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直播以一個始料未及的方式結束。
陸嚴河和詹芸都被這意想不到的一幕給震驚得半晌回不過神來。
屋子裡,大家麵麵相覷。
顏良看大家都不說話,於是主動開口,打破僵局:“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楊洲勁有多瘋了,嚴河和詹芸都不用再擔心他說的話會造成什麼影響了。”
顏良這話還真不是在誇張。
直播間可是有上千萬人在同步觀看的。
更不用說,這個直播,不知道多少人錄屏,後麵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做切片,發到網上。
想都不用想也能知道,最後發生的那一幕,會引起多大的關注和反響。
陸嚴河回過神來,搖搖頭,說:“算了,今天晚上就這樣吧,明天還要拍攝,這件事估計得醱酵個幾天了,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停,回去休息睡覺吧。”
大家點頭。
各家團隊的人都進來了。
陸嚴河跟汪彪最後走。
汪彪小聲跟陸嚴河說:“剛才尹新城的經紀人在外麵一直很不爽,他覺得尹新城是被牽扯進去了麻煩事。”
陸嚴河點頭,說:“感覺到了,他中間也進來了一下。”
汪彪點頭,“不過,他應該也不敢亂說什麼,畢竟尹新城全程都在裡麵坐著,他很擔心尹新城得罪了實謹集團的人,因為尹新城他好像有個品牌代言,就是實謹集團下麵的一個品牌。”
陸嚴河一愣,“啊?還有這種情況嗎?”
“是的。”汪彪說,“所以他才那麼著急。”
“這我還真不知道。”陸嚴河撓撓頭,又說:“但是,尹新城又沒有說什麼,做什麼,應該不至於讓實謹集團對他有意見吧,楊洲力都過來道歉了。”
“還好楊洲力過來道歉了。”汪彪說,“就是楊洲力進來了以後,尹新城的經紀人才神色緩和了一點,隻不過最後發生那件事以後,所有人臉色都綠了。”
“楊洲勁就是個神經病,所有人都看到了。”陸嚴河聳聳肩,“這也是件好事。”
“當然,這肯定是件好事。”汪彪讚同,“他哥哥都站出來幫他道歉了,他還搞這麼一出,這下都不是他跟咱們的衝突了,我估計他家裡內部都會有矛盾。”
“我感覺楊洲勁他二哥比他正常多了。”陸嚴河說,“我本來還以為,是不是他們這種‘大戶人家’都是趾高氣昂,現在來看,就是楊洲勁他自己的問題。”
“楊洲勁直接對他二哥動手了,那一拳砸下去,可是沒有任何收勁兒的感覺。”汪彪說,“而且你聽楊洲勁罵他二哥那話,一樣臟,難聽得要死,跟罵街一樣,什麼大戶人家啊,就是個比小混混還混混的人。”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上了車。
本來陸嚴河對楊洲勁是挺生氣的。隻是,今天晚上發生的這一切,讓陸嚴河在生氣之餘,還有一種“看奇觀”的震驚。這種震驚甚至強烈到讓他顧不上生氣了——
歎為觀止,這個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一種人。
服了。
“今天晚上負責公關宣傳的同事肯定要通宵作戰了。”汪彪又說,“接下來的幾天,這件事的熱度肯定降不下來,得控製輿論導向。”
陸嚴河:“辛苦他們了,在我的團隊也是怪辛苦的。”
“沒事,獎金也拿得多。”汪彪笑,“你的熱搜和新聞太多了,所以,公關宣傳組的同事,他們的獎金也是團隊裡最多的。”
陸嚴河有些驚訝,“是嗎?”
“是的。”汪彪點頭,“梓妍姐在這方麵可是安排得非常合理的。”
陸嚴河點點頭。
“我先給思琦回個電話。”
“嗯。”汪彪點頭,忽然想到什麼,又補充了一句,“思琦姐太猛了,她說的那句話,好炸,你的粉絲都說,得讓思琦姐來負責你的公關。”
陸嚴河笑。
“大家總是喜歡正麵剛的。”
本來,今天晚上的直播,陸嚴河是想要正麵跟楊洲勁論一論的。
事與願違,又出現了“神展開”,導致陸嚴河想罵楊洲勁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切入口。
誰都沒有想到,陳思琦直接在最後開炮,為這件事階段性地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當然,大家也都很清楚,陳思琦一下場,過去陳思琦為陸嚴河開的那些炮,第二天就會被各家營銷號整理出來。
網絡世界就是這樣,隻要發生了一件引人關注的事情,跟這件事相關的“前世今生”全部都會被挖出來。
一點不誇張。
陸嚴河撥通了陳思琦的號碼。
“你回酒店了嗎?”陳思琦一接通電話就問。
陸嚴河:“在回去的路上,你怎麼樣?”
