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楊瑾直接掛斷了電話。
但掛斷這一個電話還沒完。
接下來,他陸陸續續接到了十多個電話,有朋友的、有電影編劇的、有其他投資人的、有出品方的、有演員的、有演員的經紀公司的。
打電話來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想問問他什麼時候道歉,如何道歉,以及道歉後的後續安排。
楊瑾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股龐然大勢給籠罩了一樣,四周仿佛有無形的巨手在推搡著他,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掙脫。好像全世界都篤定了他會屈服,他會道歉一樣。
如果年輕的時候,他可能會熱血上頭,覺得世界都和我作對,那我就和世界反了。
可是現在——
他老了。
他的心臟不再強烈的搏動,他的思路不再清晰,他的骨骼不再致密,他的頭發不再烏黑,他的血液不再沸騰,他的脊梁不再挺直。
冷靜下來,楊瑾感覺到了一種大恐怖。
他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地看著天花板,眼前突然出現了成丞的虛影,正在無窮高處俯瞰著他,仿佛在譏諷他的老弱和無能。
成丞沒有出手,隻是打了一通電話,就讓他陷入了孤立無援之境。
房間裡,楊瑾嘴巴囁嚅著,自言自語道:
“我、我不道歉。”
——
帝京,郭嘉電影局內,氣氛凝重。
“砰”地一聲,一個鬢角花白的老領導拍響了桌子,臉色漲紅:
“楊瑾這個老家夥,他到底以為自己是誰?一把年紀了,還因為嫉妒彆人的電影票房,就在微博上肆意發泄情緒,引發這麼大的風波!他這是想乾什麼?”
在老領導桌頭,有一份文件,是今年上半年的行業報告,裡麵有今年上半年的票房數據彙總。
報告裡顯示,從今年1月份到5月份,票房同比去年下降了30%!
而五一檔的票房更是遭遇了斷崖式下跌,降幅高達48%!
整個華語電影市場,一片哀鴻遍野。
而就在這個時候,楊瑾竟然公開點評一部票房預期能過25億的電影,說‘如果讓這樣的電影雄霸華語電影市場,那將是文化的悲哀’,這是嫌電影死的還不夠快嗎?
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領導。
他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現在電影市場呈現出反權威的趨勢。
越是知名的導演、演員,被批評的越厲害。
以前,娛樂匱乏、資訊單一,知名導演、演員就是風向標,他們說什麼、做什麼,觀眾就跟著學什麼、看什麼。
但現在不一樣了,信息爆炸,觀眾的選擇多了,口味也刁了。他們不再盲目崇拜權威,而是有了自己的判斷和喜好。
這種時候,出了一個能被大眾認可和信賴的成丞是好事,如果沒有成丞,內地電影市場垮的會更加厲害,票房會更低,數據會更不好看。
可總有看不慣的人使絆子。
還公開使絆子。
他道:
“楊瑾這次確實做的過分了,成丞今年已經貢獻了40億的票房,再算上《夏洛特煩惱》的後續票房,達成60億應該不成問題。民眾喜歡看,看了也稱讚。
這個時候楊瑾出來潑冷水,說《夏洛特煩惱》層次低,看《夏洛特煩惱》的觀眾層次低,實在是不應該。
往低了說,這是他的自私自利、損人不利己,往高了說他給整個電影行業帶來了負麵影響!”
“沒錯。”,一開始的領導接口道,“時代在淘汰人,楊瑾接受不了可以理解,但是有些話不能說,更不能當著大眾的麵說。他說的很開心,但是讓觀眾怎麼想?去看場電影還被罵了,那以後還去不去看電影了?不去看電影,電影票房是不是更低?”
這時,他想起來,問:
“成丞那邊有什麼動作沒有?”
另一個領導道:“萬斯影業已經對全行業放出消息來了,將楊瑾那部《異見者》的排片率降到2.22%。”
“就這?沒在網上互撕?”
“就這,沒彆的了。”
鬢角花白的老領導感慨道:“這次成丞做的比楊瑾好,成熟了,沒有跟著楊瑾一起在公眾麵前互撕,讓公眾一起看笑話,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另一個領導道:“確實,成丞這次做的很好。那我們怎麼處理這個事兒?”
老領導道:
“勒令楊瑾把這個事情處理好,給成丞一個交代,給公眾一個交代。”
“好,我去處理這個事兒。”,另一個領導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沒有說楊瑾如果不答應怎麼辦。
在他們這裡,楊瑾沒有不答應這個選項。
說白了,楊瑾充其量隻是一個老的過氣的藝三代,而他們則是整個影視圈的上級領導。
——
[實名反對楊瑾所說的‘《夏洛特煩惱》就是一位中年男屌絲的心聲,對惡心的夢想不真實的意淫’。
電影呈現一個三觀不正,價值觀扭曲的人,並不是錯的,以一個三觀不正,價值觀扭曲的人為主角,也沒有任何問題。關鍵就是要看電影有沒有暗戳戳的給這個人洗白。
那麼問題來了,《夏洛特煩惱》有為夏洛洗白嗎?
沒有!
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
夏洛這個人都是一個典型的悲劇人物。
重生前,他三十而立,卻一事無成,畢業之後,從來沒有工作過。
為了麵子穿著從西服店裡拿的的標簽還沒摘下來卻和司儀撞衫的衣服、隨份子故作慷慨地隨了老婆半個新車,還被當年老師,以“二傻子”作為眾人的消遣。
重生後,他功成名就,上春晚,和占芳合作,跟劉偉馳合作,做無限歌喉的評委,上時代周刊,風光無比,儼然是亞洲歌王。
可是他幸福嗎?
自洽嗎?
不!
為什麼在那個時間裡沒有出名的成除唱了他本來的《水猴子記》,夏洛氣得上台要揍他?
為什麼他一臉焦慮地問秋雅:“哪一天我不能寫歌了,你還會跟我麼?”
因為他從心底知道,這一切根本不屬於他,都是虛假的。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卻又貪戀現實的奢侈安逸。他其實根本沒多喜歡秋雅,不然為什麼要去花天酒地、為什麼稍有煩心就去找一堆女人狂歡?
到最後,他也隻是被身邊的一群人利用,被戴帽子,被染上HIV,被張揚偷了家,孤獨的死在了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