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銀子是金曹司帶人忙了一整晚,準備出來的,且是連夜讓人包成了鬆鬆垮垮的小包備用。
雙拳大小的布包包裹的碎銀子,一包都得有一百兩銀子。
十小包再組成一大包就是一千兩銀子。
無論大包、小包,為的是放上投石機方便。
這是周敞昨晚的設想,今日自然要親眼見證。
待蜃軍第二遍擂鼓,步兵向前推進,周敞就讓蔣孟下令,開始用投石機往對麵敵軍頭頂上空投放。
“嗖嗖嗖……”
投石機投出去的“銀包”被拋向天空,一包包如待放的花骨朵,滿天落下。
不等“開花”就砸在蜃軍頭頂。
在砸中的瞬間才散落開來,好像浪花落回海中,然後就引來一片哄搶。
“真是貴啊,一千兩銀子一發的禮花啊。”周敞目眩,嘴上心疼。
銀子啊,一千兩、一千兩地往外扔,幾十台投石機一齊,比禮花可實在貴太多。
那麼多富戶主動“獻”銀,昨晚跟金曹司的人滿打滿算,才湊滿二十萬兩銀子,用不了多久,就會消耗殆儘。
扔到對麵的人海裡還不夠塞牙縫的,不過昨晚的銀子可是砸得夠碎,倒是足夠蜃軍撿上好一陣子。
另外,投石機把碎銀子投得遠,就不用蜃軍跑到城下才能撿銀子。
倒是關於蜃軍,原本按照蔣孟的估計,有了昨日的突發,往後必定嚴明軍紀,就未必會發生哄搶踩踏事件。
周敞則不大讚同,什麼軍紀?
蜃國上下都是賊匪出身,哪裡有真正的軍紀可言?可彆小看了人性中本能的貪欲。
果然,當投石機第一批銀子投出去,蜃軍整齊的排列就如平靜的水麵滴落了點點雨滴,立刻引發漣漪。
蔣孟陪同遠觀蜃軍如乞丐哄搶的局麵,就不禁冷哼出聲:“嗬嗬,還真是,奕王殿下睿智,料事如神。”
周敞卻是看著看著,心中忽然不是滋味。
說到人性,大家都是人。
若是家中有糧有產誰願意出來打仗?
且看對方今日排兵布陣,沒了昨日攻城的雲梯炮車,倒都是穿鎧甲拿盾牌的站在前列,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意安排,專等著撿銀子。
然而,她也是昨日從高遠那裡惡補的軍事知識,能穿得起鎧甲的就已經不是普通士兵了,普通士兵比布衣從來好不了多少。
若果真如此,隻能說就算是撿銀子這活兒,也已經輪不上普通人了啊。
接下來幾輪投石機投出去,蔣孟就也看出門道:“哼,蜃賊還真是恬不知恥,今日竟然專挑了軍士以上的排在前麵,難道是專等著撿銀子,還真是不要臉。衝鋒陷陣的時候恐怕就要縮到後頭了。”
周敞也是無語,原來到哪裡都一樣啊。
碎銀子依舊如雨點般灑了一陣。