“我還在辦公室,我今天晚上就在這邊休息了。”陳思琦說,“一直在看你的直播,耽誤了我工作,我現在還要繼續加班處理工作,好氣,浪費了我的時間,那個縮頭烏龜最後才出現,但是你們那邊卻一直不邀請我加入直播間!”
陸嚴河沒想到陳思琦竟然會抱怨這個。
他哭笑不得。
“楊洲勁出現在直播間攏共不到十幾秒,我估計都沒有反應過來,而且,就算反應過來了,那個時候也不可能邀請你進直播間啊,也太奇怪了。”陸嚴河說。
陳思琦:“我知道,我隻是有點氣,等了很久,沒能當麵罵他。”
陸嚴河:“也不用當麵罵他,你不用總是衝在前麵去幫我罵人,雖然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不用這樣,我不希望你因為維護我,讓彆人覺得你是一個很彪悍的人。”
“噢,難道你現在才發現我在你的事情上很彪悍嗎?”陳思琦說,“那你可真是發現得太晚了,你好好調整一下你自己的心態,接受這個樣子的我,因為我不可能在你被這些傻逼攻擊的時候,無動於衷地裝淑女,要是這件事發生在現實中,我會一巴掌抽過去。”
陸嚴河:“……”
他真的一下有點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
“好吧。”
陳思琦:“還有,李治百說的沒錯,你臉皮薄,你不被逼到絕境,你反擊的那點攻擊力,有時候真的看得我上火。”
“啊?”
“你身邊真的需要我和李治百這樣的人。”陳思琦斬釘截鐵地說。
陸嚴河:“我承認。”
陳思琦又說:“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工作了。”
“你彆搞得太晚了,早點休息。”
“我會的。”陳思琦說完,“你也早點休息,掛了。”
“拜拜。”
陸嚴河掛了電話。
回到酒店,洗漱完,他上了床,給手機插上充電器,本來想直接睡了,但大腦似乎有些過於興奮,沒有睡意,於是,他又打開了手機,準備看看網上是什麼情況。
這一看,徹底精神了。
網上可算是亂成了一鍋粥。
不說彆的了,光是陸嚴河的微博評論區,都突然一下來了數十萬的留言。
基本上都是在誇陸嚴河“夠猛”“很剛”“內娛活人”“如果他說的彆人,我可能多多少少會有些懷疑,但因為是你,我一個字都不信他的”這類話。
現在整個熱搜榜單上,一大半都被他們今天晚上相關人員占據著。
其中最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跟顏良有關的一個熱搜。
#顏良的主持天賦#
這個話題是一個大V帶起來的,她說:每個人都被這場鬨劇吸引著,但隻有我看到了顏良他的努力,陸嚴河氣得一個勁兒吃飯,其他人不說話,直播間眼看著要冷場,顏良這個時候突然挑起大梁,一直在找話題,跟大家說話,讓直播間一直有人在說話,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是一個專業的主持人在這裡,會不會做得比他更好了,任何一個專業主持人在直播現場碰到這種情況,應該都會慌了手腳吧?他真的可以考慮一下去走主持人這條賽道。
結果就是,她說的這些,很多人竟然都很讚同。
而李治百的電話、楊洲力的道歉、楊洲勁對楊洲力動手、楊洲勁罵楊洲力賤種、詹芸的眼淚和破碎、陳思琦的生猛……
這一晚上,太多的素材。
媒體和營銷號們迎來了他們的春晚。
總體來說,輿論的導向與整體內容,都是偏向他們這邊的。
所有人都覺得,楊洲勁是一個神經病,一個粗魯、野蠻、暴力而且情緒不穩定的神經病。
陸嚴河放下手機,深吸一口氣。
好了好了,不能再看了,必須要睡覺了。
明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去拍攝,不能有黑眼圈,不能影響拍攝狀態。
他催眠自己,強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老友記》攝影棚外麵,媒體記者浩浩蕩蕩,少說也有幾十號人。
每一輛車的進出,都會引起一陣瘋狂拍攝。
一旦確認車裡是《老友記》的主演演員,就會迎來一陣高潮。
陸嚴河戴著墨鏡,看著窗外的攝影師和記者們,很奇怪,心中竟然有一種同時包括驚天駭浪和風平浪靜的詭異感覺。
“說幾句吧!”
“嚴河,我們都很支持你!”
“去告他!”
