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侍腳步急促、步伐慌亂,進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好容易穩住平衡已經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皇後、太子身前,“噗通”一聲跪倒,氣喘籲籲道:“啟稟皇後、太……太子殿下,朝堂上已經有結果了!”
皇後鳳眸圓瞪,纖白玉手下意識緊握,一旁的太子也萬分緊張。
“快說,結果如何?”
內侍顧不得喘勻氣,忙道:“太尉於太極殿上質問陛下:沈婕妤是否止步於昭儀?若是,則可即刻晉位,若不是,則堅決反對!陛下無言以對!”
聞言,皇後蘇氏又是欣慰、又是傷心。
欣慰於房俊能夠不顧皇權威壓堅決反對,無論是真心力保太子、亦或是對她“委身相就”之的承諾予以反饋;傷心則是陛下鐵了心想要晉升沈婕妤,由此可見陛下對太子何等之不滿,寧願抬舉一個尚未出生的皇子,也要打壓東宮勢力。
父子恩義,何至於此?!
內侍續道:“之後,河間郡王發聲,言說晉位昭儀之事乾係重大、影響深遠,勸諫陛下不妨暫且擱置,待各方商議之後,再做論斷。”
皇後握住太子的手,緊張問道:“陛下是否答允?”
“陛下從諫如流!”
皇後嬌軀一軟,輕輕吐出一口氣,所有的忐忑不翼而飛。
她明白,既然這件事未能在朝堂之上強行通過,所謂的“暫時擱置”實則便是徹底告吹,最起碼這一次絕無可能再度施行,沈婕妤想要晉升,就隻能等她當真誕下一位皇子之後。
且不說誕下皇子的概率隻有一半,就算當真誕下一位皇子,其名位大抵也隻能晉升至昭儀,想要一步登天直接晉位為妃,基本不可能……
她自然知道誰是真正的功臣。
將太子摟在懷中,附耳低語:“太子要記得今日之事,更要記得是太尉賭上了一世清名,冒著被世人詆毀為‘權臣’之可能,替太子鏟除了潛在的危險。”
太子李象重重點頭:“母後放心,太尉是我的師傅,更是忠於東宮的大忠臣,太尉以赤城保我,我必以國士待之!”
剛才他心裡有多麼惶恐、擔憂,此刻對房俊便有多麼感激。
他雖然年紀小,並未開始正式插手政務,卻也讀了好多本史書,明白一個臣子以此等決絕之姿態硬懟皇帝,是要付出多大的風險、多麼大的代價。
心中充滿感激。
*****
“砰!”
“嘩啦啦!”
暴怒的李承乾一腳將案幾踢翻,杯碟滾落於地,碎片散落四處。
李承乾麵容扭曲,既是怒火填膺,亦是不小心傷到了腳,疼痛鑽心……
沈婕妤花容失色,蓮步輕移,來到李承乾身邊攙扶他的胳膊,聲音柔柔弱弱透露著惶恐不安:“陛下何故如此?還請快快息怒!”
李承乾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跪坐在地席上。
他不信這裡沒有收到外朝的消息,明知他因何暴怒卻故作不知,這女人好像有些做作,也有些蠢……
不過並無緊要,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聰慧的頭腦,若能誕下一個皇子,才能令他更為放心。
看著侍女重新布置案幾,奉上香茗,李承乾揮手將其斥退,這才吐出一口氣,略感歉意道:“朕怕是要食言了。”
沈婕妤屈腿坐在一旁,纖纖玉手執壺斟茶,柔聲道:“陛下是指晉位昭儀一事?其實臣妾並無奢望,隻盼著能夠在陛下身邊服侍,再為陛下養育一兒半女,此生足矣。那些昭儀也好、妃子也罷,那些頭銜不過是身外之物,臣妾並不在意。”
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這話聽起來都讓人感覺舒服,尤其是剛剛在朝堂之上遭受重創,李承乾拈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感慨道:“婕妤知情識趣、顧全大局,朕心甚慰!”
旋即想起方才朝堂之上的情形,頓時鬱結於心,橫眉立目、咬牙切齒:“房俊小兒,欺朕太甚!”
原本朝堂上的形勢已經按照他的謀算發展,諸多大臣都感受到了他這個“弱者”被大臣咄咄相逼的慘狀,已經立場動搖,再有劉洎堅定支持,並不會有太多人堅決反對。
然而房俊站出來,甚至以辭官相威脅,徹底打破了他一手營造出來的形勢……
所幸李孝恭給了他一個台階,否則今日就要被房俊懟得顏麵儘失、威嚴無存!
沈婕妤俏麗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絲驚詫:“居然是太尉不顧陛下顏麵,堅決反對嗎?哎呀,身為人臣固然可以匡正君王得失,但大庭廣眾之下駁斥陛下,是否有些過分了?”
李承乾拈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繼而將茶杯放下,蹙眉沉聲道:“後宮不得乾政,此乃大唐立國之祖訓,婕妤切莫僭越!”
沈婕妤嚇了一跳,忙解釋道:“臣妾豈敢乾政?隻是太尉於朝堂之上反駁陛下,致使陛下顏麵無存,臣妾感同身受而已!”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