,早日前來帶領諸位前往外麵。”
“隻不過外麵也非是善處,或有不少爭端。”
“那就多謝大師了。”
趙豐聞言,不禁長長鬆了一口氣,冷峻如霜的臉上也浮起了一抹笑容。
智無也微微一笑,目光掃過人群中的幾張麵孔,卻是又說起了另一件事情來:
“另外,也還請趙居士看在老僧的薄麵上,稍且放過玉壺界。”
“不敢。”
趙豐身旁的汲嬰掃了一眼麵色沉冷、看不出情緒的喬中煦,連忙開口道:
“我等之前與喬道友也隻是略有些許誤會而已,如今既知前輩與玉壺界淵源,又有前輩親自出麵調解,自是和好如新,前輩萬請放心。”
智無聞言,笑著看向喬中煦:
“喬居士,你覺得如何?”
喬中煦微微欠身,臉上隱有不快之色,卻還是不得不低聲道:
“回師伯祖的話,全憑師伯祖吩咐,中煦自無異議。”
聽出了喬中煦話語裡的不甘與惱火,智無臉上笑容不變,宣了一聲佛號,看向趙豐等人,欣慰道:
“既得汲居士此言,老僧也便放心了。”
喬中煦想借著他的手,一舉鏟除小倉界,這點心思即便不需要‘他心通’,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但喬中煦不知道的是,他對玉壺界沒有半點眷戀,且從無上真佛這邊來看,界亂之海內彼此製衡的局勢,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他不會偏向玉壺界,為了玉壺界對小倉界出手。
同樣的,有他作保,任這小倉界如何壯大,終究不敢輕易攻打玉壺界,由此也便能在這界亂之海繼續紮下一根針。
當然,在他看來,直接統治這界亂之海,其實更為簡單。
隻是這界亂之海乃是罪孽深重之處,待得久了,不拘是他,便是菩薩、大菩薩,那也都吃不消。
且殺雞取卵的事情,也不值當去做。
是以這些年在此處除了收攏了一些好苗子,他更多還是著力攪亂這界亂之海的局勢。
“對了,還有那個甘雄……”
目光掃過人群中並不顯眼的老頭身影,智無的眼底閃過了一抹淡淡的幽芒。
瀆聖界的頑疾除去之後,卻也可以將之作為製衡小倉界的手段,隻不過有些放在明麵,有些則要放在暗處。
這也是他這百餘年來,耗費不少時間精力,從中仔細挑選、布局的結果。
隻是臉上卻依舊不表,笑嗬嗬道:
“既如此,那老僧便告辭了,諸位,界海迢遙,咱們來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