……
很奇怪,外麵的這些媒體記者們,似乎都有些同仇敵愾。
陸嚴河有些疑惑。
不是說媒體記者就沒有情緒,但一般在這種現場,他們是不太會表現出這種情緒的。
他們需要的是當事人的情緒。
陸嚴河來到棚內,才下了車,往裡麵走去。
工作人員們看到他,除了喊一聲,打招呼,基本上都有些欲言又止。
似乎是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複雜的情況,陸嚴河很理解他們的心情,或者說,心態。
陸嚴河揚起笑臉——儘管他這個時候並不是真的那麼高興,鬆弛,他知道,他需要表現出這一麵。
而當他來到演員的休息室這一塊,走廊上,正好碰上迎麵而來的詹芸。
詹芸的狀態也跟平時很不一樣,她有一種故作鎮定和堅定的大女主風範,隻是可能演技還不夠好,所以能被人一眼看出來“虛張聲勢”。
但是,還好,她願意在這個時候“虛張聲勢”,說明她沒有打算讓自己沉淪在那些低落的情緒中。
“還好嗎?”陸嚴河笑,“能戰鬥嗎?”
詹芸先是一愣,隨後也笑了。
“已經在戰場了,不能戰鬥也得戰鬥。”
陸嚴河點頭,抬起手。
詹芸跟他擊了一掌。
莫名熱血,又有點中二。
以顏良為首的一幫人,完全沒有想到,陸嚴河和詹芸兩個人今天在拍攝現場,就跟開了掛一樣的“精神奕奕”。
這種狀態,合作越久、互相越熟悉的夥伴,越能一眼看出來。
陸嚴河的演技當然毋庸置疑,可是,他是不是在一種“打了雞血”的狀態下來演戲,這是不一樣的。
顏良就跟尹新城說:“感覺昨天晚上的直播雖然沒有得到楊洲勁的道歉,卻激發了這兩個人的戰鬥欲望了。”
尹新城竟然也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說:“我也受到刺激了,顏良,你知道我昨天晚上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我在想什麼嗎?”
“想什麼?”顏良問。
“我在想,如果是我遇到這種事情,我能怎麼做。”尹新城說,“以前我麵對醜聞,麵對汙蔑,都隻能躲在團隊後麵,不管我多想站出來說幾句話,團隊都會拉著我,不讓我回應,我想都不敢想,能夠像陸嚴河那樣去處理這種事。”
“你也彆跟他學,我們都學不了。”顏良說,“學一學他不怕事的那股勁兒就行了,真要跟他一樣,說開直播就直播,說實話,我們的表達能力也沒有他那麼好,也沒他反應那麼快。”
尹新城笑了笑,“好吧。”
顏良問:“你經紀人昨天晚上回去以後,有沒有說你?”
“說了,反正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懶得聽。”尹新城說,“他說我這麼不管不顧,總會捅出簍子來的,我說,要是《老友記》其他人都在,就我一個人不在直播間,那才是真的簍子。”
顏良:“說是這麼說,但是,你經紀人的擔心也不無道理,畢竟你有代言在身上,要是一句話沒有說對,人家其實是可以以影響品牌形象告你的。”
尹新城:“我根本不知道我還有代言的品牌是實謹集團的。”
顏良:“我估計也是。”
“但就算我知道,我也隻會注意一點,不會走。”尹新城說,“不說你們這一幫人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這件事,要是我沒有力挺詹芸,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你跟詹芸怎麼樣了?她知道你喜歡她了嗎?”
“我哪知道,我也沒有問。”尹新城搖頭,說:“算了,我也想清楚了,她知不知道都行。”
“我沒有想到,你會願意默默地當備胎啊。”
“這可不是什麼備胎。”尹新城說,“我隻是不願意在她這個時候去給她添亂,她已經夠亂了,我是一個好人。”
“我見過彆人發好人卡的,但像你這樣自己給自己發好人卡的,我第一次見。”顏良吐槽。
“……我去你的。”尹新城翻了個白眼。
顏良大笑。
這一天的戲,順順利利地拍完,甚至都沒有推遲收工的時間。
當宣布收工的時候,現場的工作人員都自發地鼓掌,歡呼。
白景年跟每個主演擁抱了一下,拍拍他們,表示對他們的讚賞。
陸嚴河小聲在白景年耳邊說:“導演,你有沒有覺得,大家的狀態今天格外好?”
“感覺到了,我都稀奇,我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明天要接著拍的準備了。”
“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陸嚴河笑了笑,“真是一個意外之喜,跟大家一起拍了好久的戲了,卻是在這件事之後,才像是跟大家真正地熟悉、親近起來,以前感覺就是普通的同事。”
“人都是這樣嘛,總要一起經曆一點事情,感情才能變好。”白景年說,“而且,最關鍵的地方是,遇到事情的時候,誰都沒有躲,誰都沒有想要保全自身,你看昨天你要直播,沒有一個人提出要走,全部都一起待在最後,我是真的挺感動這件事的。”
陸嚴河點頭:“我也是,我也是真的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